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琛番外 我的愛,無處容身(上)
“噗!”長劍穿身而過的痛楚終於讓他抑制不住的噴出數口鮮血,天空落下一陣血雨,空氣中瀰漫起濃濃的血腥味,令人心口發悶。
陸亦琛用長劍支撐住幾乎站立不住的身子,他渾身長下沒有一處完好之處,整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吃力的擡頭,他想看清這些不分晝夜的追了他幾天幾夜的殺手,下一瞬,卻整個人被踢飛出去。
附近就是波濤洶涌的月闌江,陸亦琛直直掉下江面,似遠似近的最後一句話飄到他耳中,他睜大了眼睛,下一刻,整個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轟隆!”隨着雷聲響起,一道閃電快速霹下,天幕如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大雨傾盆而下,打的樹葉噼啪作響。
陸亦琛的身子在波濤洶涌的月闌江水面一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雨,下的更大了,雨水和着地面的血水,蜿蜒流向遠方,空氣裡的腥味漸淡,不大一會兒,就完全消失在空氣當中,而剛纔這裡還是殘忍殺戮,此刻卻是一片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孃親,你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啊!”小小的陸亦琛歪着腦袋,看着孃親隆起的腹部,眼裡滿是好奇之色。
楊婉雲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笑道:“那琛兒是喜歡弟弟,還是喜歡妹妹啊?”
陸亦琛歪着小腦袋想了想,道:“弟弟妹妹都喜歡,琛兒是哥哥,會保護他們的。”稚聲稚氣的話語如小大人般,令在場衆人皆暖心一笑。
楊婉雲笑容微微加深,語氣柔和說道:“那孃親給琛兒生個妹妹,好不好!”
“生妹妹!”陸亦琛眼睛一亮,妹妹什麼的最好玩了,又漂亮又可愛,就像吳叔叔家的那個小女兒,小仙女一樣,可讓人喜歡了,於是,他拍着小手說道:“好啊好啊!琛兒最喜歡妹妹了,琛兒最喜歡妹妹了。”
楊婉雲看着小臉樂開花的小亦琛,心頭微暖,低頭看一眼微隆的腹部,嘴角輕輕揚起,心情也愉悅起來。
三個月後,雲採院裡一片忙碌,懷胎十月的大夫人就要臨盆了,隨着進進出出的丫環婆子忙碌的腳步,產房裡不時傳來幾聲淒厲的叫喊聲。
產房外的院子裡,陸亦琛緊握着的小手裡滿是汗水,產房裡的高叫聲不時傳到他耳朵裡,讓他不禁生起一絲害怕,孃親叫的那麼大聲,一定很痛,原來生弟弟和妹妹會讓孃親這麼痛,如果他不要弟弟妹妹了,孃親是不是就不會痛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合緊的門,小亦琛期待弟弟或妹妹快點降生,這樣孃親才能少痛一點。
“啊!”產房裡傳出一聲尖叫,聽在陸亦琛耳朵裡,令他的小身子不禁一抖,餘光看到不遠處站立的高大男子,他一步步移了過去。
“爹!”扯了扯父親的衣角,陸亦琛有些怯生生的喚道,因爲孃親和父親感情不佳的緣故,他和父親也並不親近,但此時聽着最疼他的孃親的淒厲叫喊,他心裡即緊張,又害怕,所以看到除了孃親以外最親的人,他便不由自主的靠近過去。
聽着產房裡一聲比一聲高的叫喊聲,陸元盛表面平靜如許,內心卻波濤洶涌,大夫人每叫一聲,他掐着手心的手指甲便更陷入肉裡一分,一顆心如浮萍般飄蕩不已,此時,聽到身邊細細的聲音響起,他側目,看到唯一的兒子正擡頭看着他,眼睛裡含着一絲不安,彷彿是被產房裡一浪接一浪的高喊聲嚇到了,陸元盛心裡一軟,說道:“琛兒怎麼了?”
