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無敵艦隊已經到了,你們還在等什麼?”
“……等內線的消息,估計它們也在等着吧!”
在海盜艦隊連夜舉行的作戰會議上,這段簡短對話中充滿了黑暗與陰謀的氣息,邪惡術士納傑夫與地精帝國之間那點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是瞞不過人的。海盜們平時別看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好像四六不懂的莽漢形象,在涉及到生存方面,他們的腦袋瓜子還是蠻挺靈光。壓根不必別人提醒,大夥早就防備着某些人會吃裡扒外出賣同伴換取榮華富貴了,尤其是像是納傑夫這種揹負着歷史污點的著名二五仔,稍微要緊一些的消息他都甭想提前聽說風聲。
暮色籠罩下的荒島,海盜們圍坐在篝火旁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到了明天,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只怕再也沒機會喝酒了,今晚正是縱情狂歡的好時機啊!
翌日,圍繞着馬累羣島而展開的激烈角逐,從清晨時分開始就步入了白熱化階段,千帆競發萬炮轟鳴的海戰盛況讓許多在以太海上廝混了一輩子的老海盜驚掉眼珠,唏噓感嘆自己白活了這麼多年,居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無敵艦隊靠過來了!”
受到消息,高德·尼達姆冷笑了兩聲,他保持着一貫的沉穩幹練,舉起軍刀吆喝說道:
“好,發出信號,按照計劃開始行動。”
隨着地精無敵艦隊開始介入戰場,海盜艦隊迅速採取應對措施調整部署,擺出了一個異常古怪的六路縱隊,乍看起來像是一根短粗的雪茄。爲了應付海盜的密集縱隊戰術,不明所以的地精無敵艦隊也只能用更加密集的編隊予以迴應,這正是海盜們所熱切盼望看到的結果,他們暗中忙了這麼久,是成是敗只看這一錘子了。
“轟——”
堪稱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那座位於港出口處主要航道旁,修建着導航燈塔的岩礁在無敵艦隊駛近時陡然發生了猛烈爆炸。霎時間,沖天而起的白色蘑菇直竄到數萬碼的高空中,好似一根頂天立地的巨柱,強勁的爆炸衝擊波在海面形成了海嘯般的效果,一堵環形水牆向四外疾速擴散開去,這超強的爆炸威力叫人聯想到舊世界的比基尼環礁核試驗,太尼瑪暴力,太尼瑪壯觀了。
密集排列的地精戰艦猶如火柴盒般被輕易碾碎,不計其數的船舶殘骸隨着衝擊波潰散開來,等到塵埃落定之時,海面上殘留下來的只有無數木屑與撕裂成絲絲縷縷的帆布碎片,以及尚未沉入水中的地精與人類的屍體。
如果選擇正面作戰的方式,缺乏硬碰硬的絕對實力,海盜聯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無敵艦隊的對手,因此雙方的戰略目標從最初的那一刻算起就是截然不同的。
海盜們參與一場戰鬥是爲了劫掠發財,海軍是爲了把所有敵對艦船打成火把,不妨套用一句俏皮話,海盜們是攔路搶劫的強盜,海軍則是有執照的職業殺手,孰強孰弱那根本是答案不問可知的無聊話題。明知硬碰硬不是地精的對手,海盜首領哪個不是人精,湊在一塊商量了幾天,他們全都贊同要用到陰謀手段才能戰勝無敵艦隊。
爲了達成這一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標,在與日惹王國翻臉開戰之前,海盜們提前買通了馬累羣島的一個矮人部落首領,請他暗中放水允許海盜趁着夜色進入到扼守進出馬累的那塊燈塔岩礁。
在隨後的這段日子裡,不惜血本使用了大量魔法卷軸和鍊金合劑輔助,在破壞方面極具天賦的海盜們愣是在巨人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把大半個岩礁掏空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簡單了許多,一船接着一船的石松粉和其他易燃易爆物品一股腦填充了進去,愣是人工堆出了一顆威力喪心病狂的路邊炸彈。直到搞定了這一步,海盜們才大張旗鼓地採取軍事行動,把對於陷阱一無所知的無敵艦隊牽着鼻子引入了佈置好的圈套當中。
地精第二帝國引以爲傲的無敵艦隊徹底完蛋了,所謂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這種滋味決計不舒服。
在馬累港捱了當頭一棒,地精虧得血本無歸,即便算上中途掉隊失散,尚可挽回的散兵遊勇,風光一時的無敵艦隊也只剩下了不到此前三成的兵力。要說老老實實地蹲在主大陸看家護院也還算過得去,打算用這些倖存下來的戰艦壓制海盜侵襲沿海各地,那是癡人說夢啊!
