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那厚重的紗幔後頭。
那稍大點的男孩一手緊緊的捂住身旁小女娃的嘴,另一隻手在身側緊緊握拳。
身子因爲氣憤而顫抖着,殷虹的鮮血順着指縫間的間隙緩緩流下。
流入那玉砌的磚縫裡頭轉而消失不見。
然而再多的悲憤,那男孩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幾乎沒有任何情感一般。
小女娃明顯是因爲害怕而渾身發抖,眼眸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哥哥的眼睛……
父皇那是在幹嘛?
爲何會那般嚇人?
他究竟說了什麼?
雖看懂,但淚水還是無聲而下……
君無憂看着正在牀榻之上癲狂的男人,那黑瞳之中似乎醞釀起了肆虐的風暴,逐漸冰寒逐漸無情,但最終又歸結於平靜如死水般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同樣是在這一年的這一日。
離烏孫皇都天涼繁華之都不過幾十里之地的涼山之腳下,有一座近年來迅速崛起浪名於世間的閣樓——醉歡樓!
醉歡樓裡醉生夢死,歡好閨中歡若平生。
豪華的馬車之中走下一位中年男子,男子直徑走入醉歡樓中,在那豪華的包間之內打開窗戶任風雪吹進,眺望遠方。
眉目慈悲。
就在剛纔,他殺了一個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他用了三百四十名美姬換來了一味毒藥,用那味毒藥殺死了一個女人。
而這就等於用三百四十個少女的命換了一個女人的命……
可是。
男子輕聲一嘆,這命可真不值錢……!
當然這個女人何等尊貴他是深深知曉,只是這天底下另一個更爲尊貴的女人想讓她死,所以她便死了……
男人目光所及,就在離醉歡樓不遠處的小丘下方是一處勾欄院。
勾欄院中,一個小小的孩童滿身殘破棉衣,凍得紅腫的雙手在擦洗着那些滿是酒污的桌椅、瓷器。
滿面污垢遮去了他所有的容貌,只是一雙美若桃花的眼眸卻是如野狼一般,兇殘、野性、更多的卻是足以讓人心驚肉跳的生存慾望。
但在這所有的情緒之下他的眼神卻是異常的乾淨透徹。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存在,但在他的身上卻又是那麼的自然。
他是這兒的小倌。
在這種一小塊臘肉就能換取一個孩童?貞?操的地方,但他卻是一個未**的小倌。
也許因爲年齡,但更是因爲他那令人心悸的眼神吧。
小倌兒無名無姓,他在這裡他做着最低賤的活兒,吃着酸臭的食物,聽着世間污?穢言語。
泥潭之中長大,似乎也許也註定了無依無靠的低賤一生。
但他還是很乾淨……
更有着一雙異常乾淨手,十指靈動間如白蓮花般。
幹再多的粗活,那十指依舊纖細如潔白的蔥根。
在指尖處一點點血色的紅潤,如在潔白雪地上撒了最爲妖嬈的桃花,又如最上等的骨瓷。那雙手像混天然而成,帶着一股子濃濃的書卷氣息,似乎讀書寫字不錯,執劍殺人也不錯
這時,君無憂無聲無息把梓兒送回了梓月閣中。
這座用她的名號命名的閣樓,是這世間最美麗的閣樓,此時卻隱沒在朦朧的黎明之中,華貴無雙!
就如世人所見那般。
帝王對於獨女梓月公主獨寵無雙,這個偌大皇宮之中除了皇后就是蘇貴妃也沒有這般的待遇。
看着那漆黑黑的閣樓,君梓卻是害怕的緊緊扯着君無憂的衣袖,眼神之中透着怯生生的暗影。
君無憂靜靜的看着眼前的梓兒突然間冷聲道。
“君梓!你記住了,要是想活下去,今日的事你必須忘掉永遠忘掉!!!否則就算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可知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母妃的仇還沒報……”
君梓愣愣的望着哥哥,肩膀被他捏得痛極。
從未發現他有這般霸道的力量,她有些驚懼他這個樣子。
平日裡他雖淡漠無爲性子怯弱,但他向來及其寵她,從未這般狠聲訓斥。
心中雖有些害怕,但她一直相信她的無憂哥。
乖巧的點頭,擡起肉肉小手緊緊抱住君無憂那瘦弱的身子聲音糯糯的道:“梓兒保證會乖乖的。”
這年。
烏孫帝王最爲寵愛的貴妃蘇年兒突然暴斃與世長辭。
同年皇后之子君左思被立爲烏孫國儲君。
當年那位與如今太子一般同是帝王最爲寵愛的兒子,但自從貴妃賓天之後君無憂地位從此一落千丈。
他顯得更加的淡漠怯弱,整日裡仗着帝王的寵愛,以及皇后仁慈對於他幼年喪母的疼惜,而他只知三番兩次溜出宮去,整日裡流連於帝都各大煙花之地不知進取……
再加之身體孱弱,文不成武不就,實在是被衆人摒棄烏孫三皇子。
這年他才十三歲幼齡……
終於帝王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