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司大門,風離原站在街邊一時茫然。
終究還是不能被接受的。
當年因爲看不慣家裡長輩們縮頭烏龜的樣子,一氣之下脫離家族,返回國內,本想着大展拳腳,打開一番局面,讓那些越活越沒勇氣的老不死瞧瞧。
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雖然中國的法師協會成立的時間可以說是諸國中最爲靠後的一撥,但對於術法界的統治力卻是遠超過大多數國家的法師協會。
尤其是歐洲的法師協會,到如今也不過一兩個強大家族主導的術法勢力聯盟,遇上屁大點事情都要爭吵不休,平時行事往往是各幹各的,根本就不把法師協會的放在眼裡。
而在中國,這個才長成不過三十年的法師協會,已經成了整個術法界的統治者,大多數門派家族都聚集在這個協會之下,雖然內部矛盾重重,卻都能承認總會的權威,基本上已經與嚴密的中央集權沒有區別。
在這樣一個威權甚重的協會統治下,全國大中小城市基本都處在法師協會的牢牢控制下,一個外來戶想要跳過法師協會發展起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連那些荒山野嶺的偏僻鄉村每隔一段時間都有法師協會的巡視員去巡視。
風離原想在國內自立門戶,重現風家當年光榮的理想,在回國後短短半個月內就破滅了。
最開始他選擇的是在上海,這個最大的都市,按照他在英國生活多年的習慣,這牌子就算掛出去了,法師協會沒有兩三個月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就算是注意到了一時半會也反應不過來,而利用這段時間只要發展得足夠強大,法師協會就會捏着鼻子認了,並且將他自建的門戶吸收入協會內部。
可是他這邊剛掛出牌子,連半個法師學徒都沒見來,法師協會的調查員就上門了,先是盤問查詢,又讓他填表登記註冊,同時與總會聯繫查對,只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把他的身家查得門派,便很客氣地告訴他這個海歸華人,現在歸國華人想要自建門派,需先行向所在地法師協會提交註冊申請,經協會有關部門批准後,方可建立,在此之前,任何經營行爲都屬違法行爲,第一次發現警告處理,第二次發現就要罰款,第三次發現要判拘役,第四次發現就會被驅逐出境。
風離原只好按程序到上海法師協會去註冊,申請建立門派。表填了,錢交了,手續都備齊了,接下來就是開始奔走蓋章,忙了一個星期,在上海法師協會轉了幾圈,連一層有幾個廁所都摸得門派了,他愣是找不到那個有關部門在哪裡,每個掛牌辦公的窗口都很客氣地告訴他本部門不負責此項業務,讓他去找有關部門,這個有關部門卻是沒有牌子的,如此神秘莫測,以風離原的本領找尋不到,但沒有這個有關部門的申請,他就不能建立門派。
在耗了一個星期後,他終於確定自己大約是法力不夠,不可能找到這個神秘的有關部門,只得怏怏離開上海,轉奔北京。在北京法師協會提交申請的時候,他特意打聽了一下這個有關部門是什麼樣的存在,以免再像上海那樣白耗時間。
窗口的辦事員小姐很耐心地捧出一本厚厚的政策說明與辦事指南翻找,半天之後,很遺憾地告訴他,這個專門負責歸國人士自建門派審批的有關部門,在辦事指南上沒有寫,只能靠他自己去找。
好心的辦事員小姐看在風離原長得比較帥的份上,便稍稍提點了他一下。
看到坐在那邊大廳左側休息椅上的那個男人沒有?
就是鬍子拉茬,好像一年沒洗臉那個。
那是從德國回來的法師,原來是國內一個小家族的野法師,出國留學後,不知是怎麼想的,在德國入了籍。
根據中華法師協會的相關規定,不承認雙重會籍,不接受外籍會員,任何法師在他國入籍者,即視爲自動脫離中華法師協會。
這法師從德國留學歸來,愕然發現自己成了外國友人,雖然學了一身法術,卻是毫無用武之地,因爲協會明文規定了,各部門各企業只能聘用本國法師。
在歐洲諸國法師協會,大環境對華人,尤其是近些年從國內出去的華人法師,都是警惕排外的,你可以留學,可以客座,但不能工作。
這位法師原以爲在德國入了籍就算德國人了,可以留在德國工作生活,哪曾想就算換了國籍,在人嚴謹的德國人眼中,他依然是黃皮的華人,明裡暗裡的排斥,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只能灰溜溜回國。可這一回國卻發現,在國人眼裡,居然是協會眼裡,他已經是德國人,自然是不能在國內工作的。當然這個僅指術法界,要是他願意在普通人的公司工作,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法師協會也不會趕他走人。
兩面都成了外人的德籍華人法師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重新申請落戶入籍,也是填表註冊申請,開始蓋章,然後就開始找那個傳說中專門負責外國人入籍審批的有關部門,他都溜溜找了兩年了,到如今也沒找到。
風離原一聽就傻眼了,謝過好心的辦事員小姐,灰溜溜地離開北京法師協會。
出來後一琢磨,既然大城市我呆不住,那我上小地方好了。
按照正常經常,越是往小地方去,法師協會的控制力越薄弱,以至於很多偏遠小城的術法界都是些本事低微的小家族控制,有地方整個術法界甚至就是一兩個會唬人的神棍巫婆,都沒有法師協會的存在跡象。
可是他到了那些縣級小城後才發現,中外國情的差異是如此巨大。
在國內,別說是縣城了,連鄉鎮這一級別都有法師協會的存在,只要他敢掛牌子自立門戶,就會被找上門來。
第二次掛牌子是在一個西北的小縣城。
要說小縣城的效率就是比大城市差,當地法師協會是掛牌後第二天一早才找上門來的,經過調查確認他這是二次犯事兒後,二話不說就撕票罰款。雖然地方是小地方,但罰款額度卻是跟一線城市接軌的,一次性就把風離原兜裡的大半錢款都給罰掉。
風離原不死心,又流竄到廣西一通車困難的偏遠鄉鎮掛牌。
一個小鄉,地方小,人頭熟,他一個外人突然出現真是再醒目不過了,牌子剛掛上半個小時,法師協就上門了,一查他是三犯,罰款之餘逮捕拘役,送到廣西省法師協會總部關了半年才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