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兩天,她雖然醒了,但是沒辦法坐起來,全身上下骨折的地方太多,除了平躺着之外沒有更好的姿勢,所以她沒法自己吃飯,除了打吊針就是跟喝水一樣喝米糊。
他們的空質測評小隊原本該離開了,但因爲她,所有人都沒走。
過了三四天的時候,易木榮和慕西城過來看她。
她知道當時慕西城就在自己旁邊,但這會兒見他好像傷得並不重,放心多了。
“還只喝米糊?”易木榮心疼的看着她那纖瘦、蒼白的模樣,當時的場景他沒看到,但是慕西城至今緩不過來,可見多可怕。
沐司玥動作幅度很小,笑了笑。
只聽易木榮半開玩笑:“你要再不能吃東西,我看顧城也得瘦的跟你差不多了!”
她聽完微皺眉。
“你只喝米糊,顧城也跟着你一模一樣的飲食,哪個男的受得了?”
沐司玥愣了一下,腦袋很努力的轉了過去。
易木榮倒也笑了笑,“這倒也能看出他對你的心意,否則我還得繼續撮合。”
他本意是撮合她和慕西城來的。
正說着,顧城推門從外邊進來,一眼見了她略微轉過頭來的狀態,眉峰蹙了一下,走過去的腳步也快了不少。
“怎麼了?”他在牀邊停住,厚實的掌心託着她的下巴和後腦,慢慢轉回去,“想要什麼?”
沐司玥臉上淡淡的笑,定定的看着他。
顧城拉了椅子在牀邊坐下,看起來心情不錯,雖然整個人透出疲憊,但眼睛裡很溫和,“怎麼,這是想我第一步進來就看到我?”
說着話,也不管身後還有兩個人呢,俯首吻了吻她嘴角。
其他地方顧城一直都不敢碰,手、腳、脖子幾乎都受了傷。
他吻下來的時候,沐司玥想到了那天從救護室被推出來的場景,臉上的笑意逐漸平復下去,安靜的凝重他。
好一會兒,她才語調輕而緩的開口:“你怎麼,能不吃飯呢?”
“誰說我不吃飯?”顧城聲音很低,配合着她沒辦法大聲說話的調子,跟兩個人說悄悄話似的。
然後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易木榮咳了咳,乾笑着:“原來這是你們倆的秘密呀?”
沐司玥平時光見他冷漠、嚴肅,可他現在就跟對待小孩似的,有些好笑,哪有病人吃不了飯,他也跟着不吃飯的?
抿了抿脣,聲音小又柔,憑白多了一絲絲撒嬌的味道,“那我晚上吃飯?”
顧城可沒有立即點頭,只是很認真的考慮完,說:“我問問醫生。”
其實她並不覺得自己受傷多嚴重,因爲躺那兒沒什麼感覺。
所以要求看看自己的病歷表。
結果拿到手的時候,看着羅列了那麼多,讀下去都要花好久,她乾脆就沒耐心了。
總之,她確實傷得很厲害,不說多種,數目卻很多,全身上下,估計只有一張臉還算看得過去。
微蹙眉,她忽然想起自己被血塊拍暈過去之前的一瞬間,看着顧城,“我要照鏡子。”
被那麼大一塊雪砸中,臉上該是什麼樣?
皮掉了?血肉模糊?
她有點不敢想。
甚至自己幻想着,眼圈就紅了,想擡手把臉擋住,一定很猙獰。
可是她的手打着厚厚的石膏,擡起來很困難,反而把她急得想哭,“……你先出去!”
顧城依舊坐在那兒,笑了笑,“急什麼?不難看,哪兒都壞了,但臉上一點沒事!”
他說醫院裡找不到鏡子,好說歹說,反正就是不給。
旁邊站着的易木榮爲了附和,就差跪地舉着三個手指發誓說她依舊美若天仙了!
好在,下午醫生過來,顧城就在病房裡問的,醫生說她可以吃主食,稍微精細一些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對於轉院的事,醫生依舊不建議。
“沐小姐身上雖然沒有致命傷,內臟所有檢查也都過關了,但大大小小的骨折和皮肉之痛都得仔細養,養到可以轉院我們就會通知您的!”
對此,沐司玥表示無所謂,淡笑着看了不太高興的顧城,“伊斯是個好地方,我還可以見到雲厲,多好?”
說到雲厲,她自然也就想到了和自己同經歷雪崩的阿雅。
一下子就擔心的皺了眉,“她沒事吧?”
彼時顧城手裡捏着的調羹頓了一下,臉色也沉了沉,但轉過來只是輕巧一句:“沒事。”
她笑了笑,“沒事就好!”
末了,又想努力把腦袋轉過去看他。
顧城無奈的放下碗,輕輕託着她臉頰,故作嚴肅的微蹙眉,“乖乖兒的,別到時候身上恢復了脖子是歪的!”
