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國王陛下!發現一座墳墓。”
人多好辦事,很快針對島上人造物的搜索行動就有了迴音,聽到消息的衆人簇擁着羅正道來到這座墳墓跟前,先到一步的幾個隊員正在嘗試解讀墓碑上的信息,說道:
“……上面文字看不清了,這個符號像是船錨,可是爲什麼是橫置的?”
見狀,羅正道眯着眼睛瞧了一會,插言說道:
“嗯,我來看看。”
水手們慣常是以大海爲家,不幸死於航行途中,爲了避免屍體腐敗造成瘟疫傳播只能及早舉行海葬,用亞麻製成的白色裹屍布,或是同類材質的布袋將死者屍體投入大海,腳下墜着炮彈或是其他重物。假如某個水手剛好死在陸地附近,海葬就顯得不合時宜了,同伴們會爲他準備一個大小適中的墓穴,但也絕少會雕刻墓碑。沒別的原因,鑿石頭太花時間,一塊木牌就能替代的事何必這麼講究?海員們少有機會埋葬在陸地上,舉行過葬禮儀式後屍體投入大海的懷抱,生於.大海,死於.大海,這是大部分水手的歸宿,眼前的墳墓顯然違背了慣例。
一望即知堅硬厚重的黑色墓碑,看材質與島上俯拾皆是的白色花崗岩截然不同,差異大到連外行人都知道這塊石料必定產自別處。若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的墳墓,恐怕沒資格享受這種禮遇,不過問題又來了,一個大人物爲什麼會埋在這座荒僻島嶼上面?
反常者即爲妖!這座充斥着種種不和諧元素的陵墓把羅正道的視線深深吸引住了,他憑直覺感到尋找線索的突破口與這座墳墓有關,只是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處着手。
“錨……箭頭?”
同樣盯着墓碑看了半晌,穿越者的思路到底比土著開闊得多,這事不值得驕傲,羅正道有所覺悟地沿着箭頭所指的方向眺望,看到了一座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山峰,他若有所思地問道:
“這座山叫什麼名字?”
在場的衆人頓時忙活起來,看過地圖和資料後,一名隊員回答說道:
“嗯,博德曼將軍峰,根據我們的資料,這是用一位精靈將軍的名字命名的。國王陛下。”
“那更早以前也叫這名字嗎?”
“請您稍等,陛下。”
爲了滿足羅正道的求知慾,這幾個兼職文員的隊員又查了半天資料,翻檢出了相關信息,說道:
“啊!找到了。這座山最早的名稱是暴風眼,後來被精靈聯邦改成那個將軍的名字。”
聞聲,摸着鼻子想了想,羅正道繼續問道:
“那爲什麼叫暴風眼?”
“不知道,國王陛下。”
沒指望下屬們能更給力一點,羅正道只得起身招呼說道:
“地圖,把地圖給我。”
羅正道對着羊皮紙地圖端詳了一陣,說道:
“藏寶圖呢?也拿過來。”
把應該標註了數千年地形情況的藏寶圖與當下勘察所得的地圖進行對照,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羅正道指點着地圖和周圍的地勢,沉聲說道:
“島嶼的輪廓爲什麼不同?”
“……這可能是因爲大海潮汐的侵蝕作用吧?”
爲山九仞功虧一簣!羅正道不喜歡那些因爲低級錯誤而導致的失敗,他不滿地搖了搖頭,命令說道:
“通知揚威號放出水上飛機,我需要一份詳細航空偵察報告。”
類似於照相機或攝像機的影像記錄類魔法奇物在新世界不算什麼稀罕玩意,與魔法沾邊的東西價錢也肯定不親民,情報部門算得上是最不吝惜成本的用戶了,對此類物品的使用範圍仍然有限,全新品接近六位數的價錢只能使人產生以頭搶地的強烈衝動。由國王親自帶團出發的探險隊不差錢,他們的人員裝備各方面都是最好的,航拍圖片資料很快便送達了羅正道手中。
綜合了手頭的各種信息加以整理,縈繞在思維世界中的迷霧令羅正道倍感困惑,嘆息說道:
“有兩種可能,要麼是藏寶圖錯了,要麼是我們來錯了地方。”
這時,身旁的一名探險隊員忍不住發表意見,說道:
“不,國王陛下,您忘記了第三種可能。”
“噢,你想說什麼?”
“陛下,藏寶圖沒有出現錯誤,我們也沒找錯地方,是時間把線索切斷了。”
浩瀚無垠如宇宙,尚且不免有終結之日,這世界上又有什麼東西能經得起歲月流逝的消磨呢?這推論是能站得住腳的,問題是這裡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以至於令藏寶圖和實際地貌產生了如此巨大的誤差?
