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靈帝國作爲新世界的傳統列強之一,位於風暴之海的本土遠離主大陸,只要敵人不能奪取七海的制海權,湊齊了再多的陸軍也只能對着以太海望洋興嘆。雅靈皇家海軍雖不能說徹底制霸七海那麼誇張,最低限度也能始終穩居世界頭號海軍強國的寶座之上,對自身海軍實力有着相當強的底氣和自信心,這使得雅靈帝國具有一種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傲慢態度。是啊!曾經有過多少大風大浪都撐過來了,難道還在乎眼前出現的這點風雨嗎?
不消說,這種自信滿滿的強國心態,既是一種優點也是一種缺點,除非是被敵人反覆擊敗蹂躪,否則是不可能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一個泱泱大國的驕傲和雄心,那種滲透到骨髓中的強者氣度,當真是叫人覺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在宴會上連番試探失手,只覺好一陣胸悶的羅正道都快吐血了,他總算體會到當年那些跑到東方跟兔子家裡顢頇的辮子皇帝要求通商的外交官是什麼滋味了,別的且不說,光是面對着這份盛氣凌人的優越感已然使人大呼受不了。
“女王陛下不介意爲我介紹一下廢陋巨人和日惹王國,以及它們和卓爾精靈之間的關係吧?”
不得已之下,再次降低了一些身架,講話語氣也婉轉了不少,羅正道的話在雅靈女王聽來有誠意多了,她隨即比了個手勢,說道:
“書記官閣下,我想國王陛下的困惑,你可以幫助他處理。”
聞聲,鄰座一直在注意聆聽的皇家書記官此刻將目光轉向羅正道,臉上掛着的禮節性笑容分毫不改,說道:
“當然,我尊敬的女王陛下。”
間隔了一天時間,羅正道再度前往莊園,這趟他已經把廢陋巨人的底細摸得差不多了,餘下的事情主要是協調與雅靈帝國的關係。連他這個國王親自出馬都會在交涉中時常會碰個軟釘子,改派其他人來商談,那無異於自取其辱啊!
“國王陛下,您似乎有什麼事準備與我談?”
羅正道不再掩飾自己的真是意圖,因爲只要開了口,對方馬上就會明白是什麼意思,再遮遮掩掩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他不急不緩地說道:
“是的,女王陛下。我希望可以增加雙方的易貨貿易額度,從過去每月十萬金幣,提高到三十萬金幣,您認爲這樣做可以嗎?”
易貨貿易能夠規避光明王國缺乏硬通貨儲備的積年病根,沒有其他國家那樣有賴於財政積累形成的雄厚家底,羅正道能把這個小王國的場面撐起來,已然是窮盡了渾身解數。雖說對經濟並不陌生,奈何穿越者也不會屙金尿銀,更沒有點石成金的本領,新世界也不支持舊世界那種白紙上面印個數字就敢當錢花的法幣模式。養活軍隊和行政機構都是大把花錢的買賣,沒有真金白銀的硬通貨也就談不到國際貿易支付,支撐進出口貿易是很有難度的。
幸好雅靈帝國這個大金主爲了支持前臺的代.理人給地精添堵,前期採用了經濟援助加軍火援助的方式,等到了後期,威克礁開始出產長絲等特產品,雙方當時就議定了易貨貿易方案,通過貿易平衡策略達到量入爲出的目的。
現在無端地提出把易貨貿易擴大規模,哪怕光明王國奪取了富庶繁榮的香料羣島,這種貿易額成倍增加的幅度也太冒進了點吧!
風姿綽約的雅靈女王從母親手裡接過權杖即位,執政時間超過了一百年,見識過風浪的時間比普通人類一輩子的壽命都長。哪怕未曾專心鑽研過經濟學和貿易收支的問題,她同樣能很好地把握住要點,此時女王不禁好奇地反問說道:
“國王陛下,您確定這樣還能維持收支平衡嗎?”
聞聲,羅正道保持着和煦的微笑,坦然回答說道:
“那是我的問題,不是嗎?女王陛下。”
易貨貿易是得雙方各自拿出等值的貨物交易,可以進行延期結算,不過到頭來拿不出東西抵債,那就別怪對方翻臉不認人了。雅靈女王不認爲自己對面這個人類青年發瘋了,她會心地笑了起來,說道:
“如您所願,我們對待朋友從來都是很慷慨的,不會拒絕盟友的合理要求。”
花花轎子人擡人,羅正道沒覺得自己欠了人情,在嘴上多說幾句拜年話也不要什麼本錢,當即笑着從空間袋裡掏出一瓶發泡果酒斟滿水晶酒杯,擡手遞給雅靈女王,同時他自己也舉杯說道:
“噢,非常感謝您的體諒,女王陛下。爲了我們長久以來的良好合作與深厚友誼,乾杯!”