沐司玥雖然沒再動,但也不是因爲被他嚇得,反而淡淡的笑,接着道:“歪脖子花你也得要!”
他把勺子遞到她嘴邊,輕哼了一句:“臉花了、身材沒了都能接受,脖子歪了很難忍。”
爲什麼?她嚼着食物盯着他等說法。
顧城低眉舀下一勺,自顧幾不可聞的勾了一下嘴角。
再遞過去,只說:“等你好了告訴你!”
她喊着食物癟癟嘴,愛說不說。
等吃完飯,她又想起了自己沒有說完的話題,笑着看了他,“你知道爲什麼阿雅會沒事麼?”
又一次提到這個名字,顧城臉上的表情每一次都很難看。
但她沒發覺,甚至眼裡帶着自豪,繼續道:“我讓慕西城先把她安置好的,我帶了網……”
“要誇你捨己救人?”顧城忽然打斷了她,眼眸輕輕眯着。
沐司玥單純的笑着,“還說我柔弱不?”
他原本下顎緊了緊,最終是暗自嘆了口氣,擡手撫了撫她的臉,“吃飯,別和我聊其他女性,這樣很危險。”
這讓她又忍不住笑,“你要劈腿麼?”
嗯……她忽然想,阿雅一會兒喜歡雲厲,一會兒喜歡慕西城,慕西城和顧城又那麼相似,還真是有可能的!
這麼一想,她忽然就不說話了,老老實實的吃飯。
吃完之後還試探的看了他,“你去見過阿雅沒?”
顧城眼皮都沒擡,雖然很不悅她總提那個女孩,但也嘴皮子動了動,“你不在的地方,我和瞎子無異。”
除了她,誰也進不了他的眼。
這樣的話聽起來十分直白刻薄,可沐司玥覺得很中聽,比那些文弱書生酸溜溜的表達情意讓人舒服!
知道她淡笑着,顧城轉過頭來,“和那個女孩很熟,挺喜歡她?”
沐司玥思考了會兒,“算不上,但如果以後會成爲雲厲的王妃,那就是我弟妹咯!這樣……”
“成不了。”顧城冷不丁的打斷了她,面無表情的一句。
沐司玥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但是下一秒,他就把話題岔開了,並沒給機會,讓她問爲什麼阿雅成不了王妃。
每天吃過晚飯,顧城會陪着她,直到她困了,他就要出門,不知道去忙什麼,總之她醒來的時候,他好多時候不在,過一會兒纔會回來,又陪她入睡。
她一直都不問他有沒有事要忙,必然是有的。也不問他忙什麼,那些都是他的工作機密。
不過,因爲知道他一會兒會走,所以吃完飯之後一段時間,沐司玥看了他。
“老沐……應該還不知道?”因爲這麼多天,她沒見過任何一個親人。
顧城看了看她,表情很自然,又點頭,“沒敢告訴。”
“你大哥最近很忙,其他兩個哥哥也都有事……你想的話。”
她搖了搖頭,“還是別讓知道了,省得他們擔心,讓他們以爲我在宮池叔叔那兒工作就行。”沐司玥把話接了過來。
然後笑了笑,雖然有那麼些勉強,但她覺得這樣挺好。
顧城看着她這樣,安靜看着她,拇指喜歡一直摩挲她的臉頰。
許久才低低的道:“……幸好我趕到了。”
如果再晚一點,或者在他三年期限內,根本無法想象她會成什麼樣?
沐司玥笑了笑,“算你沒食言,只要我需要就出現在身邊了!”
*
等她迷迷糊糊的時候,知道他又走了。
顧城出了醫院,在車上沉寂的坐了很久。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他低眉看了看、接通。
“玥玥怎麼樣了?”沐司暔每天一個電話,幾乎都是這一句開頭,也聽得出每天都是擰着眉在問。
“好多了。”顧城聲線平穩,“你安心準備競選,如果因爲她亂了你們的計劃,她會比受傷還煎熬。”
沐司暔的嘆息聲音很重。
顧城知道,他最疼玥玥,這種時候也最煎熬,可是不能過來,一旦他離開榮京,沐寒聲很難頂得住現在的壓力。
沐寒聲連任了這麼多年,這一次的換屆選舉形勢很複雜,也很容易出事。
除了聿崢之外,現在沐寒聲身邊最得力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兒子沐司暔,蘇衍還沒有到可以幫忙使勁兒的地位,蘇曜也只能站在明處公事公辦。
顧城安靜了好一會兒。
才道:“我最能、也最該幫你爸,但玥玥這個樣子,我不可能走得開,如果有需要,我讓鬱先生過來。”
沐司暔在電話那頭安靜了會兒,然後才反應過來,“你三年期滿了?”
