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僞的茶會
女孩們被請出去了。
梅亞茲卻給了裡德隆一記白眼。
“你是不是打算讓她們被喝醉酒的士兵騷擾,而後英雄救美?”
裡德隆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不屑的梅亞茲將老闆喚來,將自己的武將證明給他。
金色的皮質文書是武將的證明,在這個被皇帝統治的世界,武將擁有的權限相當大,即使只是低級武將的家屬也能得到特許經營權,而這本武將皮書,尚未打開,只看封面的金色,已經能證明它的所有人的地位不凡了。
於是,女孩們被再一次請回來,迫於梅亞茲的注視,裡德隆鬆開了圍着他的美女們。
梅亞茲示意老闆給每一個女孩一杯果汁。
“我說過,我們會負責你們的安全,爲什麼不信任我,甚至跟蹤我們?”
果酒是甘甜的,飲入的瞬間竟有葡萄酒的感覺。
裡德隆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毫無地位,立刻加了一句。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的行爲很危險。雖然在陛下的治理下,國家一直保持着安定,但是並不代表沒有任何犯罪!在這種地方,女孩很容易遭遇危險。”
“是的,例如站在你們面前的某一個色狼!”
梅亞茲無情地指責着身邊的男人,裡德隆毫無愧疚的繼續自己的說教。
“當然,如果遇上的是我身邊的這位大姐,也許是男人應該擔心自己的安全了。”
這並不是玩笑,在梅亞茲的雙刀下,躺着無數不幸的男人。
空氣開始有些詭異,梅亞茲只能用結論迅速結束今天的討論。
“正如你們所希望的那樣,直到你們還清債務以前,我們都不會和你們分離的。我們會監督你們,讓你們努力賺錢還債!”
王妃組織的茶會,名義是請各位貴婦人安慰失去丈夫的艾麗絲公主,真正的目的卻是爲艾麗絲公主、薩卡尋找結婚對象。
午後的茶會,貴婦人們早早到來了,她們虛僞的寒暄着,又有六位妙齡的貴族小姐身着合體的禮服,在女官們的引導下,以表面友好的姿態,坐在了穿着白色禮服的薩卡的附近。
是圍攻的姿態!
今天沒有把白色的長髮豎起,頭髮隨便地散着,披落於肩上,薩卡穿着僅僅在腰際有微微收緊的服裝,平和地坐在長椅之上,宛若絕色美女。
他的身體微傾,依靠着華麗的靠枕。
在這樣的美人面前,即使是一向以自己的美貌而驕傲的貴族小姐,也有了少許的惶恐不安。
薩卡不着痕跡地觀察着麥耶爾爲自己挑選的結婚對象。
三個女孩是金髮,和麥耶爾一樣的金髮,三個女孩卻是淡淡的銀色,與畫像上的母親有幾分相似的銀色長髮。被選中的六個女孩都異常嬌弱,瀑布般的長髮幾乎可以淹沒女孩們□的白皙肩膀。
每一個都知道今天的茶會的目的。
身着華麗便裝的男人們大多準備了精美的捧花,向公主表達自己的愛慕和安慰:艾麗絲公主已經兩次失去丈夫了,但她依舊誘人,因爲她是德蘭尼亞的公主,不管世人怎麼評價艾麗絲,她作爲德蘭尼亞的公主的魅力也不會消失,爲了權力而來的男人們,是不會介意公主的過去的。
麥耶爾出來了。
穿着淡粉色的長裙,手腕、脖子和耳朵,都裝飾了淡粉色的寶石,麥耶爾以一個王妃應有的風度接見臣民們。
這恐怕是世間最可笑的接見了,沒有人不知道王妃是男人,卻又用對待貴婦人的禮節對待着王妃。
男人們站起來,將手放在心口,向王妃下跪,女人們拉開裙裾,欠身,表達自己的敬意。
麥耶爾穿過行禮的人羣,向薩卡走去。
六個女孩都是薩卡不熟悉的貴族千金,她們欠身,等待王妃的引見。
艾麗絲公主也走來了,她負責向女孩們介紹薩卡。
“這位便是狄奧柯萊陛下最愛的莉莉絲公主的獨子薩卡公子了,他上個月出使以撒拿歸還,對王宮的許多事情都不是很熟悉,你們可不能欺負他。”
女孩們掩嘴,發出偷笑聲。
但薩卡也注意到了,介紹的時候,艾麗絲刻意不提他的父親。
因爲,這是禁忌!