聽到這個說法,羅正道的確感到有所啓發,他擡頭看了看天色,說道:
“好,我們試一試吧!你們分開來搜索,佐拉,你跟我來。”
水手長無疑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要不要帶着他參與本次尋找霸者之證的活動,羅正道在事前有過一番仔細考量。掂量過除地精之外的潛在敵人通過佐拉·黑格爾來間接定位自己的風險性係數以後,羅正道仍然選擇了帶着水手長一塊出海。作出如此選擇的其中一個理由是在尋寶隊伍裡需要經驗豐富能鎮住場子的大佬,水手長很合適這個位置。布蘭多·緋炎得留下主持海軍事務,福爾·肖邦坐鎮威克礁,他們哪個都動不了。
高德是王國政府的頭面人物,要是他跟國王一塊玩消失,那不啻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天曉得會鬧出多大亂子。雅靈和精靈大使又不是睜眼瞎,羅正道籌劃的計劃立馬就會曝光,只有高德待在國內才能以種種藉口設法拖住他們穩定局面。
從能力和可靠度來說,維娜·杜波夫也算合適,羅正道琢磨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打算,因此最恰當的人選只有佐拉·黑格爾了。
多疑是個毛病,輕信更是個窟窿,相信大多數的平凡人寧願帶着毛病活一輩子,他們也不會喜歡一頭栽進某個窟窿裡。這或許就是爲什麼要在人與人之間建立一種相互信賴的關係異常艱難,毀掉這種信任卻連絲毫證據都不需要的癥結所在。那些胸無定見的人們總是在捉摸不定的未來與自己的臆想中活着,若能掙脫這種源自於人類本性的無端困擾,真正腳踏實地活在當下,而不是陷入到由自身思維扭曲構所建出的幻想世界裡,這樣的人無論善惡如何,無一例外都配得上偉大二字。
“佐拉,我需要你來做一件事。”
聽到羅正道的說法,水手長覺得事情肯定難辦,他苦着臉問道:
“什麼事,陛下?”
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羅正道繼續說道:
“我要你拖住精靈聯邦。”
饒是膽量豪壯到敢跟食肉類的亞龍一對一單挑,這時候聽了羅正道的要求,佐拉·黑格爾還是給嚇得不輕,像這種事情真的沒問題?看到水手長的驚異表情,羅正道只得向他解釋說道:
“我長時間在瓊州不露面,精靈和雅靈肯定會察覺到有問題,他們找不出線索就得采用一些特別手段,比如說預言。由於某些原因,預言不能定位我的行動,所以他們會去尋找那些與我同時消失的重要人物。”
既然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水手長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了,他滿心無奈地撓着頭說道:
“那陛下需要我怎麼做?”
攤開雙手的羅正道坦然說道:
“帶着他們去四處兜風吧!”
聞聽此言,佐拉·黑格爾止不住連連搖頭,說道:
“哇哦!這件事可不容易。”
“的確是不容易,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讓他們找不出辦法。”
在這當口上,佐拉難道還能說不行嗎?他只得點頭應承說道:
“好吧!我會盡力的。”
“嗯,揚威號交給你負責,沒收到聯絡信號就不要回來。”
不同於那些位置偏僻的海外殖民地,基本處於放羊狀態,拉什莫爾羣島距離精靈聯邦本土很近,已經劃入到了聯邦直轄區,治安管制力度不可同日而語。雖說在這片羣島上沒有什麼固定居民,更沒有什麼像樣的產業,同時也不是重要航道,但一艘來歷不明的戰艦在這附近水域出沒,絕對會勾起精靈聯邦海軍的強烈懷疑。他們調動人馬過來盤查是一個時間問題,屆時羅正道可就成了甕中捉鱉故事裡那個倒黴的主角了,爲了避免類似前面這個尷尬局面出現,迷惑精靈的手段是不可或缺的掩護。
動用魔卡來遮掩揚威號的存在,這件事在技術層面不是問題,要在羅正道離開藏匿船舶的地點去尋寶時依然維持隱蔽效果,不被外人看出點蛛絲馬跡,這要求就太出格了。
越是接近成功的時刻也就意味着風險係數累積到了最大值,距離失敗也僅有一步之遙,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事情往往會突然一下從大喜轉成大悲,所以纔有那句平平淡淡纔是真這句名言。
現在能阻止羅正道集齊七件霸者之證的因素,大概只有人力難以控制的各種意外,扣除如一顆隕石砸下來,本書主角配角死個精光,作者歡天喜地大全本之外,又或者某位大魔王真心想不開了,突然決定降臨主物質界之類的小概率事件,最有可能破壞羅正道找到風暴之海霸者之證計劃的攔路虎,無疑非本地的地主精靈聯邦插手莫屬。
飛速把各種可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羅正道語氣平靜地說道:
“讓我擲下骰子,祈禱勝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