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師生戀

東方財富廣場摩天大樓上,一片黑暗中,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藍方,站在一架長焦望遠鏡前,一邊慢慢品着,一邊觀察着下面谷教授家的舊樓。

身後,一架鋼琴的黑漆面被外面城市夜景照耀着,在黑暗中反射着城市的流光溢彩。

櫻桃木的酒櫃裡,擺着各種演奏比賽的獲獎證書、獎盃,最上面擺着一個相框,裡面是一對青年男女的合影,男孩相貌英俊,帶着一絲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睿智之氣,女孩容顏清秀,長髮披肩,戴着絨布髮卡和那個年代特有的黑框眼鏡,雖然合影的時候表情淡然,但卻氣質絕佳,宛如冰山上的一朵雪蓮。

桌上,大屏幕的曲面顯示器發出微弱的光,屏幕上是一組監控畫面,不過大部分畫面都已經是黑色的了,只剩最後一個畫面還亮着——那是谷教授家門口。

這名男子在望遠鏡前看了一會兒,又來到屏幕前,略顯失魂落魄地望着逝去的那些監控畫面,嘆了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坐到鋼琴前。

立式鋼琴的頂上,一排擺着二十幾個小相框,每張都是一名女生手持樂器的微笑照片……她們的微笑有的是發自內心的,有的則帶着幾分不情願。

男子目光在這些他曾經擁有的女孩們臉上緩緩掃過,最後小心擡起手,在最中間的那張相片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這位女孩是他的“皇后”。

這位少女閉着雙眼,就像一件藝術品:濃眉下是長長的睫毛、富有立體感的鼻樑、精緻有型的下巴、花骨朵般的雙脣,如同睡美人一般。

即使是她陷入沉睡的樣子,也遠勝過兩旁的那些庸脂俗粉。

男子的手指在女孩臉上流連了片刻,長嘆一聲,說道:“好在一切就要結束了……老師彈琴給你們聽吧。”

說着,輕撫琴鍵,慢慢彈奏起來。

一片幽暗中,男子輕柔彈奏着巴赫的《歌德堡變奏曲》,揚起下巴,放空心靈,陶醉在音樂的美妙聖境中。

外面,是五光十色、物慾橫流的都市,房間內,黑暗中卻流淌着世界上最純淨、最優美的旋律,猶如雪山聖湖一般……

一人一琴,在落地窗前形成一幅剪影。

……

在下方的財富廣場地下車庫出口,李晗正準備開車出去,卻接到了小文打來的電話。

李晗有點心虛,接起來說道:“喂,小文?”

電話裡傳來文訥笑吟吟的聲音:“晗姐姐,你在哪裡啊?吃過飯了嗎?”

“呃……我看看啊……”李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過來看谷教授了,快到了,嗯,還沒吃呢。”

地下車庫裡,文訥望着出口處李晗那輛甲殼蟲的車屁股,人畜無害地笑道:“正好,我也快到了,等下我們一起吃飯吧,吃完飯一起去看谷教授。”

李晗鬆了口氣,原來這丫頭也滿嘴跑火車啊,她笑道:“好吧,等我到地方給你打電話。”

十分鐘後,兩個女孩坐在了樓上美食街的一家餐廳裡,吃着菜,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互相試探。

李晗也不好直接問你剛纔在停車場裡跟保安說什麼,於是就問那個“老師”沒再打電話騷擾你吧?

文訥說沒有,然後問,那個錄音分析出結果來了嗎?

李晗有些尷尬,搖搖頭:“還沒。”

李晗憑直覺感覺到文訥似乎也猜到了什麼,便問道:“小文,你是怎麼想起來過來看谷教授的呢?”

文訥狡黠一笑:“和你一樣啊。”

“和我一樣?”李晗看着小文的笑容,彷彿被看穿了內心一般,她不太會說謊,頓時感到臉上一熱,笑道,“呃……你也是擔心谷教授的身體啊。”

文訥笑道:“對啊。”

兩人一邊說說笑笑,李晗一邊想,這個小文來的真不是時候,自己本來想單獨跟谷教授聊聊他弟弟的事的,沒想到小文不揣冒昧的也跑來了。這種事涉及谷教授的家庭隱私,小文和谷教授的關係又不比自己,而且她又是這個案件中的受害人,實在不適合。

李晗想着,怎麼才能避開小文,偷偷問問谷教授,或者想個什麼辦法讓小文先走,自己留下來跟谷教授開誠佈公地談一談……或者用什麼小文聽不懂的暗示話語探探谷教授?

……

兩個女孩各懷鬼胎地吃完飯,手拉手下樓,穿過馬路,來找谷教授。

谷教授正在吃飯,看到兩個小丫頭一起來看自己,很高興,招呼她們坐下一起吃點,兩人連說剛吃過,您吃您的。

文訥笑道:“喲,您老還喝兩杯啊!”

