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貴族私生子出身的納傑夫多年來爲了追尋強大力量,曾經接觸了許多詭異的研究項目。某個試驗徹底摧垮了他的身體健康,嚴重到連子孫後代都不可能有了,這件事無疑刺激到了納傑夫的精神狀態,導致他經常在癲狂和正常之間徘徊。
如果說羅正道被荒神詛咒的威脅尚屬長期隱患,納傑夫的健康狀況則糟糕到了隨時可能奪去他性命的程度,解決這個問題已是刻不容緩,所以納傑夫亟需一個拯救自己生命的方法。
類似隱修會的秘密魔法結社,不僅潛在勢力龐大,而且手中掌握着大量隱秘深奧的魔法知識,俯首聽命於隱修會是納傑夫爲了保全性命必須付出的代價之一。
無須諱言,神神叨叨如隱修會之流的秘密魔法結社在太平年月是上不了檯面的,不光神殿和教會知道消息必定跑來圍剿追殺,比較有實力的國家機器也不會容忍這種半邪教的組織在自己的地盤上肆意發展。這些秘密結社之所以變得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那是因爲它們掌握的力量大多是與普通人的良知道德背道而馳的邪門玩意。像是納傑夫這樣被稱作人渣的邪惡術士與隱修會比較起來,不啻于勒索小學生零花錢的街邊小痞子,與獨霸一國黃賭毒黑色地下產業鏈的黑老大的差距,哪怕嘴上說着同爲黑惡勢力,這份量可就差出了十萬八千里呀！
“高德閣下,不能就這樣忍耐下去。”
秦檜還有仨朋友呢！眼看着被精靈聯邦架空成了傀儡,高德·尼達姆好歹也有自己的一套心腹班底,過往無論在多麼險惡的環境下他都能撐住場面。豈料,這次被納傑夫當面挑釁,隨後又捱了精靈顧問的背後一刀,陷入腹背受敵境地,高德的心情鬱悶得快吐血了,這tm算怎麼一回事啊?他身爲一方勢力的首腦,竟然把臉面丟到這份上,今後哪還有面子出來混?不用說,這幫心腹下屬的訴求,深得高德之心,只是他思來想去也找不出辦法能找回場子,出手幹掉納傑夫固然不易,修理精靈顧問那就更是沒譜的事了,根本得罪不起。
一聲嘆息過後,高德搖了搖頭,這事只能從長計議,要翻臉也得有足夠的本錢才行。見此情景,一名心腹開口進言說道:
“閣下,您不要忘記,攝政王殿下是所有人類抵抗軍的最高統帥,至少在名義上是這樣的。既然我們承認攝政王殿下的領導地位,那他也有義務調解爭端,您爲什麼不向他請求仲裁呢?”
一聽這話,高德恍然擡手摸着額頭,連聲嘆息懊悔起來,這話說得半點沒錯,的確是他想岔了。
在一個等級制度社會中,貴族們的上下等級關係界線劃分嚴格,羅正道那個自封的空頭攝政王既然沒人站出來公開反對,就表示他已經坐實了這位子,其後進行了大肆冊封貴族的活動,現如今可說是名正言順的人類陣營最高領導者。同爲抵抗軍的高德跟納傑夫發生了衝突,交由攝政王這個封建主出面來協調是再合乎情理不過的應對方式,而且這裡面附帶了額外好處。此前高德在精靈顧問脅迫下作出退讓隱忍的姿態,可以包裝解釋爲尊重攝政王的權威地位,不願意分裂人類同盟陣營的高尚之舉,好歹算是把丟掉的面子找回來了一部分。
話雖如此,高德這口惡氣照樣咽不下去,要說拉仇恨的話,納傑夫的當面打臉確實可惡,從背後狠捅了一刀的精靈顧問則令他生出了一種芒刺在背的沉重危機感。
不妨坦白地說,高德確實希望藉助威爾·尼達姆攝政王的力量和聲望來制衡愈發尾大不掉的金主,精靈聯邦近來行事愈發過份,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了。面臨着如此現實的窘境,高德與威爾·尼達姆攝政王加深關係有助於遏制力量失衡。
“哦,高德和納傑夫爲爭奪崇山島起了衝突?那地方有什麼特別嗎?雙方怎麼會突然爭搶起來?”