因爲他這一年已經忙得昏天地暗,時間都過混了。
但是一聽顧城的話,看起來他已經是在總督的位子上,從支配地位來說,他確實可以支配鬱景庭。
當然,長者爲師,也只有這種特殊情況顧城才這麼做。
也是這會兒,沐司暔才後知後覺,要不是顧城瞞了三年期,怎麼能比伊斯官方還迅速的把玥玥救出來?
不過想了想,沐司暔還是道:“目前還算穩定,至少都是明處行事,老沐身邊也還有聿叔叔和宮池叔叔,能應付。”
顧城沉默着。
好幾秒才道:“還是讓鬱先生過來一趟吧。”
他說:“我小姑夫和聿叔叔都是上一輩的人了,如果對方有心,首先掣肘的就是他們倆,所以你爸身邊,歸根結底,只有你是他們摸不透的力量,但單憑你很難保全沐先生連任。”
玄影和雲厲都是沐寒聲戰線,但國內問題沒法插手。
沐司暔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掛電話前,顧城還囑咐了一句:“轉告沐先生,有我在,玥玥很好……如果你應付不來,及時聯繫我。”
其實,顧城知道,沐寒聲在這個年紀,連任這麼多年後繼續連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他之所以讓鬱景庭過去,不是爲了保他繼續連任,而是爲了保他的命。
想必沐寒聲自己也很清楚這種利害關係,如果他連任失敗,多少人都會衝他的命而去?
下了臺的最高領導是最值得敬重的人,也是下一屆最忌憚的存在,所以,歷史上多少前任被現任或是其他黨羽明護暗害,這是常理也是路數。
現在若是回榮京,私下很多流言會說沐寒聲最失敗的地方,就是那麼多兒子,卻沒一個能繼承他,他培養得很失敗。
因爲外界不知道沐司暔真正的職務和地位,但知道沐司彥在SUK,沐司景在娛樂圈,一看就是身邊沒人。
掛了電話,顧城擡手按着眉頭,一按下去就“突突”的疼,疲勞過度。
但他沒時間閒下來,垂手就啓動了引擎,調轉車頭往遠處駛去。
他愛她,就必須愛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家人,包括不讓她受傷、不讓她悲痛。
所以沐寒聲不能有事。
他就必須儘快處理好伊斯的事、暗中道榮京幫忙,這是最好的安排。
那些天,沐司玥逐漸的好起來,後來幾乎都能知道他凌晨回到她的病房。
每天回來,他都會在黑暗中親她,然後摸黑脫衣服,在她旁邊的牀上躺下。
等她早上睜眼,他又起牀了,牀頭肯定放着熱熱的早餐。
就像一個擁有不會累的陀螺,每天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轉眼,好容易的兩個月熬過去了。
空質測評小組其他成員都分開去另外的城市,慕西城還留在伊斯,顧城不在的時候,他會過來看看她。
那天她開玩笑說是不是阿雅不讓他走的?
慕西城彎了彎嘴角,“顧城不讓走的,你信?”
沐司玥纔不信!顧城能跟他說話纔是有鬼,他那人看起來成熟、認真,其實小氣而幼稚,很愛吃醋!
但是她沒注意,慕西城眼裡沒有半點玩笑的跡象。
兩個月零一週的時候,醫生說再過個小半月,她差不多可以轉院或者出院自己去養着了,除了骨折沒好之外,其他身體指標都已經沒問題了。
那時候,她也已經可以自己依靠在牀頭看電視。
那天無聊,正在看伊斯新聞,調來調去之後發現都有一條重複的新聞。
“伊斯皇室歷史性舉措,清銷了尤勒氏貴族,多位皇族以及其餘貴族曾表示強烈反對,但現任國主行事雷厲風行,於事無補。”
“這一舉措已經逐漸落幕,也引起了私下傳言國主殘暴無形,極可能近年換任……”
沐司玥微蹙眉,以前偶爾聽雲暮說,雲厲的父親是個很厲害的角色,看起來不假。
不過,伊斯貴族各個都歷史悠久,近百年似乎沒有過這樣的事。
這得犯了多大的事?
正想着,慕西城從外頭進來,手裡帶着晚餐。
沐司玥第一反應就是她今天的晚餐顧城不過來了,微蹙眉。
慕西城轉頭掃了一眼她正在看的新聞,然後頗有意味的看了看她。
倒是她笑了笑,“怎麼了?”
慕西城搖了搖頭,說:“今天的晚餐我負責,顧城有事,說不定你胃口會更好?”
她笑起來,“你長得是比他帥。”
慕西城比顧城精緻,但是顧城比慕西城英氣!
嗯,很簡潔的總結了一下,自顧一笑。
吃飯的空隙,慕西城看了她幾次,她沒擡頭,但也動了動嘴皮子,“你想說什麼就說,這樣會讓病人緊張!”
