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廢棄遊樂場搜索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半夜十二點,感覺還沒搜到三分之一,一個是遊樂場面積實在太大,當初奔着迪士尼那個規模去的,另一個是各種場館建築實在太多,很多地方跟迷宮一樣,許家豪算是三人中對這裡最熟悉的了,但他也只是白天來走馬觀花地看過幾次而已,再加上因爲長期廢棄,雜草灌木叢生,又是夜裡,根本看不清。
突然,遠遠看到有車燈朝這邊開來,盧振宇立刻熄滅車燈,把悍馬開到隱蔽處,三個人下車嚴陣以待,對方似乎剛纔也發現這邊有燈光,直奔着這邊開過來,直到開到近處停下,從車上下來四個人,其中一人穿着警服。
三人這才從暗處出來,李晗掏出證件表明身份,原來這邊來的是市局刑警隊的便衣,那個穿警服的是當地派出所的值班片警,跟着過來帶路的。
李晗本來指望着能來大批刑警徹底搜查的,但是隻來了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片兒警,但是對方說了,他們是先過來簡單勘察一下的,判斷一下這裡是否適合長期藏匿人質,具體還要結合其他現場的調查結果,而且這大半夜的也不可能一下抽調那麼多警力過來,就算全面搜查,也要等到天亮。
市局的人瞭解了一下情況,然後又跟着他們在廢棄遊樂場裡轉了一圈,打電話跟上頭彙報了一會兒,便撤離了,漆黑的遊樂場裡,仍然只剩下盧振宇、許家豪、李晗三人。
許家豪望着遠去的尾燈,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指望這幫人,呵呵!”
說着掏出了手機,開始吹哨子喊人。
這個鐘點一般人都睡覺了,但社會人兒基本上正在外面嗨呢,不是在夜店就是在街邊擼串,一聽說許大少吹哨子,都扔下啤酒羊肉串趕過來了,就算一些大哥級別的沒親自來,也把能派來的小弟派來了。
一時間,長江二橋南端出租車燈雲集,乒乒乓乓的關車門聲,大小混混來了上百人,手裡抄着各種傢伙,互相打着招呼,一邊互相發煙一邊打聽,這次整這麼大場面,是要跟誰開片?是要來一場江灘大戰還是怎麼着?
別說,大半夜的,江灘,廢棄遊樂場,還真是適合打羣架的地方。
直到許家豪開着車從裡邊出來,跟大家把情況一說,這幫人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要砍人,是許大少要救妹妹,那不用問了,這事兒更得出力,江湖救急,兩肋插刀那是必須的。
許大少也是講究人,這時候應該發煙的,他沒那麼多煙,就臨時建了個羣,讓來的都加進來,然後開始羣發紅包,許大少出手闊綽,大半夜的不會白把人喊來,可着單筆200的上限,每人先發200塊錢紅包,並表示明天讓人提現款來,每人1000塊錢車馬費。
一時間,遊樂場門口人聲鼎沸,各種歡呼聲、表態聲、拍胸脯聲響徹雲霄。
這時候,有人看見小盧哥了,人羣又是一輪鼎沸,好多人都納悶:小盧哥和許大少怎麼玩兒一塊兒去了?
盧振宇趁機宣佈道:“許大哥是我女朋友的哥哥,也就是我大哥!”
衆人頓時都釋然了,還真是,古蘭丹姆飯店那次,不少人看到小盧哥和“黑道公主”在飯店門口聊得那叫一個熱乎,很多人還親眼看見小盧哥和陸總、和許大少父母坐在一桌,看來人家這門親事已經定了,現在妹夫和大舅子一塊兒來救人來着。
許家豪心裡那個恨啊,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只得硬着頭皮,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沒錯,小盧是我兄弟。”
……
上百口子人打着手機電筒、抄着傢伙,吵吵嚷嚷的,像蹚兔子一樣,在遊樂場裡散開,見到荒草灌木叢就過去扒拉一下看看,見到黑咕隆咚的建築就扒着窗戶往裡照,有的用甩棍把窗戶上殘存的玻璃“叮叮噹噹”敲乾淨,然後翻進去查看,有的直接一腳踹開門,直接衝進去查抄一番,跟鬼子進村一樣,嘴裡還喊着:
“黃宗盛!出來!”
