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着急，辦法總會有的，年輕人。”
安撫了一下情緒躁動的羅正道，霍金隨後把交流對象轉換到了世界意識這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以魔卡師霍金，及全體魔卡師的名義，請求釋放被囚禁的那位陛下。”
“請……求……接……受……”
聞聲，神情如釋重負的霍金笑容中多了幾分滿足，他開心地對羅正道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拜託您了。”
聞聽此言，羅正道頓感不妙，警惕地說道：
“我？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啊！”
在傳說中，華夏菜系有一道近乎於黑暗料理風格的名菜叫作泥鰍鑽豆腐，羅正道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成了那塊倒黴催的豆腐，萬千小蟲向裡面死命地鑽咬。這種劇烈疼痛與麻癢混合在一塊的奇異滋味，縱然已經昏迷過去都能被再折騰清醒過來，簡直是比死還來得難受。
“啊——”
短促淒厲的慘叫聲配合着滿地打滾這樣豐富具體的肢體動作，羅正道的表現足以榮膺即將當場暴斃者的名單之上，單看這架勢，立馬告訴別人說他要翹辮子，所有目擊者都會堅信不疑地予以支持。幸虧召喚世界意識的儀式與外界形成了隔絕狀態，倘若叫手下們看到羅正道的這副慘象，估計他們就得說些不如學二師兄，早點分行李回老家結婚之類的話了。
“這是……”
電光石火之間，無數影像、聲音和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飛速涌現，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羅正道躺在地上，忽然呻吟說道：
“……我是誰？威爾·尼達姆？羅正道？還是說那個倒黴得連名字都被人忘卻的荒神？”
恰似一個原本失憶的人突然間康復，恢復過往若干年記憶的離奇故事，諸如這種八卦趣聞，羅正道穿越前聽過不少，韓劇之類的肥皂劇專業戶更是樂於拿着這種現實生活中難得一見的情節當作噱頭，在屏幕上大肆灑狗血製造劇情衝突。然而，此時屬於威爾·尼達姆和荒神的無數記憶如同親身經歷般清晰浮現眼前，可謂歷歷在目，你叫羅正道跟個沒事人似的對此淡然處之，那這事就未免太扯淡了點吧！
這時候，影像懸浮在距離地面五、六米高度的空中，霍金仍是一副笑呵呵地神情，說道：
“呵呵，歡迎陛下歸來，沒有您的參與，這計劃還真的很難收尾呀！”
剛剛從屬於荒神的那部分記憶中尋回了些許印跡，羅正道止不住滿腔憤怒從地上爬了起來，右手捂着腦袋，語氣不善地指責說道：
“你在算計我？”
霍金的眼皮微微一動，說道：
“好吧！這是事實，我不想否認這一點。”
“你們計劃是什麼？”
“完成深度融合。”
“什麼融合？”
看了看羅正道的疑惑表情，確定他是真的沒全想起來，霍金也就懶得解釋了，反正對方早晚會記起來，敷衍意味濃厚地說道：
“哦，把你們當年沒有做完的事情妥善收尾，兩個世界融合不是小事，我們可以儘量彌合分歧，說到底不如你們荒神做得那樣出色。”
聽到這段話，羅正道的腦海中相應地閃現了若干個畫面，雖記不起具體細節，他好歹也明白自己被耍了，憤怒地說道：
“那我算什麼？”
估計老早就猜到他會有此一問，霍金無比坦然地回答說道：
“你既是魔卡師也是荒神，這是唯一能破解荒神詛咒的方法，否則我們不會讓你出來的。”
聞聲，羅正道張嘴欲言又止，他還能說什麼，到頭來只得岔開話題說道：
“那除了你，魔卡師還有幾個活下來？”
“非常不幸，與你一樣，現在我是最後一個倖存的魔卡師了。”
“騙子，我不相信你。”
怒目圓睜的羅正道這麼說，霍金顯得既無奈又無奈，稍後他微笑着說道：
“噢，沒關係，你會相信的，因爲這計劃得由你完成，我已經做不了什麼，死亡纔是我的歸宿。”
有鑑於對方的惡劣誠信記錄，羅正道是一點都不信他的話，翻着白眼說道：
“是嗎？你看起來不像是要死的樣子。”
霍金笑了笑，他的嘴脣微微動了兩下，說道：
“事實上，我已經死了，你看到的是最後一點殘餘能量和意識的結合體。”
無從證僞也無從證明，羅正道沒法就這個問題與對方糾纏，說道：
“我爲什麼要完成那個該死的計劃？”
“因爲不完成計劃的結果是……所有一切歸於虛無，包括你作爲人類羅正道和威爾·尼達姆，以及荒神所知曉的所有一切，物質、能量全部化爲虛無。”
聽到這裡，羅正道再不正經也得緊張起來，沉思了一會，說道：
“你是說世界毀滅？”
“不，實際情況更糟，世界自然毀滅後殘留下來遺蹟還有新生的機會，雖然概率也很低，歸於虛無就是徹底消失了，包括過往的歷史和所有信息，一切都將不負存在。”