可不是麼,小摺疊桌上擺着好幾盤菜,有兩盤炒菜,還有兩三個熟食,估計也是在超市買的,旁邊放着一小壇黃酒,大約有一兩斤的樣子,泥封剛扣掉,用木塞子塞着,老頭正在自斟自飲。

老頭喝酒頗爲講究,不直接從罈子往酒杯裡倒,而是執一隻青花瓷小酒壺,往一隻同款的青花小杯子裡斟酒,酒壺上寫着兩句詩:人生百年常在醉,算來三萬六千場。

酒杯上也有兩句詩: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琥珀色的酒漿注滿杯子,空氣中飄蕩着黃酒特有的醇厚幽香,甚是誘人。

老頭一小口黃酒下肚,笑眯眯地夾了一小塊豆腐乾填進嘴裡,心滿意足地嚼着,搖頭晃腦,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划着,頗有孔乙己的即視感。

文訥第一次見喝黃酒這麼講究的人,笑吟吟地坐過去,端起小酒壺,爲老爺子又斟了一杯,她驚訝地發現,酒壺是熱的,摸起來頗燙手。

“谷伯伯,您還真講究呢,喝黃酒一定要喝溫的。”

“那是,”谷教授搖頭笑道,“其實我這算不得講究了,老年間講究的是要用錫壺裝黃酒,然後放在專門溫酒的傢伙事裡,還得燒熱水來溫酒,我這不想折騰那個了,直接放微波爐裡打熱了就是。”

“您怎麼不放一顆話梅呢?”

“切,”谷教授一擺筷子,不屑地說道,“那是你們不懂事小孩的喝法。”

他又是“吱嘍”一口酒,夾起一筷子白切雞嚼着,很是得意,搖頭晃腦地吟哦道:

“老人七十仍沽酒。”

文訥看他從現代的精神科教授瞬間變成了古代的鄉間教書先生,忍不住笑嘻嘻地接了下句:

“千壺百甕花門口。”

谷教授擡起眼來,頗驚喜地看了文訥一眼,接着又吟一句:

“道傍榆莢仍似錢。”

文訥笑道:

“摘來沽酒君肯否?”

“好!”

谷教授撫掌大笑,文訥也開心地笑個不停,一老一少開懷大笑,直接視旁邊的李晗如無物。

李晗有些不滿地皺眉道:“谷伯伯,您這個病不能喝酒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谷教授望着李晗,笑眯眯地爲自己辯解:“這兩年控制的不錯,喝點黃酒,不礙事的。”

文訥看他這個狀態,笑道:“谷伯伯,是不是您老有什麼高興事了啊?”

谷教授笑吟吟地一指文訥,誇讚道:“還是小文聰明,看出來了。”

他又喝了一口酒,夾了顆花生米吧唧着,用筷子指了一下茶几上的pad,笑道:“這不,下午和兒子視頻來着。”

文訥心裡“咯噔”一下,仍然笑着問道:“怎麼,您兒子要回來啦?”

谷教授搖頭笑道:“不是,他的診所開業了,今天剛開張!唉,當爹的盼了這麼多年,兒子總算有大出息了啊!……不過他今年就回不來了,診所剛開業,那邊的事夠他忙的了,反正我已經辦好籤證了,過幾天飛去美國看他,在那兒跟他一起過年,開春再回來。今天你們來得正好,就算提前給我送行了吧。”

文訥和李晗對視一眼,都感到頗爲意外。

……

兩人陪着谷教授聊天,待他喝完酒、吃完飯,兩人又幫着收拾好,然後文訥替谷教授泡了一壺茶,李晗肚子裡藏不住事兒,好幾次想開口問谷教授,可是看看文訥,又都欲言又止。

文訥看看她,問谷教授道:“谷伯伯,您這一走,恐怕得好幾個月才能回來吧?”

谷教授點頭道:“是啊,往年都是快過年了纔過去,今年去得早,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回陪兒子待這麼久呢。”

“怎麼樣,”他藉着酒意,用打量兒媳婦的目光看着兩人,笑道,“你們兩個,願不願意跟我去美國玩玩?”

他先打量了一下李晗,笑道:“小晗要上班,大概不會去。”

他又打量一下文訥,笑道:“怎麼樣小文?你也沒什麼事,想不想去美國玩玩?”

李晗幸災樂禍地看着文訥,心說谷伯伯這真是喝多了,趁着人家撒手沒不在這裡,公然挖起牆角來了,不過,找個在美國開診所的男票,對於女孩子來說,的確是上上之選啊!

她笑道:“小文,要不你就陪谷教授去一趟吧,我是上班走不開,要不然我都搶着去了。”

文訥沒接茬,只是微笑道:“谷伯伯,我今天來除了看看您,還有就是,這段日子我自己也調查了一些東西,有些心得,可也有些疑惑,既然您很快就要去美國了,那今天我還真得抓住機會,跟您請教一番了。”

她這麼一說,谷教授也嚴肅起來,喝了一口茶,點頭道:“嗯,你還放不下這件事啊,好吧,你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先說好啊,我也不是神仙,我只能盡我所能幫你分析一下,你可別拿我說的當權威答案啊。”

文訥點點頭,說道:“最近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往事?什麼往事?”

