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很明白,天亮代表了什麼,杜家人馬只要一到,所有的計劃就立馬開始啓動。殷楚怡好笑的想,似乎確實從回宮那天開始,宮裡就從來沒有平靜過。
殷楚怡側着頭,滿臉無奈的對慕言瀮說:“言瀮,你說我們兩人的八字是不是犯衝?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爲什麼,每次你遇到我都沒好事?”
“可能是你命中帶煞氣,旁人都降不住你這顆災星,最後上天派朕來鎮壓你,估計這世間只有用朕的這股真龍之氣方可壓住你體內的邪氣。”慕言瀮也學着殷楚怡的模樣,望着遠處的天空。
殷楚怡瞪了他一眼,很是嫌棄的說:“我是真的發現,你現在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慕言瀮只是笑笑:“行了,你一夜未眠,朕怕你的身子扛不住,況且今日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着你處理。趁着現在還有時間,先回去小憇一會兒,這段時間出了什麼事有朕在。”
“恩。”殷楚怡也不客氣。
的確,昨天一整天自己的神經都高度緊張,真正放鬆下來之後,殷楚怡才感覺到無比的疲累。最慢不過午時,杜家的人馬肯定會到,那時又要忙上一陣子。
殷楚怡有些恍惚的回到自己的營帳中,這要是放在平時殷楚怡肯定躲到慕言瀮的懷裡,十分慵懶的靠在他的身上。但現在他臉上掛的是別人的面孔,殷楚怡本身就有些彆扭,更別說,萬一在路上被人撞到,那慕言瀮所有的僞裝就廢了……
殷楚怡有些煩躁的說:“你什麼時候換回自己的身份,你天天頂着這麼一張臉,我……我有些不習慣。”
“等許相落網之後,朕就恢復真身。”慕言瀮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其實對於人皮面具慕言瀮一點也不陌生,只是慕言瀮有些不習慣的是與殷楚怡的疏遠。
天知道,在殷楚怡當衆說出自己是她這輩子唯一認定的一個男子時,慕言瀮多想衝過去,緊緊的抱住她。可惜那時他的身份,叫慕言瀮不能那般肆意妄爲。
殷楚怡已經自顧自的躺在牀榻上,知道有慕言瀮在她安心了許多。
殷楚怡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輕聲地囑咐道:“燕兒帶着人馬回來之後,你一定要叫醒我。”
“睡吧,朕在這裡守着你,不用擔心。”說着慕言瀮就幫殷楚怡蓋上被褥,而此刻的殷楚怡,已經困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到殷楚怡熟睡過去,慕言瀮動作十分輕柔的掰開殷楚怡握成虛拳的手掌。果不其然,她的手心都是被指甲刺破的傷痕,今日慕言瀮都不記得自己看到多少次,殷楚怡緊握着拳頭,強忍着所有的情緒與衆人理論的畫面。
慕言瀮嘆了一口氣,他把寧公公叫過來,小聲的示意寧公公去打一盆乾淨的水,再找塊乾淨的汗巾過來。
寧公公小跑着去置辦這些東西,寧公公把打好的水,放在皇貴妃的身旁,正準備爲皇貴妃處理手上的傷口時,皇上卻把汗巾接了過去。
“朕來,你去忙別的事情吧。”慕言瀮十分自然的把汗巾打溼。
“那老奴先去安排娘娘的膳食,等娘娘醒了之後,能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寧公公十分有眼色的讓開位置。
慕言瀮點頭允許,寧公公又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營帳附近的情況,直到確認不過有人過來之後,寧公公才離開。
慕言瀮低着頭,很小心的用汗巾擦掉殷楚怡傷口上已經凝固的小血滴,可是當汗巾剛碰到殷楚怡傷口的時候,即使在睡夢中,殷楚怡還是感覺到疼痛一般的扭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慕言瀮還以爲自己把楚怡給弄醒了,幾乎反射性的擡頭看向殷楚怡的臉龐,慕言瀮停頓了許久,確認殷楚怡沒有醒之後,纔再次幫殷楚怡處理那些傷。
這一次,殷楚怡睡的很不安,一會兒她夢到祁王登上皇位,衆臣跪在他的腳下大呼‘吾皇萬歲’的場面。一會兒夢到慕言瀮滿身是血的倒在自己的面前……
慕言瀮身上的衣袍已經被血水浸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那些傷痕幾乎刀刀見骨,慕言瀮把手中的劍插入地面,依靠着劍身才能勉強的支撐住他的身子。
慕言瀮手掌裡全是血,原本他想伸過來的手在看到自己手掌內的血漬時無力的垂了下去。
“五年前你費盡心思想要逃離朕,朕拉着你的不願放手。如今,朕放你自由可好?”慕言瀮嘴角竟還掛着一絲笑意。
在他的身後,全部都是屍體,有士兵的屍首,也有死士們的屍首。這一切都太真實了,殷楚怡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殷楚怡眼睜睜的看着慕言瀮一點點跌坐在地面上,她跑到慕言瀮的身邊:“慕言瀮,你不能騙我,你說過的,你說過你會護我一輩子周全的。我還沒有死,你怎麼能死在我前邊!慕言瀮,你不能這樣騙我,你不能!”
