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無措

邊曉聲不知所措,他丟下了黃濤的屍體,飛快地奔跑着。他想過回村裡去叫人幫忙,看看黃濤到底還有沒有救,但是他是貪污犯的兒子,村裡人會怎麼想?況且,確實是他殺死了黃濤,自己會不會也被拉去槍斃?媽媽已經失去了爸爸,如果再失去他……?他不敢往下想。

但是現在要怎麼辦?邊曉聲腦子裡沒有任何的思路和想法!他能做的就是用奔跑代替思考。

很快,他跑到了那個山坳裡,那裡是他的避風港,一有不開心,他就會來這裡呆一會,擁抱一下那棵很像男人的胖胖樹。

這天沒有風,四周靜極了,他撲上去,抱住了大樹,閉上了眼睛。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他心神突然寧靜了下來,胖胖棵樹真的有魔力一樣,它像個寬厚的長者撫摸着邊曉聲,包涵着他的一切。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想殺了我!”邊曉聲沒有哭,但委屈的感情還是縈繞在了他的心頭,這讓他鼻子開始發酸。

突然,剛剛還靜謐無聲的樹林裡又颳起了大風,胖胖樹的樹枝也跟着這股風搖曳了起來。

邊曉聲閉上了眼睛,任由大風拍打,仍舊死死抱住胖胖樹,“請原諒我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原諒我!”邊曉聲祈禱着,他多想時間能夠倒流,回到一個小時前,他不會走那條小路,即便是受到村人們的白眼,他也一定會走村邊的大路,那樣他就不會遇到黃濤,也不會發生今天的悲劇。但,現在他知道說什麼都晚了,黃濤的屍體就擺在小路上,這不是夢!

過了半個多鐘頭,風停了,邊曉聲也抱累了,他慢慢從樹上退了下來,雖然他還沒有想好下面該怎麼做,但是他覺得他應該回到屍體旁邊,正像媽媽說的,

逃避不是辦法。他這次沒有奔跑,因爲他的腳實在是太沉重了,這條路他走過很多次,卻從來沒有如今日這樣漫長。

等他再回到事發地,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而邊曉聲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黃濤的屍體竟然不見了!

他瞪大眼睛,根本無法接受眼前事件的急速變化。難道是自己記錯了地點,不會有錯,雖然樹林濃密,但是對於邊曉聲這種日日在山溝溝裡玩耍的孩子來說,絕對不會記錯。

屍體呢?難道黃濤沒有死?或者是有人發現了黃濤的屍體,揹着他去救治了?又或是被野獸叼走了?迷離充滿了邊曉聲的眼神,當時正值下午,大人們應該都在農忙,而這條小路很少有人來。也許,黃濤真的沒有死,他又醒了過來,回家了?

邊曉聲抓着自己的頭髮,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對了,邊曉聲又想起來,石頭,樹枝,還有血跡呢?他找了又找,這些東西也統統不見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又朝着這條小路轉了很多遍,但仍然沒有發現黃濤的屍體,那塊帶血的石頭也沒有找到。邊曉聲大口喘着氣,無助地蹲在小路旁,突然他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是?那棵大樹?他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在大樹下懺悔了自己的罪過,還許過願望,讓時間回到過去,讓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難道願望變成了現實?

不可能吧!那只是棵大樹!但眼前的事情要如何解釋呢?

邊曉聲努力想着,不管是不是大樹顯靈,自己下邊該怎麼辦呢?要回去和媽媽商量一下嗎?這個想法很快被邊曉聲否定了!媽媽最近已經很煩了,不能再給她添亂。

邊曉聲在山裡轉了一個下午,一來他很想再找找黃濤的

屍體,二來他需要時間平復心情。但是,一直在樹林中溜達到傍晚,他累得要死卻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回家了。

顯然,家長會已經結束了,因爲雲莊盡是大人在大聲訓斥孩子的聲音。邊曉聲知道,這會媽媽一定已經在家了。

推開門,屋裡飄來一股噴香的炒雞蛋的香味,這是邊曉聲最愛吃的,但此刻他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聲娃,這是上哪瘋去了?”屋裡傳來了玉萍柔和的聲音。

“媽,我……!”

“行了,快洗洗手來吃飯!”

邊曉聲還在猶豫要不要跟媽媽說那件事,“媽!我……”

玉萍把一盤熱騰騰的炒雞蛋放在桌子上,隨後又端上來一大盤白麪饃,當她看到滿臉髒兮兮的邊曉聲,卻突然掉下淚來。

“媽!我……”邊曉聲知道媽媽最近很痛苦,她一直都在把淚水往心裡咽,臉上卻總是一種毫不在乎的表情,但這次她沒堅持住,掉淚了。

玉萍一把過去把邊曉聲摟入懷中,她只有在最傷心的時候,纔會在兒子面前顯出脆弱的一面來。“聲娃,爸爸沒了!以後就咱們娘倆了,你要做媽媽的主心骨知道嗎?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要堅強,保護媽媽,懂嗎?”

“媽!……”邊曉聲將吐到嘴邊一半的話又生生嚥了下去。

“你在學校很好,劉老師都跟我說了!記着,聲娃,一定要好好學習,長大了要上大學,離開這個鬼地方,知道嗎?”

這次邊曉聲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玉萍一直在抽泣,她把邊曉聲抱的更緊了。那一刻,邊曉聲決定先不把黃濤的事說出去,爲了媽媽,也是爲了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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