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裡面柴堯情緒的崩潰,脫口而出這一番話,也讓原本並不相信寧書藝他們先前那些說法的於曉和當場傻了眼。
他白着一張臉,渾身直哆嗦,很明顯是氣的。
“你自己親耳聽到了。”霍巖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還覺得是我們夥同柴堯一起演戲騙你,那就隨你。”
於曉和咬着嘴脣,渾身發抖,過了一會兒,忽然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眼睛看也不看霍巖,開口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柴堯把他的‘收藏品’藏在那兒了!
那個老頭兒的獎章,易文文的戒指,都在那兒!
還有他之前用的假髮什麼的,他說租來的房子不好亂燒東西,會被房東發現,也都先藏起來了,就等風聲過了呢。
我告訴你們地址,你們去找!”
羅威一聽這話,眼睛一亮,隨即看向霍巖。
霍巖對他點點頭:“不用擔心,一隻手對付他綽綽有餘了。”
於曉和有些不滿地看向霍巖,和他目光交匯,又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得趕忙垂下眼皮,不敢作聲。
羅威一想,於曉和之前的所謂戰鬥力無非是兩條烈性犬給的,這會兒就他自己,又是在局裡,樓上樓下那麼多人呢,的確沒什麼可擔心的。
於是他向於曉和確認過地點之後,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審訊室內的柴堯對外面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此刻經過了方纔的憤怒,已經重新冷靜下來。
面對寧書藝拿出來的物證和說辭,他似乎並不懷疑於曉和會爲了保住兩條狗而違背自己的指令。
“你原本是怎麼打算的?按照兩個人制定的暗號,鼓動於曉和帶着兩條狗直接來衝擊公安局,襲擊我們,你是希望我們在情況緊急之下開槍把於曉和連人帶狗都擊斃吧?
這樣一來,死無對證,你的嫌疑就沒有辦法坐實,所有的黑鍋都交給於曉和一個人來背。
我不得不說,你的算盤打得不錯,也符合於曉和爲了愛犬奮不顧身的性格,你把他果然是拿捏得透透的。”
寧書藝在齊天華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神色淡定,就好像對柴堯的所作所爲都已經盡數掌握清楚,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她驚訝的事情了一樣。
柴堯似乎被她的這種態度搞得非常難受,不斷觀察着寧書藝的情緒,寧書藝越是淡定,他就越是難以冷靜,一種掩飾不住的失落漸漸浮上來。
“不可能……我已經考慮得那麼周密了!”柴堯似乎對自己這麼費心策劃的一切,竟然沒有讓警察感到困擾而十分惱火,“你們找到我,這都是我預料到的,可是你們爲什麼會直接就鎖定是我?”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雁過留聲,風過留痕,更何況你也不是自己以爲的那麼聰明,做事有破綻也是在所難免的。”寧書藝對他笑了笑,“你連眼藥水掉在易文文車子裡都沒有發現,是怎麼有自信認爲自己做事滴水不漏的呢?
你是在易文文遇害那天去過她家?趁她不在房間裡的時候,用她的電腦註銷她的微信號碼,然後在電腦上澆上飲料,企圖破壞電腦。
這就是你認爲的周密?你是不是忘了事先了解一下注銷一個賬號需要多久,以及電腦在被破壞之後能恢復裡面的多少數據?”
柴堯嘴巴微微張開了一點,很顯然對於註銷號碼需要多久,以及電腦進水之後是否還能恢復數據這些都一竅不通,此時又多了幾分事態失控的恐慌。
他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原本以爲自己只是高估了於曉和的智商,結果竟然自己也有那麼多的紕漏。
“其實,不管你現在肯不肯主動交代,都不影響我們這個案子的結案工作,畢竟證據鏈完整清晰。”寧書藝看着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不過,以你的性格,應該是比較喜歡掌握主動權的吧?
現在恐怕對你來說,就只剩下交代問題這麼一個掌握主動的機會了。
要不要都隨你。”
柴堯沒有說什麼,抿着嘴脣,沉默着。
過了一會兒,齊天華有點着急,用眼神無聲地詢問寧書藝,寧書藝暗示他稍安勿躁,又等了一會兒,纔對柴堯點點頭,說:“行,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爲難了,反正我們都能梳理出來,一會兒就把你移交到看守所去。” 說罷,她就率先站起身來,齊天華和另外一位同事也跟着站了起來。
“別!你們別走!”柴堯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帶着幾分急切,更多的是不甘,“爲什麼?!我計劃了這麼久!
