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震北心中便是一震。
這是赤裸裸的託孤之詞了。
只是雍漢生本人剛剛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跟託孤這種沉重的話題似乎毫無干系,倒是三師叔祖一副馬上就要掛了交待後事的模樣,委實是讓人的八卦之魂不自禁的熊熊燃燒起來。
當然了,眼下卻不是八卦的時候。
三師叔祖又道:“雍漢生這孫子有些特殊,生來異於常人,他與鬆巖真人費了好大力氣纔算保全下來,如今交到你手中,也要仔細看護。你要記得有兩件要緊之事。一是他二十五歲之前絕不能沾惹女色,否則必有大禍臨頭。二是他若要學法術,你不能教他,只由他自學太平道典籍即可,只是他學了法術你卻不能讓他有機會用到實戰當中,尤其是捉鬼驅邪這種事情便是沾也不能沾的,莫不如你就不讓他知道你們懂得法術,也省得他心中落了埋怨或是糾纏你們指導,這一點還是拖到二十五歲之後即可,雍漢生在他孫子體內做了些佈置,只要能堅持到二十五歲不沾女色不使法術,便算大功告成,到時不論他是想做個普通人,抑或是重入術法界,都由得他了。”
艾震北沉吟道:“二十五歲前不沾女色這倒好辦,只是這第二點卻是不易解決,若是在龍虎界當中自是不成問題,在俗事當中這鬼怪妖邪衆多,尤其是當今世界拜金享樂主義盛大行,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這鬼邪多出,由他學了法術對這種事情便極爲敏感,誰也不敢保證不會碰上。不知不讓他學習法術行不行?只要不學法術……”
“不讓他學法術卻是不成。”三師叔祖搖頭道,“這些年孩子一直跟着雍漢生,已經打下了極好的基礎,基本法術也會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以後必定還是會用到,禁他學法等於是害了他。”
艾震北便疑惑了,“既然這樣,爲什麼又不指導他,讓他自學,法術一途一旦走了彎路可不是小事。”
三師叔祖搖頭嘆道:“太平道的符殺之術我們都不懂,不好指導,也指導不來,反倒容易引錯了路,就讓他自己摸索吧。”
艾震北問:“那何不把孩子送到龍虎界來?”
“送到龍虎界,那就和整個龍虎山扯上關係了。至於使用法術這事……三師叔祖忽地失笑道,“盡人事聽天命吧,考慮這麼多做才能,儘量做就好,去吧,休息一晚,明天就回春城吧。”
艾掌門便領着艾震北向三師叔祖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堪堪走到門口,卻聽三師叔祖突道:“你的女兒還好嗎?”
艾震北便是一愕,搞不懂三師叔祖怎麼突然關心起自己家女兒來,停下腳步,轉身道:“還好,最近在教她學習劍術,是個很有天份的孩子,一教就會。”
“她自然是有天賦的。”三師叔祖說了這麼一句含義不明的話,又道,“不管怎麼樣,她是她這一輩的首徒,雖然不能在山中修習,也要好好教導,將來纔可爲諸弟子表率。”
艾震北連忙應是,心中更加疑惑。
事實上,艾莉芸不是她這一輩中年齡最大的,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經有八名幼童拜入龍虎山中,但這首徒的位置卻被三師叔祖強令留下來。
這其實是很不合規矩的,哪有不按入門先後排行反而硬插隊做首徒的道理。
可現在的龍虎山裡三師叔祖的輩份最高,威權最重,雖然平日不怎麼幹涉門派具體事務,但只要開口,大傢伙也只有聽着的份。以至於第一個入門的於東耀反成了二弟子。
結果等到米小蘇剛一懷上孩子,三師叔祖就拍板決定,得,就這個了,不管男女,只要生下來,就是這輩的首徒了!
這個決定簡直就是太反動,太過份,太冒天下之大韙了!
收徒弟至少得看看人品悟性資質吧。
行,就算米小蘇懷的孩子肯定是龍虎山弟子沒跑,但誰知道天資悟性如何,萬一蠢笨不堪,這樣一個首徒,豈不是會讓整個龍虎山淪爲同道笑柄!
一時間簡直是羣情激憤,哪怕是再畏懼三師叔祖的威權,也擼胳膊挽袖子,打算阻止三師叔祖的倒行逆施。
可沒待衆人把情緒付諸行動,三師叔祖又下了一道令人瞠目結舌的命令——艾震北和米小蘇即日離開龍虎山,前往東北春城定居,不召不得返回門派,不得以術法謀生。
這算什麼事情啊!
不管是當事人的艾震北兩口子,還是其它龍虎山弟子都被這兩條決定給搞得莫名其妙,紛紛猜測三師叔祖她老人家是不是老糊塗了。
不管不顧地定了首徒,總得精心教導吧,這可倒好,把人一家三口直接就給踢出去了,還踢得好遠,一腳踢大東北去了,估計這還是留了情面,要是腳上再添三分力,估計就是西伯利亞的幹活了。
艾震北和米小蘇兩口子剛因着自家寶寶成了十一代首徒而興奮呢,就被一腳踢出山門。
兩人俱是不服氣,追問這是爲什麼,可除了三師叔祖誰也回答不出來,去問三師叔祖,卻得了更加莫明其妙的答案,“山門裡醫療條件有限,你未來的寶貝女兒金貴的很,得找個好地方生產才行,我知道春城有一家婦產醫院,醫療技術不錯,就去那邊生吧!”
不管是不服氣,還是有想法,卻也只能乖乖服從命令聽指揮,於是兩口子只能委委屈屈地收拾了行禮前往春城,這一走就是好幾年,這還是頭一回接到山門命令得以返回,至於米小蘇卻是一直沒能回來,至於艾莉芸這個十一代首徒更是連山門的地都沒踩過,除了偶爾去探親的艾家大姑外,更是一個龍虎山的人都沒見過,包括定下她十一代首徒身份的三師叔祖。
如今三師叔祖突然提起,想來不會是心血來潮,那就是另有深意。
艾震北正琢磨着,卻聽三師叔祖又加了一句,“讓她和雍博文好生相處着吧,總歸是緣份一場。”這句話卻是更加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艾震北只得應聲記得,等回頭出了三師叔祖的今年屋子,便去找老姐艾掌門問三師叔祖這是什麼意思。
艾掌門卻也被三師叔祖這不按規矩來的東一掃帚西一爬犁的命令搞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只得讓艾震北記得三師叔祖的安排先照辦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