見父親跟自己說話,陸亦琛指了指產房的方向,低聲說道:“孃親叫喊的如此大聲,定是痛極了,琛兒擔心孃親。”
四歲的小童根本女人不懂生孩子的艱險,他只知道孃親生小弟弟和小妹妹會很疼,他從來沒有聽到孃親叫的這麼大聲過,孃親一直都是溫婉柔和的,說話細聲細氣,今天定是痛極了。
稚氣的聲音傳到陸元盛耳中,令他一陣恍惚,是啊!他的婉雲一直都是柔情似水的,幾何時叫的如此淒厲過,聽她的叫聲,似痛不欲生,而造成這一切的,卻是他。
緊握的拳頭鬆開,再握緊,再鬆開,如此反覆多次,他才朝立於身邊的小小的人兒說道:“不用擔心,一會就好了。”
從來沒有聽父親用如此溫和的聲音跟自己說過話,小亦琛心中有些喜悅,剛想說話,這時,產房的門被大力推開,接着一位穩婆衝了出來,顧不上行禮,衝着陸元盛的方向尖聲喊道:“夫人難產加大出血,快止不住了,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個,請大人快下決定。”
“大出血?難產?”陸元盛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便朝着產房大步走去,穩婆看着他的樣子,嚇得退了一步。
“你們是怎麼接生的,怎麼會讓她大出血,還難產,你們這些廢物。”陸元盛眼裡滿是戾氣,看着穩婆的眼神幾乎要殺人。
穩婆又嚇的退了一步,看着滿臉殺氣的陸元盛,她吞了吞口水,嚅嚅說道:“不關我的事,是夫人身子骨弱。”
“滾開!”陸元盛擡步就要跨入產房,卻被驚醒的穩婆一把拉住,“大人,您不能進去,產房污穢,會衝撞了您的。”
“滾!”陸元盛冷冷說道,然後舉步跨入產房。
陸亦琛雖然聽不懂什麼是難產和大出血,但見到父親聽到這話後的樣子,知道定是不好的事情,心裡擔心孃親,看着父親進了產房,他也邁着小短腿要跟進去,但卻在門口被管家攔了下來,不管他怎麼拳打腳踢,管家只道:“大少爺,這裡不是你能進去的地方。”
這裡陸亦琛在管家臂彎裡掙扎,那廂陸元盛卻又跑了出來,臉色蒼白的對着門口的衆人怒吼道:“快拿着我的帖子進宮去請柳御醫,快給我去。”
聽到他的話,管家放下手裡的陸亦琛,撒腿就往外跑去。
這一天,整個雲採院都處在一片緊張當中,直到第二天凌晨,在柳御醫和穩婆齊心的幫助下,大夫人才艱難產下陸府的第一位小姐,而她,卻在產下孩子後陷入昏迷當中。
本來孃親給自己生了一個妹妹,小亦琛應該開心的跳起來纔對,可看着還沒從鬼門關走回來的孃親,小亦琛擔心的不行,連帶着對妹妹也沒那麼的有興趣了。
三天後,大夫人的命終於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孃親平安後,陸亦琛鬆了口氣的同時,終於關注起了自己的第一個妹妹。
才三天的女娃娃,根本還看不出美醜,但陸亦琛就是覺得她怎麼看怎麼順眼,小指頭輕輕碰了碰妹妹的臉蛋,軟軟的,讓他的心都軟化了。
“妹妹,我是哥哥!”這是四歲的陸亦琛在得到第一個妹妹後,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這個妹妹的降生,讓小小的他,有了一種使命感,作爲哥哥,永遠保護妹妹的使命感。
三個月後,蓮姨娘,陸亦琛的親生母親生下了陸府的第二位小姐,但對於這位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妹妹,陸亦琛卻表現出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其實剛開始,他也是歡喜的,知道又多了一位妹妹,他心急火?...
燎的跑來看,可同樣是軟軟的女娃娃,卻不似大妹妹般惹人喜歡,這位二妹妹隨時都在哭,哭的天翻地覆,不管他怎麼哄,就知道哭,哪像大妹妹,見到他,總是咧開嘴朝着他笑,可讓人喜歡了。
小小的孩子很容易區分喜歡和不喜歡,姨娘生的二妹妹他就不喜歡,所以在看了兩三次後,陸亦琛就對她完全失去了興趣。
秋去冬來,春濃夏綠,時間飛快的流逝,妹妹陸娉婷已過了週歲,除了蹣跚學步,嘴裡已會也會簡單的吐字了,而她最先會叫的就是“哥哥!”