於曉和因爲發現她有虐狗的行爲之後,就一直在網上盯着她,所以後來我跟那女人私下裡聯繫的時候,也是頂着於曉和那個賬號的名義,假裝是她的忠實支持者。
但是在網上和她有任何互動的,都是於曉和和他自己的賬號!
我像個貼心大哥哥一樣,鼓勵那女人,讓她重新萌生出來做網紅的念頭!
我在她受挫的時候鼓勵她,讓她去嘗試幾種不同的路,我知道她必然是要碰壁的,之後她也果然碰壁了,我就順勢開始勸她重新做寵物博主,反正之前也沒露過臉。
這回只要有足夠的反差,沒人會聯想過去的,畢竟互聯網根本沒有記憶!
那個蠢貨就信了!我像個知心大哥哥一樣,鋪墊了那麼久,就爲了最後的那一刻!
還花了多少心思,才讓那女人相信我認識一個馴狗很厲害的朋友,能夠幫她輕鬆搞定一隻看起來兇猛的大型犬,能夠讓她在鏡頭裡顯出反差萌來!
你們知道她後來有多依賴我相信我麼?我帶她走的那天,到她家裡去,我進門穿鞋套,戴手套,她問我爲什麼要這樣,我說我腳臭,手因爲太乾了,手指頭裂口子,疼,怕弄髒她家東西,所以戴手套防護一下。
她竟然信了!這都是我前面所有努力換來的成果!
我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本來是那麼完美,最後全讓那個白癡給毀了!
我明明告訴過他,讓他一定藏好了,不要胡來!結果他不聽我的,以爲我能做到的他就能做到,聽風就是雨,跑去對人下手!被你們盯上了!
我要是再不丟卒保車,就得爲了他犯的蠢把自己搭進去!”
“你和於曉和本質上也沒有什麼不同!你不也臨時起意,加了個閻大原進去麼?”寧書藝問。
“那不一樣!”柴堯一聽這話,彷彿受到了奇恥大辱,“我從來沒有莽撞行事過!
那個撿破爛的老頭兒,是我硬着頭皮,陪着那女人看一個突然紅起來的博主直播,聽那個博主說,老頭兒吃狗肉!
我忽然就想到,萬一於曉和那蠢貨的兩條傻狗不頂用呢?那不是就全完了!
所以我也花了不少心思,在弄清楚老頭兒沒親沒故的,這才計劃怎麼下手的!
我這本來就是精心策劃好的,也是讓於曉和手上沾血,免得到了那女人的時候臨陣脫逃!”
“我知道你很享受操控於曉和跟易文文兩個人的這種成就感,但是你爲什麼要‘幫’於曉和去計劃殺害易文文?
你又不喜歡狗,易文文過去的行爲不管是否道德,明明跟你根本扯不上任何關係。”齊天華有些不解。
“因爲她倒黴。”柴堯冷笑着翻了一個白眼,“她貪圖物質,虛榮,缺德,還被於曉和給盯上了!
如果我前女友不是那麼貪婪物質,甩了我,我就不會對這種物質的女人那麼痛恨!
如果不是她自己缺德虐狗,就不會被於曉和那個智障盯上!
如果不是那女人自己貪婪,竟然還真動了心想要再靠着假裝熱愛動物來爬回去做網紅,她也不會自己蹦着高跳進我挖的坑!
所以不是我的問題!都是他們!他們又蠢,又貪,他們不是拿着狗命不當回事,隨便禍害,就是把人看得還不如狗來得有尊嚴!
他們都有病!他們都是精神病!
我只不過是懲罰幾個有病的人,幾個腦子不正常的人!我這麼做又給社會造成了什麼損失,對別人又有什麼壞處?!
我承認,主意是我出的,人也是我去替於曉和接觸的,但是地點是於曉和選的,他外公、外婆墳地附近,目標也是他定的!
狗是他的,車是他的,我從頭到尾手沒粘血,你們可以說我參與了,我不否認,但我只是從犯!”
“我承認,你的確是做了很多的功課,甚至連自己是從犯這種沒有退路的退路都事先想過了。”寧書藝搖搖頭,“但是你忽略了一個問題——你和於曉和並不是純粹的合謀,儘管三個被害人,有兩個是他選擇的目標,儘管車和狗都是他的,儘管他還試圖襲警。
這裡面仍然有一個不能忽視的問題,那就是於曉和的智商。
他很顯然並不具備一個健全成年人所應該具有的智商,所以你和他並不是並列的合夥作案,確切的說,你屬於教唆,在這個案子裡,你是主犯。”
柴堯臉上原本近乎於病態的笑容瞬間便僵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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