而後便是對六位小姐的介紹了。
穿着嫩綠色長裙,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可愛的酒窩的金髮少女是米德領主的三女兒安卡露·馮·米德;
頭髮上纏了十餘種花紋和色彩的絲絹做成的裝飾髮箍,穿着的裙子的花色也是豔麗奪目的金髮少女是宮廷大臣奇帕多家的安妮;
垂下的長髮中有細細的髮辮的混雜,穿紅色外套和粉色內裙的金髮少女是塔拉伯爵的獨女維安娜;
披着灰色的波浪長髮,身體快被頭髮和繁瑣的服裝淹沒的嬌小少女是富商之女瑪拉·索菲特;
同樣是淺灰色的長髮,卻有無言的堅強的高挑女孩是帕夏領主的掌上明珠艾麗米·金·帕夏;
最後的那位貴族千金甚至不能被稱爲女人,這位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尚未長全的牙齒的女孩,是瑪莉亞·德·奧斯汀,一位公爵小姐。
薩卡以符合身份的禮貌請六位千金坐下,他已經看出六個女孩的地位分別,以及麥耶爾的另一重含義了。
作爲公爵千金,瑪莉亞的地位是最高的,但是她只有十三歲,不過是個孩子,薩卡不可能選擇一個孩子作爲結婚的對象;艾麗米和瑪拉,一個是偏遠領地的領主的女兒,一個是商人的千金,即使相貌或許能匹配,但利用價值並不大。
塔拉伯爵的地位不容小覷,奇帕多是麥耶爾的父親的好友之一,米德更是德蘭尼亞最有勢力的領主,與他們三位之一的千金結合,顯然更符合王室的需要。
而且,他還注意到另一點,這三個被寄以厚望的女孩,都是金髮。
也許別人會認爲這是巧合,可是薩卡知道,麥耶爾不會犯下如此的錯誤,他用這樣的安排向自己表明,他希望自己選擇金髮的女人,因爲他依舊愛着自己。
悲哀的心思,薩卡看了他一眼,本想將今天的茶會破壞的心思也不能不壓下,他開始和三個女孩閒聊了。
“六位小姐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能和六位美麗的小姐坐在一起,我一定是今天最被男人嫉恨的人了。”
他示意侍女們將精美的點心取來,不着痕跡地試探着她們。
女人們有了少許的動搖。
追加一句。
“即使是在以撒拿,能讓我日夜思念的,還是德蘭尼亞高貴典雅的淑女們。尤其是瑪拉小姐和瑪莉亞小姐,你們的美貌,是照耀天空的太陽,讓我心動不已。”
“能被您這樣美麗的人記住名字,是我的榮幸。”
瑪拉畢竟只是商人的女人,她表現出應有的謙卑。
瑪莉亞卻不是這樣的小心了,她徑直問道:“聽說公子愛戀以撒拿的柔弱王妃洛琳瑟公主,不知道那位公主的相貌,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麼出色。”
竟會有這樣的傳言,薩卡壓抑心中的驚訝,正在貴婦人的簇擁下悠然自得的喝茶的麥耶爾,似乎在注視他。
“可以告訴我,那位公主的美貌嗎?”
瑪莉亞不知分寸地追問着,所有的人都開始注視薩卡,等着他的回答,只有麥耶爾,依舊在喝茶。
“洛琳瑟公主是個楚楚可憐的美人,任何一個男人看見她的時候,都會生出憐惜之心。雖然我不曾愛戀過洛琳瑟公主,但看見她的眼淚的時候,總會忍不住上前,爲她擦拭。”
若無其事地說謊着,他的溫情表演獲得女人們的一致讚美。
“薩卡公子果然是美麗又溫柔的男人。”
適時的讚美,說話的人是瑪拉。
而考慮到瑪莉亞的身份,薩卡也刻意得看着少女,溫情地說道:“對洛琳瑟公主的愛情,並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愛情。雖然我爲她的逝去流下了眼淚,但我更欣賞活潑的女孩。”
被誇獎爲活潑的孩子的瑪莉亞是個沒有城府的孩子,竟不知道薩卡的一句話,讓她成爲了其餘五個女孩的公敵了。
當然,沒有人會將自己的敵對態度明白表達。
最被寄以厚望的米德的小姐主動攻擊了。
“據說,公子的母親是全大陸最美麗的女人,我的父親,也曾暗戀過莉莉絲公主,知道聽說公主已經結婚了,他才心灰意冷與我的母親結婚。從小,父親便要求我向莉莉絲公主的美麗和高貴學習,希望我成長爲她那樣的女人,我那時候並不相信,認爲這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完美的女人,但今天看見了公子,我明白了,確實有莉莉絲公主如此出色、美麗的女人,美麗得讓世界都感動。”