成功地算計了地精無敵艦隊,實現了驚天大逆轉的海盜聯軍自是一片狂喜,新喀里多尼亞羣島上的盛大慶功宴只能用花天酒地形容。
掙脫了在巨大生存壓力下的那種戰戰兢兢,縱情狂歡的海盜們一掃被無敵艦隊壓迫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鬱悶憋屈,瘋狂地相互灌着朗姆酒和啤酒、蒸餾酒,醉醺醺地唱着各種語言的民歌小調,活像是一羣精神病院的患者出來放風。
“哈哈哈哈,那些綠皮不能阻擋我們了。海盜們,盡情狂歡的時候到了。”
天下間沒有不散的宴席,持續數日的歡宴過後,海盜首領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享用這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各自向部下發出了集合令。失去無敵艦隊的威懾力,主大陸像是被剝掉衣裳的無辜少女,再也無法阻止海盜們全面侵襲的步伐,海盜集團將與地精搶奪沿海地區的控制權,哪怕地精的遷界禁海是一定要執行的鐵律,海盜們也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把自己的養老金賺足。
羅正道比其他人早走了一天,率隊回到了旗艦復仇者號,他的表情是如此平靜,以至於跟周圍人們沉浸在歡樂之中的喜悅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維娜·杜波夫留意觀察着羅正道的神色變化,低聲說道:
“威爾,你好像不高興?”
聞聲,羅正道看着她笑了笑,這笑容在旁觀者看來更像是在虛應故事,旋即,他神情淡然地聳肩說道:
“噢,沒什麼,我是在想,地精第二帝國受了這麼大打擊,它們會如何報復。”
布蘭多·緋炎船長仍未從伏擊戰的輝煌勝利中脫離出來,插言說道:
“呵呵呵呵,伯爵大人,是你想得太多了,地精哪有能力反撲?”
這時,羅正道此時流露的笑容中愈發透出了幾許深邃難測的意味,嘆息着說道:
“不,它們有,在陸地上。”
地精到底有多痛恨羅正道,反過來說他就有多恨地精,相愛相殺這碼事或許太瘋狂了一點,不過深入骨髓的仇恨卻也足以讓人生出衝動去了解自己的死敵。
事實是顯而易見的,恰如地精們巴不得羅正道喝水時不小心嗆死,他也很期待地精幹出什麼蠢事,好給自己一個徹底了卻恩怨的天賜良機。可是這一回的情形大爲不同,羅正道一想到被地精第二帝國寄予厚望的無敵艦隊灰飛煙滅,眼前便開始涌動着強烈的既視感,那是地精們遷怒於人類平民的屠戮景象。的確,正常情況下地精不會這麼魯莽行事,觸怒神明的代價太大了,可是萬一它們在狂怒之下喪失理智了呢?
一想到了這個極端不祥的預感,羅正道只覺得渾身上下汗毛豎了起來,他是多麼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隨着一陣陣的眩暈開始襲來,羅正道手撫着額頭,說道:
“我得去休息一下,不要讓別人打攪我。”
見狀,對於荒神詛咒的發作跡象略知一二的半精靈美女與布蘭多·緋炎都有些關切地圍了上來,緊跟着就被羅正道呵斥下去,這件事別人幫不上忙,他只能靠自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每次使用魔卡後,荒神詛咒的死命糾纏好似困擾着羅正道的附骨之疽,不喜歡這感覺也無法捨棄魔卡帶來的強大力量,即便不去矯情地剖白自己的心理,他也能弄清楚基本事實。若是沒有魔卡這張最後底牌,自己大概已經在地精手裡死掉很多次了,估計連骨頭都爛得能打鼓了。爲此,明知荒神詛咒爲害不淺,羅正道也只能甘之如飴地堅持下去。這個世界很現實也非常殘酷,不是一件事情你知道了這麼幹會有長遠的隱患,現在就能輕易放棄,倘若連眼下的難關都無力支撐,那又何必奢談日後的宏圖偉業呢?
“唉,又是老一套,我說你就不能換個風景嗎?”
黑沉沉的烏雲在頭頂翻滾起伏,仿如暴風雨來襲前的片刻寧靜,在動態平衡中蘊含着極大的破壞力量。這座永恆大圖書館猶如隔絕於正常時光流逝之外的孤立世界,每當羅正道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裡,他所看到的都是完全雷同的場景,久而久之也不免叫人生出強烈的違和感。
“歡迎來到大圖書館,你將有新的發現,請自行探索。”
“啊!又玩這一套?”
聽到了這條沒頭沒腦的通知,停止吐槽的羅正道嘴裡抱怨着管理員的不近人情,實際上,立即開始在龐大到如摩天大樓一般的書架間穿梭往來,尋找着所謂的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