第一次聽到自己最喜愛的妹妹嘴裡吐出“哥哥”兩個字,五歲的陸亦琛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表達,那便是欣喜若狂,或許他也不懂什麼叫欣喜若狂,但他卻知道那刻自己的心情,心上如被一根羽毛輕輕劃過,很舒服,又很暖心,而身體上的每一個部位,全都洋溢着歡欣,他最親愛的妹妹,會叫的第一個人,是他。
妹妹很美,小小的臉龐,大大的眼睛,眉眼彎彎,笑容甜甜,陸亦琛從來沒見過比妹妹更美的小女孩子,雖然吳伯伯家的那位妹妹也是冰雪可愛,卻不及自己家妹妹的一半,尤其是她笑得眉眼彎彎,嘴裡甜甜的喊着“哥哥”的時候,陸亦琛喜愛的簡直要把她疼到骨子裡去。
妹妹繼承了孃親的美貌,卻沒繼承到孃親的溫婉如水,自打她有了自己的意識,她就充分的發揮了她小搗蛋王的本領,上樹掏鳥蛋,捉了毛毛蟲嚇唬身邊伺候的丫環,雖然事後她會誠心道歉,卻也把身邊人嚇的不輕。
而對她這種不是一個千金小姐該有的性子,身邊伺侯的人都表現出擔憂,偏生這位大小姐,除了小打小鬧的惹禍,也沒闖出什麼大禍來,而闖了小禍,只要她甜甜的喊一聲哥哥,陸亦琛自是心甘情願的攬下這些小禍事,在孃親面前,她還是乖乖女,溫柔的孃親雖有耳聞她的調皮搗蛋事蹟,卻也不好過多的苛責她。
而把妹妹疼到心坎裡的陸亦琛,自是把她的小搗蛋事件解釋爲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所以甘心情願的爲她收拾不算爛攤子的爛攤子。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陸亦琛一直以爲,在自己的愛護下,妹妹會一直開心快樂下去,可上天終究是對妹妹過於殘忍了些,以至於父親彷彿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似的。
自妹妹出身後,陸亦琛只見過鮮有的幾次父親來雲採院,而每次來,也只是呆了不到半刻鐘不到,這期間,從來未曾正眼看過妹妹一眼,他的冷淡和漠然,讓陸亦琛一度以爲那日孃親生妹妹時,父親爲孃親的難產和大出血大發雷霆的情景是假象,可那日父親聽到孃親有危險時,他面上擔憂與痛苦是不容作假的,可是,爲何孃親生下妹妹後,父親卻幾乎不再出現在雲採院,而對妹妹,從來沒聽他問過一句,小小的陸亦琛不明白父親的心思,但又不能去問孃親,這讓他很是苦惱,可看着天真爛漫的妹妹,他只能更加疼愛她。
或許不怎麼見過這個父親的緣故,小小的陸娉婷對他也沒有什麼感覺,她有孃親和哥哥就夠了,父親所能擔任的角色,雲採院任何一個下人都能比他強,所以,她保持自己天真可愛的本心,直到五歲那日,發生的一件事,終究是讓小小年紀的她,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起了怨恨的心。
陸亦琛永遠都記得那一天,事情的起因源於一個玉手躅,那日父親不知爲何,把他和妹妹叫到前廳,同時一起的還有姨娘房裡的二妹妹陸嬋娟,看到他們,深得父親喜歡的陸嬋娟鼻孔朝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從他們面前走過,雖然一母同胞,陸亦琛對這個妹妹印象並不好,只比娉婷妹妹小三個月,因得了父親的全部喜愛,在府裡就是一人見人怕的小霸王,而對他這個哥哥和娉婷這個姐姐,更是處處看不順眼,處處挑釁,所以看到她這副樣子,陸亦琛也不意外,彷彿沒看到她不屑的表情。
