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示意手下們可以離開了,隨後獨自揹着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羅正道此時的心境有些惆悵,地精跟瘋狗似的見人就咬,指望着常規手段大概是不成了,他得開拓一下思路才行啊!當想到這裡,羅正道把視線轉向了正趴在一旁地毯上歡快搖着尾巴,捧着牛棒骨啃噬磨牙的寵物僞龍。這傢伙成天跟着他混吃混喝,別的本事沒見長進,賣萌技能倒是無師自通練到滿點了,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撒歡地亂啃傢俱,如今似乎到了讓它發揮一下作用的時候了。
“唧唧唧唧……”
似乎是感應到了羅正道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自娛自樂的僞龍忽然打了個寒顫,隨即它歪過頭瞧着飼主,嘴裡發出一陣含義不明的哼唧聲。
儘管能通過魔卡力量讓僞龍血脈之力暫時復甦,這種逆天壯舉終究不是正路,在魔卡力量消退後僞龍只剩下有限的智力和力量提升,不過在與羅正道相互溝通方面大有進展,似乎是與魔卡師的職業特性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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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意圖跟僞龍講了一遍,這小東西搖頭晃腦地表示自己能做到,羅正道沒跟它客氣,說道:
“好,去試試吧!注意安全。”
“呱!唧唧……”
沒有再次接受魔卡力量激活祖先血脈,體型保持着原狀的僞龍從司令官房間的舷窗一躍而下,藉助於白晝海面的上升氣流盤旋飛上天空,繼而展翅向着內陸地區飛去。別看僞龍的外表沒多大變化,多次經過魔卡激活祖先血脈,僞龍的智商下限差不多提升到了十歲人類兒童的水準,縱然沒能查出地精意圖隱瞞的事實真相,它也肯定不至於笨得把自己搭進去。
四天後,羅正道再次聽到那熟悉的翅膀拍打聲,一個紅色的身影快速竄到他身邊,一副倦鳥歸巢的架勢。
“唧唧咕咕……”
返程回來急於向飼主表功的僞龍一邊用堅硬如砂紙的頭部磨蹭羅正道的大腿,一邊嘰嘰喳喳地歡快叫着,儘管聽不懂這種叫聲,但魔卡能讓羅正道直接理解其中的含義,這萬能翻譯機是真心碉堡了。聽完了寵物的偵察報告,他摸着下巴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嗎?”
羅正道早就想清楚了,身形小巧的僞龍不是地精軍隊大力提防滲透的對象,混過封鎖線會變得很簡單,唯一值得擔憂的問題是它能不能把情況打探清楚。
在新世界能夠召喚動物夥伴的職業者當然存在,大部分是輔助性質的存在,類似僞龍這樣具有稀薄巨龍血統的生物不那麼好伺候的,想要轉化成動物夥伴的難度不低,偏偏用處又不大,可說是雞肋得很。若不是羅正道具備了魔卡師法則化身軀的特性,對於直覺敏銳的僞龍來說能夠探知到無形的壓迫感,尋常人單靠餵養馴化就想要僞龍乖乖聽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換個德魯伊來也未見得能成功,羅正道與這小東西的完美配合絕對要歸功於魔卡師的大能。
緊急召集了衆人開會,羅正道把僞龍弄來的偵察消息一公佈,立馬在現場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麼,您說那些目標全是假的?殿下,這消息準確嗎?”
布蘭多·緋炎從椅子上跳起來,急不可耐地求證,沒等羅正道作答,佐拉·黑格爾也跟着說道:
“都是僞裝的,這不可能啊!”
見狀,羅正道笑了起來,下屬們的驚異和感嘆都沒有動搖他的信心,羅正道豎起右手食指,朗聲說道:
“諸位,請記得戰爭是一個充滿偶然性的領域,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大家在質疑我之前,最好先牢記這句話。”
第一個出頭的布蘭多·緋炎在同僚們的目光注視下,此時多少有些尷尬,他欠身說道:
“哦,對不起,殿下。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只是……”
無奈地衝着他擺了擺手,羅正道沒有追究的意思,隨即招呼衆人坐下,繼續說道:
“這消息來源絕對可靠,我們接下來就參考這條情報作爲判斷基礎來推測那些綠皮的作戰意圖吧!”
同樣將信將疑的佐拉·黑格爾瞥了羅正道一眼,伸手摸着自己的面頰,說道:
“假設已經被我們偵察到的那些地點全是地精製造的假目標,這表示它們把真正目標隱藏起來,爲了避免被我們發現,一定會減少駐防的軍隊數量。”
對此深以爲然,羅正道點了點頭,補充說道:
“……可是有一件事它們沒辦法隱瞞,那些物資最終要送達一線部隊,這些輸送給養的車隊或船隊不能不回去。”
羅正道手底下沒能招攬到那種動不動就羣嘲別人是凡人智慧的妖孽,不過這些手下也絕不是一羣無能之輩,這時一名參謀起身說道:
“殿下,地精可以把返程的隊伍與其他部隊混編在一起,我們從遠距離就不能分辨出它們的去向了。”
聞聲,羅正點頭表示贊同,不等他開口說什麼,佐拉·黑格爾追問說道:
“殿下,您的消息渠道能提供更詳細的情報嗎?”