最初從麾下的情報主管口中聽到這條消息,羅正道只覺得十分荒唐可笑,再後來他就是哭笑不得了。人盡皆知,主大陸的面積遼闊比起舊世界的所有大陸加起來還要驚人,環繞在大陸周邊水域中的島嶼數量多寡如何那就更甭提了。相比於燦若繁星的衆多備選目標,這二位居然能跑到一塊去撞車,單純從概率上講比中彩票還低呢！意識到這件事的內情可能不簡單,羅正道從對荒誕事物的本能戲謔中迅速冷靜下來,他摸着下巴開始認真思索其中的竅門關節。
莫非那座崇山島是塊風水寶地,誰得到它就能問鼎皇帝寶座?當然,這種蠢話只能糊弄那些完全沒知識,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的文盲,羅正道咂摸了半晌終於品出了箇中滋味。
納傑夫該不是想要那塊土地,故意給高德上眼藥也只是個表象,深層目的在於挑撥高德跟精靈聯邦的合作關係。爲什麼納傑夫事先篤定高德身邊的精靈顧問一定會給他個軟釘子碰,拒絕服從命令與納傑夫開戰,這反倒成了最值得羅正道下功夫研究推敲的細節。
“呵呵呵呵,納傑夫,我小看你了。”
凡人的劣根性之一是習慣以成敗論英雄,或者以個人品行高低論能力,問題是成敗不能決定英雄到底是不是英雄,個人的品行高下如何,更與他的實際能力扯不上干係。
邪惡術士納傑夫·尼達姆是個卑鄙小人不假,但小人不等於廢人,道德卑劣也跟他到底有多大本事不存在因果關係。直到這時,羅正道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傢伙瞭解太少,別說像熟悉老對手地精一樣達到了如指掌的程度,甚至連對普通海盜頭領的情報蒐集工作都略有不如,術士納傑夫始終把自己的秘密隱藏在那身醒目的黑色外袍之下。
當衆丟了大人的高德急於找回場子,納傑夫於情於理也得跟羅正道這個攝政王報備一聲,別忘了他那個正式的貴族身份是誰給的,不管心裡想什麼,面子功夫還是不能少的。
於是乎,這起爭議的雙方代表很快就坐到了同一張談判桌前,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諸如橫眉冷對什麼的,估計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瞭。
本次調解會議的規模和正式程度,大致介乎於黑道講數跟國家談判之間,比前者正式一些,比後者簡單一些,但基本內容和流程是一致的。雙方一上來立馬先拍桌子,然後大叫大嚷,最後來個全武行,等到折騰累了纔開始談正事。
“……既然你們雙方都認爲自己有道理,請陳述理由了。高德閣下,你是原告,請你先講吧！”
聞聲,高德·尼達姆站起身,眼神惡狠狠地瞪着坐在對面,一副懶散模樣的納傑夫,他咬着牙說道:
“殿下,您在劃分封邑的時候,我已經選定了這些島嶼,沒錯吧?”
這時,坐在主位上的羅正道沒去看納傑夫的表情,他神色如常地點頭說道:
“是的,我當時同意了高德閣下的要求,崇山島也是在劃定範圍內。”
怒氣值滿槽的高德·尼達姆陡然發動大招,憤然擡手一指坐在自己對面的邪惡術士,疾言厲色地說道:
“這傢伙跑到我劃定的封邑範圍裡鬧事,這種無禮行爲是不可諒解的。”
聞聽此言,抱定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消極態度,納傑夫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蒼白麪頰上掛着不耐煩的冷笑,揶揄說道:
“喂,高德,你冷靜點。崇山島上又沒寫着你的名字,那是被地精佔領的土地,誰能收復失土就應當歸誰所有啊！您說對嗎?攝政王殿下?”
當面被人打臉的高德眼睛裡都快噴出烈焰了,暴跳如雷地怒罵說道:
“混蛋,這麼說你還有道理了?我要跟你決鬥！”
納傑夫慢條斯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隨後他歪着頭斜眼瞅着高德,說道:
“哼,這是你自己動手太慢了,下次記得行動快一些。”
“我跟你拼了。”
眼看着高德跟納傑夫快打起來了,羅正道對這兩位演技超羣的好演員也是無語了,事情他看得很清楚了,納傑夫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高德干脆是用受委屈來遮掩自己對手下控制力不足的天然缺陷。問題是他們倆有病,憑什麼要讓羅正道陪着一塊吃藥?這二位影帝跑到他這來飆演技,擺明了是要利用他來製造輿論,於是羅正道被氣樂了,他用手指敲着桌子,無奈地說道:
“住手,你們兩個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這裡不是給你們胡鬧的地方。”
佯裝盛怒的羅正道提高了嗓門,聲音蓋過了兩位當事者,繼而他轉頭打量了一下兩人的神色變化,說道:
“我有兩個解決方案,第一個是高德閣下支付一筆軍費,從納傑夫閣下手上贖買崇山島,第二個是用其他領土進行等量置換,你們願意選擇哪一種方式?”
上位者必修的基本功之一就是和稀泥,實在是天底下太多事情壓根分不出黑白對錯和孰是孰非,不用和稀泥這一手根本沒法善後處置。事到如今,羅正道只能師法前人故智祭出這招絕技,雖然當事者雙方都會覺得挺不爽,好歹他是給出了一個解決辦法。羅正道的辦法落在納傑夫耳中,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儘管邪惡術士立刻用一絲奸詐笑容把神情變化掩飾過去,始終留意盯着某人的半精靈美女可是看出了蹊蹺之處。
這時,維娜·杜波夫藉着倒茶的機會,她彎腰湊近到羅正道的耳邊,說道:
“威爾,納傑夫這傢伙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