父親拿出一個盒子,說是一個玥國的朋友託人送來的禮物,是給陸府三個孩子的,盒子裡一共三樣東西,一把鑲着寶石的犀牛皮鞘的小短劍,一看就是給男孩子的,而另外兩樣,一對藍寶石鑲嵌的耳環,一隻淺黃色的羊脂玉手躅,三樣東西都不是凡品,作爲唯一一件男孩子用的短劍,自是給了陸亦琛,而另外兩件,按理說陸娉婷是姐姐,又是嫡女,應該她先挑選,雖然她一眼就看中了那個散發着柔和光芒的玉手躅,但她知道不管她看中什麼,陸嬋娟必是要與她爭的,於是她讓陸嬋娟先挑,果然,陸嬋娟先挑了玉手躅,娉婷雖有些失落,卻沒表現出來,只是拿了藍寶石耳環就要與陸亦琛一起離開。
可在這時,看着娉婷一臉淡然的陸嬋娟不樂意了,非要跟娉婷換,說她喜歡耳環,娉婷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也不願根她計較,自是與她換了,拿着玉手躅才走了兩步,卻被陸嬋娟裝作不經意的一推,看着娉婷要跌倒,陸亦琛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可娉婷的這一跌,拿在手上的玉手躅卻掉到了地上,看着在地上碎成幾段的玉手躅,娉婷擡頭對上陸嬋娟幸災樂禍的眼神,不知爲何,她心裡升起一股怒氣,猛得就跑過去對着陸嬋娟就是一推。
“嘭!”陸嬋娟被推的跌到地上,她先是一愣,接着就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喊,“爹爹,姐姐她欺負我。”
陸元盛向來疼愛這個二女兒,此刻看到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心疼的跑過去扶起她,然後朝着娉婷冷聲說道:“給你妹妹道歉。”
聽到父親冰冷的語氣,再看着陸嬋娟淚眼裡掩飾不住的得意眼神,小小的陸娉婷心裡一寒,抿着小嘴不吭聲。
“爹爹你看,姐姐她故意把我推地上,還不道歉。”看娉婷不出聲,陸嬋娟又委屈的喊了起來。
眼見着父親的臉越來越黑,陸亦琛心知事情要壞,剛要開口幫娉婷道歉,卻聽得父親怒聲吼道:“陸娉婷,道歉。”
被他的大聲怒吼嚇的一個哆嗦,娉婷這是第一次聽父親叫自己的名字,可卻是用這種冰冷而充滿寒意的語氣,心頭越來的冷,眼裡瞬時涌上一層水霧,她沒有哭出聲,只是倔強的抿着嘴,她倒想看看,她不道歉,爹要待她如何。
陸元盛本就不喜這個大女兒,此時她的沉默到了他眼裡就是油鹽不進,心中怒氣越發的盛,他也不想的一把耳光甩過去,道:“給老子道歉。”
見着父親擡起手,陸亦琛小臉上神情劇烈一變,剛要擋到妹妹面前,爲她擋下父親揮過來的手掌,只聽的“啪”地一聲,他徹底愣住。
妹妹推開了他,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巴掌,順速腫起的半邊臉提示着剛纔父親揮下來是用了多麼重的力道,陸亦琛心疼的要死,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只見妹妹咬脣恨恨瞪了一眼父親,一轉身,跑了出去。
看着妹妹跑了出去,陸亦琛想也沒想的追了出去,經過父親身邊時,向來對父親敬重有加的他,用還帶着稚氣的聲音說道:“父親,婷妹妹也是您的女兒,您這樣對她,未免太過分。”說着,也不看父親的臉色,飛快的跑出了大廳。
陸亦琛找到娉婷的時候,她正坐在離雲採院不遠的池塘邊上兀自出神?...