這事不大容易辦到,雖然僞龍不起眼,也難保地精會察覺,不願意冒無謂的風險,羅正道沉吟了一下,回答說道:
“可以試一試,結果也很難預料,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地精很快會發動攻擊,不能把希望寄託在這上面。”
戰爭迷霧這個詞彙,在舊世界一般人都是通過電腦遊戲認識到的,在己方勢力控制範圍以外的那片廣闊天地,無論是否進行過偵察,在屏幕畫面上都會籠罩着一層薄紗似的陰影。
換做在真實的世界中,戰爭迷霧就不只是陰影這麼簡單了,戰場指揮官們會在同一時間內收到千差萬別的偵察報告,許多消息還是相互矛盾衝突的。譬如說,敵軍正準備大舉發動進攻,又或是敵軍正準備佯攻掩護撤退,有的情報顯示敵軍的實力弱小不堪一擊,有的情報則說敵軍正在故意示弱,引誘己方落入他們的圈套,如何從中辨別消息的真僞,找出虛假與真相的差異,將軍們面臨的考驗絕對比猜謎語的遊戲難多了。
不消說,到了這種時候,絕對正確是不存在的,只有根據主觀判斷作出的推測,依據要麼憑藉過往的經驗分析,要麼乾脆是依靠直覺來行事。
在舊世界有句話叫作“戰術因爲勝利,所以正確;戰略因爲正確,所以勝利”。在太多的時候,戰場不是一個適合講大道理的地方,輸贏勝敗只在轉瞬之間就成了定局,因此將軍們的一項決策合乎道理與否,是由結果的成敗來倒推決定的。
在場衆人聽了羅正道這樣一番表態也只能開口附和,畢竟己方實力遠不足以正面擊敗強敵這是鐵一般的事實,矢口抵賴改變不了現實中處於劣勢,在希望渺茫的時候盲目叫囂開戰與地精拼到底,說出這種混話的人若不是喝多了頭腦發昏,那就是別有用心了。
“根據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這四個疑似目標是最有嫌疑的,短時間內不可能再縮小範圍了。”
衆人看着羅正道在地圖上標記出四個疑似目標,相繼圍攏到近前,他們低聲交換着意見,相互爭論究竟哪裡是最有可能的真實目標所在。在已知的四個備選項中有兩個位於沿海地區,另外的兩個則是處於大河出海口的上游河道,以人類目前的軍力來說,頂多能選擇其中一處突襲。若是強行分兵進擊的話,只怕是任何一處都打不下來,這就是貪多嚼不爛哪!這也就是說,即便不考慮地精翻盤的可能,他們也僅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希望堪稱渺茫。
儘管在別人眼中心思過於深沉的佐拉·黑格爾不怎麼好打交道,他仍然是個實幹家,此時擡手把隨身攜帶的短刀紮在地圖上,水手長看似大咧咧地說道:
“幹了!我們隨便選一個,打完咱們就馬上撤,不陪地精玩了。”
亂猜的確不是好辦法,不過在沒辦法進行理性分析的選擇過程中,快刀斬亂麻也不失爲一個脫困的手段。即便說了隨便選,實際上聚集在參謀部裡的人員也快想破頭了,首先得考慮到地精軍隊的運輸里程和交通工具數量,排除了各種疑點後,選出了可能性最高的兩個地點,一個在海岸附近,另一個是在大河水道左近,這道選擇題最後擺在了負責拍板的羅正道面前,除了他之外,別人負不起這個判斷失誤的責任,要當老大就得有背黑鍋的覺悟。
“地精不會選擇在內水建立補給基地,那就表明懼怕咱們的武力威脅,地精第二帝國丟不起這個臉面。”
思來想去,羅正道決定從心理層面來剖析對手的深層想法,比起單純依靠直覺來作出決斷來得靠譜一些,他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老話,乾脆利落地敲定了攻擊目標,距離東寧大約三百海里外的小型港口石塘關。
煙雨濛濛的糟糕天氣遮蔽了視野,透過鐵甲艦司令塔中的大型炮隊鏡觀察着這座安靜的港口小城,置身於此的羅正道對此前自己推想有些動搖了,他喃喃地說道:
“防禦力太弱了,這會是陷阱嗎?”
擔任艦隊司令官的布蘭多·緋炎態度反倒比狐疑的羅正道堅定得多,他呵呵一笑,接口說道:
“不,殿下。如果我們集中全力攻擊,地精纔會擋不住,一般的試探性攻擊是沒用的。這麼多的可疑地點,我們挨個嘗試下來,拼到人死光了纔是地精希望看到的結果。殿下,您別忘記,這次戰場是在主大陸,不是星辰大海。”
聞聲,羅正道默默點頭,事實的確是這樣,不傾盡全力發動進攻那就正中地精的下懷,事情既然走到了這一步,老實說也只能有進無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