顯然,麥耶爾早早告知她,薩卡對自己的母親有一定的迷戀,而且,薩卡對自己的容貌也是引以爲傲,她此刻的獻媚,若是在平時,確實也是合適,但是——
薩卡不喜歡跋扈的女人,所以,她的行爲只會讓薩卡更加討厭她了。
維安娜也不甘示弱,立刻上前。
“不僅如此,在公子如此美麗的人面前,我有了深深的自卑。”
“爲什麼要感到自卑?維安娜,你擁有讓男人心動的美貌。”
薩卡這句話不單單是禮節上的恭維,在座的每一個女人,都是罕見的美貌,她們以自己的美貌爲榮,雖然與他的容貌相比,又有些黯淡了。
薩卡知道自己的過分美貌讓大部分女人不敢接近自己,所以,刻意安慰她們。
“公子是擁有絕世容貌的美人,自然不會有任何的不自在,但是我們和公子坐在一起的時候,很明確地感受到他人的厭惡。”
安妮所指的“厭惡”,是其他宮廷貴婦人們的視線,王宮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真心喜歡別人,尤其是此刻,眼看着比自己青春貌美的少女們圍着美貌的少年,貴婦人的心思,陰暗得近乎醜陋。
“如果因爲過分在意容貌的美醜,而不願意與我交往,我會傷心的。而且,我並不認爲各位小姐能輕易找到與各位的美貌相稱的男人。”
“可是,和如此美貌的公子走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會被人稱爲‘不知羞恥的醜婦’。身爲女人,寧可和一個相貌不如自己的男人走在一起,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相貌遠不及自己的丈夫。”
風趣的說着,這樣的事實也證明了德蘭尼亞大貴族們對美貌的苛求已經接近病態了。
女人們用輕笑掩飾心中的真實,薩卡也假裝被女人的笑話打動,但是他們都知道,這不僅僅是個笑話。
從以撒拿歸來後一個月,薩卡的生活節奏已經完全與德蘭尼亞的風格融合了,參加應酬的時候,更是時時刻刻表現出一位名門貴公子應有的風度。
被梳理了不下百遍的銀色長髮,從髮根到髮梢都散發着屬於宮廷的獨特優雅與纖細,用華麗柔軟的布料包裹的身體,是德蘭尼亞的古典又暗含以撒拿的強硬。
修長的手指,精心打磨的指甲,原本就完美的無可挑剔的臉龐,在侍女們的精益求精的努力下,更是光彩照人了。
纖細浮華,帶着午後的慵懶,全身都被高貴的香氣包裹,這樣的薩卡,模糊了性別的界限,也讓所有的人都忘記了,這位慵懶的貴公子,擁有以撒拿的伊洛格公爵也認可的高超劍術!
彷彿一伸手臂便能碰觸六位少女中的一人,卻在言語上保持着不過分親近和疏遠,略有些無味的話題用巧妙的技巧跳過,薩卡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麥耶爾希望我做什麼?
“月之花若是能在白天開放,便是一件好事了。”
艾米麗突然提到了月之花。
瑪拉也陪襯地說着。
“能與公子匹配的,只有月之花了。”
月之花,僅在月圓之夜開放的美麗花朵,純白色的大花,帶着醉人的香氣和驚人美貌,卻只在月夜開放。
但聽到艾米麗提及月之花的時候,薩卡想到的卻是和麥耶爾整夜等待月之花開放的記憶。
在皎潔的月光下緩緩張開的花瓣,微冷的夜風中逐漸伸展的細蕊,淡淡的花香在醉人的夜晚化爲實體縈繞着注視它的少年們,那是多麼美好的記憶,那時候的他們一直看着月之花,直到衣服上都浸滿了花的香氣。
遊刃有餘的和六個女孩交流的薩卡,因此想到了一個遊戲。
薩卡看了一眼麥耶爾,手指微動,釋放暗夜精靈。
於是,手指將及處的花枝便生出了只能在月下開放的月之花,每一朵花都因爲精靈的緣故,散發淡淡的熒光,手指晃動,六朵月之花離開枝頭,飛到六位小姐的發間或是胸前。
但,薩卡的魔法,催開的其實是七朵月之花!
最後的一朵,落在他的手上。
顯然,這似乎是個失誤。
但是薩卡沒有絲毫的不悅。
因爲,他的希望便是開出七朵花,第七朵花,將交給麥耶爾。
“最後一朵花,獻給美麗的王妃。”
用魔法制造的風托起美麗嬌弱的花,在沒有絲毫的偏差的結果下,花落在了王妃面前。
“薩卡好厲害!”
天真的瑪莉亞跳起來,跳到薩卡面前,抓住他的脖子,用她單純的嘴脣親吻着薩卡。
她是個天真的女孩,完全不知道此時的失態是怎樣的錯誤。
薩卡注意到,此時的其餘五人,神態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