“別藏了,看見你了!”
“大小姐!大小姐!”
“許小姐!”
“文公主!”
“姓黃的,是男人就出來!”
盧振宇和李晗看這陣勢,都暗自搖頭:這麼大張旗鼓的,有十個黃宗盛也早跑沒影了,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迫於外面的威勢能把小文留下,或者是他那個巢穴別太難找。
當然了,前提是他們的假設成立,也就是說黃宗盛的巢穴得真在這兒才行。
上百口子人,聽起來很多,但真撒到這麼大面積的地方,仍然顯得杯水車薪,吵吵嚷嚷折騰了一夜,到了後半夜,很多人都哈欠連天的,也沒誰正經幹活了,三三兩兩的散在各處抽菸聊天,有那頭天晚上喝多了的,直接找個僻靜地方靠着,鼾聲震天了。
折騰了一夜,算是把遊樂場粗粗的過了一遍,沒有任何結果,許家豪抽着煙,紅着眼睛,憋着一肚子火,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樣子,盧振宇看他這個樣子,早就躲得遠遠的了,他不想再跟這個變態妹控哥哥幹一架,現在但凡剩一分力氣,盧振宇都準備留着找文訥。
到天亮的時候,除了盧振宇和許家豪仍然精神頭十足之外,連李晗都撐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盧振宇勸了好幾次,她都過意不去,說什麼都不願進車裡睡覺。
許家豪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林小斌開車帶着幾個人來了,帶來了十萬多塊的現金,許大少說到做到,現場發錢,本來困得睜不開眼的小混混們現在又都精神了,排着隊每人接過一疊鈔票,現場歡呼聲、道謝聲響成一片,許家豪說時間倉促,沒來得及準備上百人的早飯,要不然怎麼也得讓大家吃飽了飯再走,現在只能先把辛苦費發給大家,大家各自找地方吃飯休息去吧!
衆人拿了錢,都一個勁兒說許大少講究,仗義,下次再有需要,隨時說話,保證分分鐘趕到。
人都走了,只留下疲憊不堪的三個人,相對苦笑,許家豪又掏出手機,琢磨着再從什麼地方喊一幫人來,先前是夜裡搜的,效果不好,現在白天了,按說比夜裡更適合搜查,但道上的人能喊來的昨天已經都喊來了,現在人困馬乏都回去了,現在想再喊人,竟然無人可調了。
這時候,遠處警笛聲大作,大批的警車、警用塗裝的依維柯開進來,前邊是十來個剃着平頭、揹着斜挎包、夾着手包的便衣刑警,後面從車上跳下來上百的特警、輔警,喊着口令整隊、分配任務,還有狗叫,原來是警犬也來了。
這時候李晗的手機響了,是安犁天打來的,他說在省廳和其他各方力量的協調下,市局領導高度重視,昨晚已經成立了專案組了,已經把黃宗盛列爲重大嫌疑人,進行全國通緝了,現在就是來可疑區域進行全方位搜查的。
三人頓時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激動的都不行了,帶隊的刑警認識李晗,也認識許家豪,過來寒暄了一陣,說不要着急,一定要相信警方,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救回你妹妹的。
李晗也明白,安叔叔嘴裡說的“其他各方力量”,多半就是文訥家裡的力量,甚至還有陸剛的力量,說起來,文訥畢竟是爲了幫他兒子脫罪才甘當誘餌被綁架的,於情於理陸剛都不能袖手旁觀。
特警隊的訓導員牽着兩條警犬過來了,一名刑警從車上拿下兩個袋子,裡面各有一團衣服,一袋是黃宗盛的,一袋是文訥的,都是從他們各自家裡找出來的,分別給兩條警犬聞聞,然後牽着警犬開始搜索。
