慕亦卿回來見房間裡空無一人,眉間微蹙,這女人又去哪裡了?
躺在靠椅上半晌,看牆上的鐘,時間還不晚,只是……他有些莫名的孤寂?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是一個人。已經忘了和別人在一起的感覺,甚至已經習慣了孤獨,忘記了孤獨是什麼感覺。
而現在,他竟覺得心裡空了一大塊……
慕亦卿放下雜誌,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女式外衣出了門。
沿着街道邊跑邊四處瞻望,早知道就吩咐李雲哲去辦事了。
姜念恩走進咖啡館,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微風從窗縫見掠過,倒讓她清醒了些。
古色的座位,白色的瓷器,繚繞着一股濃濃的咖啡香。
威尼斯的夜晚是難得的寧靜,沒有太過的夜生活,沒有絢麗燈光渲染的建築和水道,一切都是自然的靜謐。
窗外偶爾經過的路人,透着窗戶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氣息。
悠然,清閒。
只是,這樣的夜晚,一個人,顯得太孤寂了。
姜念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撲鼻而來的是咖啡館裡瀰漫着醇香的咖啡香。
輕輕放下咖啡杯,耳邊縈繞着小野麗莎的歌聲。
LaVieEnRose玫瑰人生。真好。
姜念恩輕輕跟着哼出聲。
“ Des que je l’apercois
Alors je me sens en moi
Mon coeur qui bat
Des nuits d’amour plus finir
Un grand bonheur qui prend sa place
Les ennuis,les chagrins trepassent
Heureux,heureux a en mourir”
(歌詞意思是:當我一想到這些,我便感覺到體內,心在跳躍,愛的夜永不終結,幸福悠長代替黑夜,煩惱憂傷全部消失,幸福幸福一生直到死。)
姜念恩微微睜開眼,咻地停止了輕哼,詫異的望着眼前安靜站着的人,“你什麼時候來的?”視線落在慕亦卿垂在身側的手上。手裡是她的外衣。
“你剛唱的時候。”慕亦卿走近幾步,把衣服披在姜念恩肩上,“一會兒回去的時候風大。”
“……”慕亦卿有時候爲她做的,讓她有些不明白。
他不該輕柔輕語和她說話,應該無視冷淡,那纔是慕亦卿……
腦海中響起李媽的話:“少爺其實很在乎很關心姜小姐您的,只要你細細的觀察,您會發現的。”
姜念恩蹙眉看着慕亦卿,欲言又止的樣子。
“幹什麼用那種表情看着我?”語氣有變得惡聲惡氣,帶着一絲不屑,“別以爲我是關心你,只是不想你死在我旁邊。”
這男人……還真是……
姜念恩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什麼那就好?”慕亦卿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姜念恩挑了挑眉,“你就當我自言自語好了。”
慕亦卿死死的瞪着姜念恩,大晚上到處找她,給她送衣服,怎麼就沒有半句感謝的話,果然是沒良心的女人。
“聽歌。”姜念恩扯出僵硬的笑。
慕亦卿一聲不吭的喝咖啡,倒是也把歌聽進了耳裡。
“Desnuitsd’amourplusfinir,Ungrandbonheurquiprendsaplace,Lesennuis,leschagrinstrepassent,Heureux,heureuxaenmourir.”
(愛的夜永不終結,幸福悠長代替黑夜,煩惱憂傷全部消失,幸福,幸福一生直到死。)
慕亦卿挑了挑眉,喝了一口咖啡,起身,“走吧,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動作連貫。
“什麼地方?”
“你跟着我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
跟着慕亦卿去到了一個小作坊,姜念恩看着那形形色色的威尼斯面具,不禁稱讚一聲,“太美了。”
“喜歡什麼樣的?”慕亦卿從櫃檯上拿下一隻Jester放在手中看了看。
只是姜念恩卻拿了一隻Larva端詳着,只見她沉默了好久才小聲的問道,“木魚,你說這隻面具上爲什麼會有一滴淚水呢?”