對此，抱着將信將疑態度的羅正道反問說道：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人品遭到質疑，霍金似乎沒有感到難堪，笑容分毫不改，說道：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希望你不會覺得等待太難接受。”
嘆了口氣，羅正道只覺得渾身充滿力氣卻無從宣泄，只能憋屈地面對着身在局中的窘境，猶有不甘地說道：
“計劃完成後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
“是你們的計劃，怎麼可能不知道？”
談到這話題，霍金好像有不少話想說，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幾分，說道：
“不，世界融合計劃是荒神們制訂的，我們在獲勝後才知道你們開始了計劃，沒辦法再停下來了，只能儘量補救。該死的荒神詛咒，咳咳……”
事已至此，羅正道也是騎虎難下，唯有硬着頭皮問道：
“那需要我做什麼？”
“調和世界融合過程中的漏洞，那些法則相互衝突的地方。”
“……然後呢？”
“世界得救了，應該是這樣。”
完全不需要有多麼深邃高遠的智慧，羅正道也能聽出霍金這番話底氣不足，不像有十足有把握的樣子，倒是更像在安慰自己，覺察到這一點，羅正道的心也不由得往下一沉。雖說讀取荒神龐大的記憶很困難，但在聽到對方所說的這段話時，他的腦海中同樣閃現了不少畫面片段，內容大致與霍金的描述相吻合。現在的最大問題是羅正道究竟該怎麼做纔是對的？按照對方的說法去完成這個世界融合計劃？難道這一切都如此單純？他不敢相信。
大約看出了羅正道的內心糾結，霍金輕描淡寫地說道：
“陛下，您剩餘的時間不多了，請抓緊時間，三位一體是很大的負擔。”
“三位一體？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
羅正道倍感惱火，像是傻瓜一樣被人牽着鼻子走，這份憋悶就甭提多噁心了，偏偏又不能跟對方翻臉，即使翻臉了又能拿一個虛像如何？
這位魔卡師霍金不知是真的脾氣特別好，又或者故意軟化羅正道的態度，不慌不忙地說道：
“是的，我們原本決定把你囚禁起來，你把自己分裂成了三部分，其中的兩份逃走了，被囚禁的只是作爲神明的那一部分。考慮到時間問題，你懂的，把超出容量的東西塞進一個密封容器裡會發生什麼事，你的肉體負荷不了神魂的存在，超出極限的結果只能是……”
聽着自己好似變形蟲般的詭異變化，羅正道額頭上的冷汗都快下來了，他正在逐漸恢復記憶過程中，目下仍舊是以穿越者羅正道的這份記憶作爲爲主導脈絡。作爲凡人的威爾·尼達姆情況如何暫且擱下不談，那位荒神的古老記憶太過龐雜厚重，猶如一本塵封日久的書籍，不去刻意翻看就不會影響到他的思緒，僅僅是在受到外界刺激時會恍然生出一種熟稔感覺罷了。倒是有關肉體崩潰的威脅引發了羅正道的危機感，他忙不迭地追問說道：
“我要怎麼做才能完成計劃？”
“不，關於這個問題，你比我更瞭解。”
不說在穿越後的辛苦打拼和浴血搏殺，大學畢業後混了好幾年社會，見識了偉大理想與醜惡醜惡現實之間的巨大落差，羅正道也不是那種被人煽動一下情緒就熱血奔涌頭腦發昏的年輕學生仔了。別忘記正是這位自稱魔卡師的霍金一直在用種種方法誤導着他的判斷，倘若再算上隱匿真實身份以永恆大圖書館管理員的噱頭蓄意欺騙的險惡用心，這種職業級騙子的話可信度有多高，那簡直是令人無語了。
面對着可信度存疑的說辭，不去努力求證真僞，聽人一說就信以爲真的天真白癡，這種笨蛋不說被電信詐騙集團敲骨吸髓，下場也決計好不到哪去。
“計劃……世界融合……”
喃喃地嘟囔着這些關鍵詞，羅正道的猶豫神情顯而易見，倘若在街頭突然抓住某個路人，詢問他一年前的今天在做什麼事情，與誰見過面，你們又說了些什麼話。估計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會被問愣住，緊跟着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答不上來。這部分記憶毫無疑問是存在於他們的腦海中的某處，可是要隨時隨地回憶起過往生活的細微點滴，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尋常事。
“有沒有搞錯啊！”
浩如煙海的荒神記憶是何其恐怖的力量，曾經被永恆大圖書館坑過的羅正道這回學乖了，改爲直接從結尾部分看起，他至少弄明白自己跟那些荒神之間究竟是個什麼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