盧振宇和許家豪看這架勢,立刻又燃起了希望,兩條警犬也顯得很興奮,拽着訓導員往前跑,但剛跑出去幾十米,就又轉回來了,發出嗚咽的叫聲,圍着下車的地方,轉來轉去,並不往遊樂場裡面跑,只是在門口廢棄停車場這裡打轉。
訓導員又重新讓它們問問衣服,再次發出指令,但警犬還是在周圍瞎轉,一無所獲。
旁邊的市局刑警也很着急,問怎麼回事,是不是黃宗盛和文訥沒來過這裡,訓導員說這個很難說,從警犬的反應來看,他們還是有可能出現過在這裡的,但由於昨晚一直下雨,大量的氣味信息都被沖掉了,所以警犬找不到。
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還有可能就是嫌疑人只是在這附近下了車,短暫逗留了一下,然後又走了,並沒有走遠,你看警犬隻是在這一片兒轉嘛,這也和警犬的反應相符合。”
周圍幾個人又煩躁起來,盧振宇和許家豪都紅着眼睛,拼命抽菸,就像兩個賭了一夜、快輸光了的賭鬼。
……
文訥慢慢地恢復了意識,只覺得渾身無力,口乾舌燥,想睜開眼睛,卻發現根本睜不開,眼睛被什麼東西蒙着。
她感覺自己坐在一個很軟的椅子裡,靠背很高,後背墊得很舒服,想擡手揉揉眼睛,覺發現根本擡不起來,雙手手腕好像被固定在扶手上面了,想站起來也不行,雙腳似乎也被固定住了。
文訥想起了昏迷前的最後情景,頓時驚慌起來,她想開後呼救,卻發現無法開口,嘴巴也被貼了膠帶,根本無法呼喊出來。
她驚魂未定,努力掙扎兩下,慢慢轉頭,試圖感受一下週圍情況,只能聽到周圍傳來典雅的音樂聲,在這生死關頭她居然還聽清了,這是帕赫貝爾的《d大調卡農》……
聽着柔和的音樂聲,文訥情緒稍微平靜了些,她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穿着衣服,而且下身也沒有那種傳說中的疼痛,她判斷自己並沒有遭受到侵犯,稍微心安了一些。
突然,耳邊聽到一陣呼吸聲,隨即後脖頸感覺到呼出的熱氣,文訥驚恐萬分,拼命掙扎,可是四肢軟弱無力,渾身虛弱,好像好幾天沒吃飯一樣,再加上手腳都被固定在椅子上,根本無法掙動分毫。
緊接着有人輕聲“噓”了一聲,然後是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不要掙扎,放鬆,欣賞一下這美妙的音樂……然後點評一下,她們演奏的怎麼樣?”
緊接着,眼前的布被扯掉了,文訥勉強睜開眼睛,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間面積寬廣的房間,沒有窗戶,四面都是素色水泥,牆上掛着油畫,地上鋪着地毯,一張實木的長條方桌上,擺着松露、鵝肝、龍蝦等奢華的食物,各種銀餐具和水晶杯反射着火紅的光……
房間裡沒有開燈,長條桌的兩端,是兩座大燭臺,十幾根蠟燭火苗搖曳,將房間的氣氛烘托得如同城堡裡一般。
在房間的另一頭,坐着五名身穿晚禮服的女生,她們分別拿着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古典吉他,正在盯着各自面前擺着譜架,全神貫注的演奏着……
文訥驚呆了,腦補無數次的魔窟場景,竟然就呈現在眼前!沒想到卻是這幅樣子的!
耳邊的那個聲音又輕聲說道:“小文,這都是爲你準備的……我曾無數次想象我們第一次見面該是什麼樣子的……不知道你對這一切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