知道她開玩笑,慕西城勾了勾嘴角。
然後看着她,道:“顧城有沒有跟你提過,那天的調查結果?”
“什麼調查結果?”她一無所知。
不過下一秒,她擡頭看過去,“地震?”
慕西城點頭,斟酌了會兒,還是道:“易先生也說過,這些年不會有地震,那天的,不是地震引起雪崩。”
“那是什麼?”她看起來並不十分關心。
只聽慕西城道:“是有人用了上百斤的火藥轟炸,震動山體導致雪崩。”
沐司玥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
她想了想,“聽過有的人電魚,沒聽過炸魚的。”
因爲那座山下邊有河,也有湖,捉魚,或者山水狩獵都有可能。
慕西城看了她一會兒,對她的單純感到心疼,她從未想過整件事和阿雅有關。
“你不是看了尤勒氏被滅族?”慕西城淡淡的問。
她點了點頭,很緩慢而看起來很優雅的自己吃飯。
然後聽到了慕西城的下一句,手裡的動作忽然就停了。
“阿雅的姓,尤勒氏。”
沐司玥眨了眨眼,擡頭看向慕西城,滿滿的才蹙起眉。
他嘆了口氣,“十九歲的女孩,嫉妒心再可怕可以說她單純直白,也可以說她對生命不夠敬畏,但她的殘忍和狠毒不值得任何原諒。”
沐司玥愣愣的。
她很震驚。
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更沒有想傷害阿雅,她何必費這麼大的心思,甚至差點連她自己都遇難?
萬一她那天沒堅持讓慕西城救她呢?
震驚之餘,沐司玥不可能沒有憤怒。
一個女孩子,不該可怕到這種地步。
好半天,她纔看了看電視,“雲厲讓他爸爸這麼做的?”
雖然她在那一瞬間就不可能喜歡阿雅這個女孩了,但這麼大的舉措都是因爲她的話,她似乎揹負不起?
慕西城挑了挑眉,“聽我爸的意思,玄影也不過是背個名聲,好順理處理一個氏族。”
所以動手的不是玄影了?
她猛然就想到了顧城。
然後聽慕西城提了他爸,蹙起眉,“你們家和顧城……合併?”
慕西城淺笑,“我不理會組織的事,慕瑤大概是願意合併的。”
合併了也好,她可以直接扔下組織和卸任的鬱景庭滿世界跑!
沐司玥也理不清這些東西,只是心裡驚着跳着,顧城一點也不像那麼殘暴的人,更不像能做到這些的人。
一個伊斯的貴族根深蒂固,多難動搖?
他才幾歲?
沐司玥是真的很認真去想了顧城的年齡,然後扒着手指頭數了,不到二十七。
忽然覺得時間過得那麼快。
二十七的時候,老沐好像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看來他不必老沐差呢!
她的思維不知不覺的拐了彎。
等回過神,才問慕西城:“他去哪了?”
慕西城搖頭,淡然起身往窗戶邊走,看了她,“想出院麼?”
沐司玥想了會兒,沒說話。
因爲這一切,她聽顧城的,就是無條件相信他。
知道她在想什麼,慕西城彎了一下嘴角,沒再問了。
晚上,她快睡着的時候,感覺到顧城回來了。
“開燈。”她模糊的說了一句。
顧城腳步忽然頓住,狐疑的看向她的牀,她已經掙扎着要起來,這才趕緊掠了一步過去,託着她坐起來,“怎麼了?”
牀頭的燈打開來。
然後她就那麼盯着他。
“怎麼這麼看我?”顧城身世穿戴整齊,只是兩個多月天天都是略微疲憊的神態。
很奇怪,他峻臉帶着疲憊的樣子,卻格外有魅力,說不出的迷人。
她擡手碰了碰他下巴上硬硬的鬍渣,“你出去拯救世界?”
半開玩笑的語調。
讓顧城略微彎了一下嘴角,“不可以?”
沐司玥收了手,微抿脣,好久才低聲:“……很多女孩都說以後要找頂天立地的男人結婚,但這個世上少有。”
在他不明所以微挑眉時,她微微仰臉,“我好像撿了一個?”
顧城這才低眉看了她,微眯眼,“撿的?”
她淡笑,柔脣輕輕彎着,“小時候天天粘着欺負我,我就隨手撿了!”
他似乎低低的笑了,撫了撫她腦袋,“就爲了告訴我這幾句話,等着不睡?”
沐司玥撇嘴,“沒有。”
“……雖然他可以頂天立地,但我其實不希望因爲我,讓他變得慘無人道,我怕萬一哪天他因此變得瘋狂,我會成罪人的。”她說話很輕,很緩,也很認真。
顧城原本彎着的嘴角逐漸恢復自然,拇指在她臉上來回摩挲着。
許久纔再次笑了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