,看到他走近,她轉過滿是眼淚的小臉,對着陸亦琛道:“哥哥,只有你最疼我了。”
本是簡單的一句話,平常她也常說,“哥哥,還是你最疼我。”這樣的話,可此時聽到這一句,陸亦琛眼裡還是酸澀一片,同樣是父親的女兒,父親可以不分青紅皁白的給這個女兒一巴掌,而這一巴掌,或許已讓本就對他感情不深的娉婷,徹底冷了心。
“妹妹,不難過,一切有哥哥呢!”不知拿什麼話安慰她,陸亦琛只有摟着她的肩膀,讓她知道哥哥的肩膀是可以讓她永遠依靠的。
兩個小小的身子依偎着,陸娉婷在他懷裡默默流了半天眼淚,等她平靜下來,她讓他不要告訴孃親,他答應了,他也不願意孃親操心,他是哥哥,他願意用生命,給妹妹撐起一片天空,讓她無憂無慮,健康快樂。
玉躅事件過後,娉婷調皮搗蛋的心性變了許多,她不再任性枉爲,父親請來的教習先生,她也不再拒絕,她不再叫父親“爹爹”,偶爾父親到了雲採院,她也只是冷淡的喚作父親,爹爹兩個字,再也沒從她嘴裡叫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越來的沉靜淡然,安靜的時候,就一副溫婉如水的仕女圖,在他面前使小性的時候,卻如純淨的小白兔,儼然就是動如突兔,靜如處子的最真實寫照。
而陸亦琛也越發的覺得,自己的眼神幾乎已離不開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裡都是最美的,他會爲她的開心而展顏,也會爲她的不開心而蹙眉,她的所有舉動都牽絆着他的心,她彷彿成了他骨子裡的一部分,等他有所發覺這樣並不好時,他已回不了頭。
剛開始,陸亦琛只是覺得自己這是愛妹心切,或許每一個兄長對自己的妹妹都有這樣的一份愛,只是他的比別人可能要深一些,哥哥疼愛妹妹,無可厚非,他從來沒有往另一方面去想,直到後來,他察覺了自己對妹妹的心思並不是哥哥對妹妹的正常疼愛,而是夾雜了某些他不願意去想的心思時,他慌張了。
顧少清和顧妍兒兄妹算是陸亦琛和陸娉婷的青梅竹馬,陸元盛和顧少清的父親顧龍飛交情很好,兩家平常多有走動,顧少清比陸亦琛大上半歲,顧妍兒卻比娉婷小上兩歲,年齡相仿的幾個人常在一起玩兒,感情很好,顧少清年紀最大,儼然一副大哥哥的樣子,對陸亦琛和娉婷都是愛護有加,而娉婷也特別喜歡黏着他,妍兒則喜歡黏着陸亦琛,看着感情好的分不開的幾個人,顧龍飛笑言道,以後長大了,要讓娉婷做他們家媳婦,讓妍兒給陸亦琛做媳婦,年紀雖小,但陸亦琛已開始懂男女之間的感情,聽到顧伯伯說要妹妹給顧家做媳婦時,陸亦琛第一次看顧少清有了不順眼的感覺,在他心裡,妹妹是屬於他的,誰也不能跟他搶。
隨着年齡越來越大,陸亦琛明顯察覺了各人的變化,顧少清看妹妹的眼神,不僅僅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其中夾雜了太多陸亦琛不願意去細想的東西,而娉婷看顧少清,也是同樣,有些小羞澀,且時不時將目光瞟向顧少清,察覺到這些變化,陸亦琛心裡很不是滋味,當時他心裡的第一想法,就是妹妹心裡已開始有別的人了,對他這個哥哥的感情會變得越來越淡,這讓他很害怕,他知道,妹妹不可能一輩子不嫁人,不是顧少清也會是別人,可他心底就是不想妹妹倚在別人懷中而笑,他私心的想過,妹妹永遠不嫁人,一輩子讓他這個做哥哥的來呵護她,可這一切,他知道永遠都不可能。