谷教授望着她微微笑道,心說你纔多大,能有什麼“多年前的往事”。

……

文訥也端着一杯茶,蹙眉回憶道:“那年我在江音附中上高一,帶我專業的是江音的邢懷遠教授,有一次上完課,我留下來幫他整理譜子,聽到他跟另一個老師聊天,感嘆現在的年輕人普遍浮躁,不願趁着年輕苦練專業,考上好大學了就整天瞎玩、談戀愛,還有被包養什麼的……”

谷教授聽到這微微點頭,頗有知音之感。

文訥繼續說道:“然後那個老師也說,當年的風氣多好,學生唸書就是念書,哪有談戀愛的,然後邢教授嘆了口氣,說也不盡然,當年咱學院就有這麼一件事,有個剛來沒多久的年輕老師,跟女學生談戀愛,還發生關係了,後來事情鬧開了,人家告他強姦……”

李晗瞪大了眼睛,“啊”了一聲。

文訥接着說道:“邢教授說,那時候還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人都保守,女學生跟男老師談戀愛,還發生關係,那就算不得了了,女生基本就沒法做人了,那時候嚴打剛結束沒幾年,根本不講什麼證據,女生說他強姦,那個年輕老師直接就被抓進去,判了死緩,那個年輕老師當時已經是全國有名的青年演奏家了,還獲得過不少國際大獎,被認爲是將來的世界級小提琴大師的……就這樣,被送到大西北蹲苦窯去了,據說一蹲就是十年,出來後已經完全變成了個社會渣滓,學了一身壞本事,整天盜竊。”

李晗小心地問道:“小文,邢教授有沒有說那個……那個年輕老師叫什麼名字?”

文訥搖搖頭:“沒說。”

兩個女孩都望了一眼谷教授,谷教授什麼也沒說,只是悶頭泡茶,但是臉色已然很難看,鼻翼微微顫抖,眼圈稍微有點發紅。

文訥繼續說道:“邢教授說,他雖然是旁觀者,但也能看出來,這場悲劇完全都是那個女學生造成的,本來不該是師生戀的,因爲那個年輕老師愛上的人,其實不是她。”

“哦……”李晗已經聽進去了,小聲問道,“那是誰?”

文訥說道:“也是一位年輕女教師,當年他倆是中央音樂學院的同學,一起被分到江東音樂學院任教的,那位年輕男老師瘋狂愛着這位女老師,一直在追求她,可是那位女老師雖然當了老師,卻仍然像個清純的女學生,她被這位男老師的熱烈追求嚇壞了,而且她當時也很年輕,非常單純,只想提高自己小提琴的造詣,並不想談戀愛,好幾次都拒絕了他。”

李晗有些癡癡地問:“那,然後呢?”

文訥搖頭道:“這時候男老師班上的一個女學生出手了,她已經暗戀了這名年輕又才華橫溢的男老師好久了,趁着老師陷入失戀苦惱的機會,趁虛而入,勾引他,中間怎麼回事不清楚,反正最後那個男老師沒把持住,和這名女學生搞到了一起。”

“那……”李晗很有些憤憤不平,“那個老實的女教師呢?就這麼看着男友被那小妖精奪走?”

文訥微笑道:“哪有什麼男友?剛纔都說了,那女老師根本沒想着談戀愛,又談何奪走?就像沒出古墓之前的小龍女一樣,外面誰喜歡她、誰不喜歡她,誰又爲她流淚、誰又爲她分手……她根本不care,甚至根本沒概念。”

“嗯……有道理,”李晗慢慢點着頭,“那後來呢?”

文訥嘆道:“其實,這位‘小龍女’還是有一顆善良的心,男教師被抓、被判刑之後,她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雖然不關她的事,但事情畢竟因她而起,這位‘小龍女’陷入了深深的歉疚中,甚至跑到那個男教師的家裡去看望他的父母……”

李晗點點頭,感嘆道:“唉……真是好姑娘。”

文訥看了一眼谷教授,慢慢說道:“但是,那個男教師家裡還有一個大他十一歲的哥哥,而且,那位哥哥還是單身。”

谷教授慢慢擡起頭,表情複雜地盯着文訥,蒼老的眼中已經滿是淚水。

李晗也怔怔地望着谷教授,又望着文訥,輕輕捂着嘴,似乎猜到了什麼。

文訥點點頭:“不錯,後來的故事就是,這位‘小龍女’嫁給了這位哥哥,而他的弟弟,正在大西北戈壁灘的勞改農場做着苦役,在冤屈和絕望中……開始地獄般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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