大國做事慣常得講究規矩和拿捏分寸,雅靈帝國驕傲歸驕傲,羅正道要求分享資料的事情在雅靈女王首肯後,與幾位皇家書記官促膝長談了數小時,最後帶着幾大箱子皇家博物館的手抄本圖書離開了異國的土地折返瓊州。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走通的關節,若不是威爾·尼達姆國王陛下的面子着實不小,又是雅靈女王親自點頭許諾下來,派遣使者來交涉的話,估計連一張羊皮紙都甭想弄出去。
知道什麼叫作知識是無價的嗎?那就是你肯花大價錢,那都得看對方肯不肯賞臉賣給你,有價無市這纔是無價的真諦呀!
“……威爾,你認爲廢陋巨人是衝我們來的嗎?”
聽到維娜·杜波夫擔憂的話語,羅正道微笑着撫摸她的手背,安撫着妻子的不安情緒,不是說他有把握擺平事端,而是在盡一個男人支撐家庭的義務。
手上資料是死的,隨時可能襲來的敵人卻是活的,羅正道沒覺得自己什麼地方招惹了廢陋巨人,架不住這天底下不講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像是某些人只爲多看了別人一眼就能釀成一出滅門血案,碰到這種二貨,行爲有悖常理又怎麼樣,人家就這麼幹了,你又能如何?
“也許是,也許不是。”
講出這種模凌兩可的說詞,無疑令羅正道的話可信度嚴重降低,臣下們則更關心自己該做什麼。布蘭多·緋炎看了看在場的同僚們,他決定自己來挑頭,開口說道:
“陛下,我們需要做什麼準備?”
沉默了一下,羅正道隨後接口說道:
“大家現在開始準備,不論廢陋巨人是怎麼想的,別忘記我們夾在了列強中間,位置非常敏感,誰也不能保證列強的衝突不會把我們捲進去。既然難以避免捲入紛爭,那不如把主動權控制在自己手中,你們認爲呢?”
“一切遵從陛下的旨意。”
曾幾何時,舊世界海軍的大艦巨炮是一對密不可分的完美組合,只有噸位塊頭足夠大的戰艦才能負擔起口徑和威力都日益巨型化的重炮,巨炮的恐怖後座力甚至能幹掉一條結構不夠堅實的戰艦。反過來說,只有戰艦的噸位增大了才能敷設數量更多尺碼更厚的裝甲板,以及在空間加大的船艙裡塞進動力更強勁,體積也成倍增長的發動機。這是一種互爲表裡的緊密聯繫,小船扛大炮那是扯淡胡鬧,大船扛小炮是在純粹浪費資源,唯有大艦巨炮的組合才稱得上是一條屬於海軍的康莊大道。
無論在何時,大艦巨炮看起來都比平頂船有賣相,對喜歡看熱鬧的軍迷而言尤其如此,羅正道對戰列艦和鐵甲艦的深深迷戀,這事說白了也是外行喜歡看熱鬧的集中體現。
瓊州的船塢論技術水準還比威克礁差點,規模則遠勝於後者,對於一個國家的國防建設而言,提高產量有時候比保證質量來得更重要,舊世界軍工史上偏好結構複雜高質量大型兵器的漢斯貓,一定會對這個觀點深有體會。
行走在幹船塢旁邊的花崗岩石階上,轉頭望着這條橫臥在船塢中的大塊頭,此時雖然只有一個簡陋的雛形,羅正道仍止不住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國王陛下,爲什麼要取名叫泰坦號呢?”
“是啊!陛下,泰坦這名字太奇怪了。”
隨同着羅正道一起視察瓊州新建船塢的下屬們紛紛表示自己智商有限,難以領會國王陛下的高深謀劃,當事人自己倒是神色坦然地回答說道:
“呵呵呵呵,最強大的巨人不是叫泰坦嗎?這名字可以表示我們的戰艦強大無比,不好嗎?”
眼看着衆人被國王陛下那詭異展開的邏輯推論帶進溝裡,布蘭多·緋炎的心情甚爲糾結,結結巴巴地反駁說道:
“不是說不好,陛下。我們是人類,跟那些巨人沒關係呀!我認爲叫泰坦不合適。”
聞聽此言,放聲大笑的羅正道輕輕一擺手,說道:
“哎,別管這些小事了,我們自己覺得高興就可以,跟那些抽風的巨人沒關係,我決定就叫泰坦了。”
武器的先進性和可靠性,這二者往往是無法互相兼容的兩種極端要求,所謂先進的不可靠,可靠的不先進,武器設計師們只能在這兩個點之間努力尋找平衡,避免自己一腳踏空下去落個粉身碎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