陸亦琛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冬天,那時他十四歲,帶着十歲的娉婷出府去玩,他們跟顧少清兄妹約好了,在福雀樓碰面,平時極少出府的娉婷一臉興奮,年紀雖小,容貌卻已有絕色美人錐形的她,自然一路上遇到了百分百分的回頭率,而她出色的容貌自然也引來了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唐太守家的紈絝大公子,率隨從攔住了他們,唐公主對貌美的娉婷一番調戲,血氣方剛的陸亦琛氣不過,與聞訊而來的顧少清將唐大公子一行人打的落花流水,最後,陸亦琛擰斷了唐公子碰過娉婷臉的手臂。
如果唐公子不是有仇必報的個性,或他只是個小戶人家出生,此事也就算是普通的打架鬥毆了,可惜,唐公子的老子是唐太守,本就與陸元盛不對付,兩人官位旗鼓相當,他的兒子被陸元盛的兒子擰斷了胳膊,他自然咽不下這個氣,怒氣匆匆的找上門來一番理論,陸元盛雖不悅,卻也只能爲陸亦琛收拾這個爛攤子,好不容易打發了唐太守,陸元盛回頭就關了陸亦琛禁閉。
陸府的禁閉室其實就是一間小屋子,小小的房子只有一扇門和一個小窗戶,沒有燈,更別說牀了,陸元盛把在唐太守那裡受的氣就發泄到了陸亦琛身上,先拿鞭子抽了他一頓,才關到禁閉室,還下令餓其三天,誰也不允許給他送飯。
事值冬天,被打的傷痕累累的陸亦琛又冷又餓,就在他冷的發抖的時候,門口傳來輕輕的敲擊聲,接着,細細的聲音響起,“哥哥,你在裡面麼?”
聽出了妹妹娉婷的聲音,陸亦琛一個激靈,不顧身上的疼痛,快步走到門口,隔着鐵門說道:“妹妹,我在。”
“哥哥,你等等,我到窗戶那裡跟你說話。”娉婷細着聲音說道,接着,陸亦琛就聽到了腳步離開門外的聲音,他轉頭看了一眼窗戶,只見那窗戶開在一個比較高的地方,小小的一方,沒有裝鐵條,但以他的身形,是鑽不出去的,況且他身量已長的比較高了,也不及那窗戶,妹妹那小小的身子,如何夠的到窗戶,正在他走神之際,窗戶上伸進來一個小小的腦袋,接着娉婷的聲音響了起來,“哥哥,來接我一下。”
陸亦琛回過神來,看着娉婷的半個身子已從窗戶外鑽了進來,他忙走過去,站在下面張開雙手,娉婷笑着從窗戶上跳了下來,剛好跌到他張開的懷抱。
自娉婷八歲以後,陸亦琛就沒再抱過她,二年過去,娉婷身形已逐漸發育,身上淡淡的體香傳入陸亦琛的鼻尖,讓他心神都有些恍惚。
“哥哥,怎麼了,放我下來。”感覺到他的異狀,娉婷疑惑的說道。
“哦,好!”陸亦琛回神,微怔,見娉婷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心裡一跳,趕忙鬆手,將她放了下來。
娉婷覺得哥哥有些怪怪的,但她也沒有多想,只是將手中的提着的一個小布包打開,說道:“哥哥一定餓了吧!我給哥哥帶了吃的過來。”說着,遞過一個雪白的饅頭。
陸亦琛愣愣接過,道:“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父親把你關起來了,又不讓下人給你送吃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裡。”娉婷看着陸亦琛的眼裡滿是愧疚之色,“哥哥,對不起,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被打,父親他還把你關在這裡挨凍,又不給你吃的,我……”說着就掉下淚來。
“妹妹,你別難過了,這跟你沒關係,父親不會關我太久的,等他氣消了,就會放我出去的。”陸亦琛放下饅頭,給她擦起眼淚來。
“可是,他未免也太狠心了,三天不給你送吃的,他這是要餓死你嗎?”娉婷眼睛裡滿是不忿,哥哥是爲了她,纔出手教訓唐太?...