“因爲戴上了面具,就沒有人看得到面具背後落下的眼淚了。”這時候,裡面走出來一個老婆婆,她背佝僂着,看樣子就是這裡的店主。
她用英語和他們交談道:“每一個面具背後都有張或喜或悲,或美麗,或醜陋的一張臉,戴上了面具,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掩蓋住,誰都看不到了。”
姜念恩一臉好奇的將面具戴上:“像這樣嗎?”只是在戴上的那一瞬間,她卻再也裝不下去了,她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笑容,躲進了那張面具之中,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也好。
當她再脫下那張面具的時候,她又恢復到笑意綿綿的樣子,她看着慕亦卿,衝着他俏皮的做了一個鬼臉。
然後掂起腳,將那面具放在他臉上比了一下,然後失望的搖搖頭,“不好看,還是這樣比較好看。”說着她放下了那張面具。
一旁的店主看着姜念恩,盈盈一笑:“姑娘,面具戴久了可是會摘不掉來的,到時候……”
姜念恩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如果摘不下來,那就不摘了,永遠都戴着,其實久了,也就習慣了。”
慕亦卿從來沒有想過,很久很久之後,當他再回憶起姜念恩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沒有了如今那麼輕鬆。
姜念恩最後買下了那個Larva面具,店家將它放在一個精緻的禮盒中,然後遞給了姜念恩,笑着目送着他們離開。
姜念恩看着她:“接下來還去哪兒?”
慕亦卿回頭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我們去嘆息橋吧。”
他們做上那小舟,穿梭在石造的樓房,看着那外表一片漆黑文形的窗口全圍着粗粗的鐵柵欄。
據說這時當年的監獄,被判刑的重犯,便被打進這個死牢的地下室,再也見不到外面的世界。
只有一個機會――當犯人被定罪,從總督府押過“嘆息橋”的時候,可以被允許,在那橋上稍稍駐足,從鏤刻的花窗,看看外面的“人間”。
姜念恩看着慕亦卿,顯得有些悲傷道:“木魚你聽過嘆息橋的傳說嗎?”
“沒有。”
姜念恩笑着道:“傳說戀人們在橋下接吻就可以天長地久。”
慕亦卿笑笑:“這個你也相信?”
“相信。我記得我還聽說一個傳說,從前有個男人被判了刑,走過這座橋。“看最後一眼吧。”獄卒對他說,讓那男人在窗前停下。
窗櫺雕得很精緻,是由許多八瓣花組合的。男人攀着窗櫺俯視,見到一條窄窄長長的貢多拉,正駛過橋下,船上坐着一男一女,在擁吻。
那女子竟是他的愛人,男人瘋狂地撞向花窗,窗子是用厚厚的大理石造的,沒有撞壞,只留下一攤血、一個憤怒的屍體。
血沒有滴下橋,吼聲也不曾傳出,就算傳出中,那擁吻的女人,也不可能聽見了。”
說着,她仰起頭看着那高高的窗戶,不禁嘆息一聲:“真可笑,血跡早洗乾淨了,悲慘的故事也被大多數人遺忘,只說這是“嘆息橋”。
犯人們最後一瞥的地方,且把那悲劇改成喜劇,說成神話。”
“所以這些都是傳說罷了……”
只是慕亦卿沒有說完,姜念恩的脣便覆上了慕亦卿的脣畔,她閉着眼睛,吻得極其認真虔誠。
慕亦卿只是微微一怔,他看着她,神情微微的變了變,卻只是雙手僵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正當他想要推開她的時候,一滴眼淚垂
落下來,滑進他們脣齒之間,苦澀難耐。
他的心隨之一疼,下一秒,他就好像吃了什麼迷魂藥一般,雙臂緊緊的抱住她的身體,深入的吻住了姜念恩脣齒間。
姜念恩愣了幾分鐘後,突然推開了慕亦卿,她側身看向旁邊。
她背對着慕亦卿,或許從這個角度,似是能看到姜念恩在偷偷的擦着眼淚。
“怎麼?不願意麼?”慕亦卿問道。
只是姜念恩卻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看着不停向後倒退的景物靜默的出神。
回到酒店後,姜念恩一直沒有說話。
夜晚,姜念恩才知道,威尼斯的救世主節來了。
聽說,救世主節會放很多的煙花,特別特別的漂亮。
“你不去嗎?”