她抓住慕言瀮的手,好涼,怎麼會這麼涼?爲什麼會這般涼?
“慕言瀮,我……我乖乖的聽你的話好不好?我哪裡也不去,就待在你的身邊好不好?你別,你別丟下我不管,我聽話。”她努力的想要撤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可是她笑不出來,她做不到……
“楚怡,沒有朕在你的身邊,你要保護好自己,千,千萬別像現在這般任性了,朕怕,怕你的性子會被,會被別人欺負。”慕言瀮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的時候,殷楚怡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你說什麼我都答應,我改!我不任性了,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言瀮,你能不能,能不能別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我會害怕的。”殷楚怡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着,淚水不能遏制般一直流着。
“楚怡……”慕言瀮擡着手,想要擦掉她的淚水,可是還沒等慕言瀮碰觸到她,慕言瀮的身子‘轟’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刻,殷楚怡連眼淚都一下子停了下來,她不斷的揉着眼睛,想要搞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殷楚怡抱起慕言瀮的身子,她十分害怕的輕笑着說:“你……你幹嘛趴在地上,慕言瀮你起來,地上很髒的。你給我起來,你答應過我,慕言瀮你答應過我的,你給我起來。”
她用盡全力想要擡起自己的手臂,可惜她擡不動!第一次殷楚怡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這般沉重,殷楚怡崩潰的哭着說:“慕言瀮,你別嚇我了,你起來好不好。你快點起來,我很怕,我真的很怕,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自己哭的像個孩子一般,就在這時,她看見太后和蘇相走了過來。
“你們,你們快救救慕言瀮,快救救他!他還有救,他還沒有死,你們快救救他。”殷楚怡像看到救星一般,不斷的給他們兩人磕着頭,只是磕了兩三下而已,殷楚怡的額頭上就已經滲出了血絲。
只見太后擡手:“來人,把這個人的屍首丟在林中喂那些餓了許久的野獸!哀家要叫他死無全屍!”
不知從哪裡來了七八名侍衛,他們上來就開始搶奪慕言瀮的屍首,殷楚怡根本就護不住慕言瀮。眼看着那些人從她的身邊一點點奪走慕言瀮……
“不要!不要!你們給我放開他!”殷楚怡喘着粗氣大叫着坐了起來。
“娘娘,娘娘你沒事吧?”寧公公趕忙跑到殷楚怡的身邊。
依稀聽到寧公公的聲音,殷楚怡才慢慢看清楚四周的環境,她有些木訥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臉上已全部都是淚水。這時,殷楚怡的記憶纔再次回攏。
殷楚怡捂着雙眸:“慕言瀮去了哪裡?他怎麼不在這裡?”
“燕兒傳信,再過半個時辰大軍就會到了,皇上已經去準備卓雲那邊的事情了。”說着,寧公公開始幫殷楚怡梳洗。
殷楚怡瞭然的點了點頭就不再追問慕言瀮的去向,寧公公爲她準備的衣物是殷楚怡剛來時穿的那身淺色衣裙,簪子還是慕言瀮給她買的木簪。
雖說這一身衣物比較簡樸,但是總比她剛剛那身帶血跡的衣裙好……
看到還有些空餘的時間:“娘娘,昨日你也沒好好用膳,趁着還有點時辰,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寧公公端過來一碗素粥,粥還有些溫度,但是不燙口。
殷楚怡隨便吃了兩口,就放下碗筷:“行了,叫上所有的死士,隨着本宮一起到前方迎接那些士兵們。”
外面已經豔陽高照,殷楚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這次的小憩倒叫自己的身子有些乏累。殷楚怡坐在昨日自己狩獵前坐的位置,等待着杜家的兵馬。
而那些大臣都就聚到了一起,不知道在說着什麼,但是每個人眼中都有着少許的不安。那羣人身後不遠處,幾乎都站着一個死士,名爲保護,實爲監視!
終於,殷楚怡聽到遠方傳來的馬蹄聲,殷楚怡嘴角浮現出一抹終於塵埃落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