守家的那個壞蛋,可父親卻……
“沒事的,不就三天嗎?我挨的過去的,倒是你,父親沒去找你麻煩吧!”陸亦琛怕父親教訓了自己後,又去找妹妹麻煩,他可不願意妹妹受一點兒委屈。
“沒有!”娉婷搖搖頭說,其實父親已去過雲採院,他把孃親說了一頓,說孃親教子無方,讓哥哥闖下如此禍事,又指着她說,一個女孩家家出去亂跑,不是千金小姐該做的事,意思也是孃親沒有教會她淑女該有的素養。
“哥哥,父親不讓人給你送吃的,那我來給你送吃的,哼,父親這樣餓你不心疼,我和孃親心疼。”娉婷撅着小嘴說道。
“嗯!”陸亦琛咬了口饅頭,心裡暖暖的。
“吃的我放在這裡了,我走啦!免得被人發現了,哥哥,我明天再來。”娉婷把吃的放在地上,搬起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凳子墊在腳下,然後往窗戶上爬。
陸亦琛扶着她的腰,將她輕輕一送,她就鑽了出去,只聽得外面傳來她的聲音,“哥哥,我走啦!你好好吃東西。”一會兒,外面又靜了下來。
雖然身上很痛,但陸亦琛卻覺得沒那麼難忍受了,知道妹妹惦記着自己,他心裡始終洋溢着暖意。
接下來的三天,娉婷每天準時來送吃的,有時是漫頭,有時是小米粥,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小米粥送到陸亦琛手邊時都還是熱的,外面天寒地凍,喝着還隱約冒熱氣的粥,陸亦琛眼尖撇到娉婷手心的燙傷,心裡一陣暖意的同時,眼裡也瀰漫了一層水霧,能將熱粥送到他手上,妹妹定是粥一出鍋就舀了送過來。
陸亦琛身上的鞭傷慢慢癒合,小屋子很冷,娉婷怕他無聊,更時常留下來陪他說話,倆人披着孃親讓娉婷送過來的厚棉被,依偎在一起,說着小時候的趣事,說的開心的時候,娉婷總是笑的樂開了花,眉眼俱是亮色,而陸亦琛卻說着說着就走了神,尤其是看到她笑得眉眼彎彎的時候,心裡的某處,柔軟的不可思議,以至讓他想,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只有他和妹妹,披着同一牀棉被,回憶着小時候的美好,或者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永不消失。
陸亦琛總共被關了一個月的禁閉,而這一個月,卻是讓他永不能忘懷,最過美好的一個月,也是最過煎熬的一個月,因爲這一月,是他與妹妹離的最近的一個月,小時候的親近是他這個哥哥對妹妹的疼愛,而這個月,十四歲的他,早已懂了男女之情,而他對妹妹,卻產生了兄妹以外的感情,這讓他心裡感覺罪惡。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月,他便時常躲着娉婷,弄得娉婷莫名其妙,以爲她哪裡得罪了他,逮着他想問個明白,他卻只道心情不好,見問不出什麼來,娉婷便只當相信了他的理由,直到他想明白了,重新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娉婷纔算鬆了口氣,可她卻不知,陸亦琛足足想了一個月,才徹底壓抑住了自己的心魔。
可心魔就是心魔,它不會因爲你的壓抑便不存在,所以當看到娉婷與顧少清兩情相悅時,他表面笑如春風,實際上卻痛苦難擋。
有時候,他恨老天,爲何讓他喜歡上自己的親妹妹,親妹妹啊!誰都有資格喜歡她,唯獨他沒有,因爲他是哥哥,是她的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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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兩個月,堇答應的番外終於開更,在這裡,堇給大家道個歉,讓大家久等了,希望大家原諒堇的懶惰。
第一個先寫的陸亦琛,他是本書中最悲劇的人物,寫他死的時候,堇是哭着寫的,所以,堇想最先寫他,對於他的番外,字數會比較多,其實也可以當成一個獨立的小故事來看,雖然結局改變不了,但他是怎麼愛上自己的妹妹,我想是一個慢慢的過程,第一次寫番外,不好的地方,各位親多多包含。
選在今天更新番外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今天是堇的生日,我想在這一天,送各位一路追文過來的親一個驚喜,如果大家願意當成驚喜的話,哈哈!最後,祝自己生日快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