“……”沒人迴應她。姜念恩似乎已經習慣了,也不計較。
慕亦卿不回話其實是最好的,否則一張嘴又是缺德的話。
據說,威尼斯最熱鬧的民俗節日救世主節,其隆重程度僅次於2月的狂歡節,而當天晚上會有盛大的救世主節焰火表演。
所以姜念恩對夜晚的煙火表演很是期待。
溫暖而不躁動的陽光,靜靜的籠罩着水城。
所有人都盛裝等待着黃昏的到來,等待救世主節啓動。
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只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一條條絳色霞彩,偶然翻滾着金色的鱗光。
襯着大地上的五彩斑斕,更顯得格外的薄媚。
聖馬可廣場上奏着歡快的圓舞曲,一股紅酒從噴泉裡慢慢滲出,紅酒就汩汩地在噴泉上涌動,從另外的噴頭噴出。
有種浪漫奢華的感覺。
周圍的人裡外三層的包圍住,紛紛買噴泉的酒喝。
姜念恩帶着好奇在外面跳起來看,被慕亦卿硬生生的按住,“一會兒蹦得傷口裂開了,還要麻煩送你去醫院。”
姜念恩斜睨了一眼,淡淡說道,“我也想喝。”
“這種廉價的酒有什麼好喝的。”慕亦卿完全不給面子。
“我喜歡,我樂意。”姜念恩就是看不慣他財大氣粗的樣子,什麼人……有錢就了不起?
姜念恩竄進人羣裡,去打酒,只是姜念恩嬌小的身子擠不進去,最後以失敗告終,默默的退到慕亦卿身邊。
慕亦卿冷眼瞥向姜念恩,半晌,緩緩走上前,也不知道和圍着的人說了什麼,那些人自動讓出一條路。
“還不過來。”語氣極不情願。
姜念恩樂呵呵的跑了過去,接住倒酒的人遞過來的一杯紅酒,禮貌地笑笑,“謝謝。”
“讓你喝到的人是我。”慕亦卿不情願的語氣裡又多了幾分不悅。
有誰會這麼邀功的?
姜念恩露出不屑地表情,“我又沒求你這麼做。”看到慕亦卿臉上的不滿後,調皮的神出舌頭。
這女人是越來越有能耐了?兩句話不到就和他作對!慕亦卿喝了一口手上的紅酒,把杯子直接扔了回去。
聖馬可河畔化身爲世上最華麗的舞臺,長達45分鐘的煙火表演,璀璨耀目的煙火,映射着總督宮、聖馬可與聖狄奧多爾圓柱、聖喬治馬焦雷教堂等名勝古蹟。
晚上的浮橋兩旁,威尼斯大運河3800米的水道邊滿是開着自家小船來此的人,每隻船首尾相連,依岸而停。
日落時分,整個威尼斯都在水面上迎接外來者,燈火通明、裝飾着樹枝和彩色氣球的船隻開始在聖馬可水域和朱代卡運河聚集。
數千條貢多拉船彙集在一起,每條船上都掛着十隻、二十隻,甚至是三十隻彩燈。
樂聲四起,穿着清涼裝束的男男女女在船上精心準備了桌子,擺滿傳統威尼斯菜餚作爲晚餐。
大家吃飯、喝酒、跳舞、講笑話,等待着煙火匯演,還有身着統一服裝的人領舞,歡唱不停。
盛裝遊行通過浮橋,是每年節慶的必要看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