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齊番外 有一種愛刻骨銘心 上
天齊六年,又到了三年一屆的秀女選拔,凡東凌官宦之家十三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千金小姐都要參加秀女選拔,各州的秀女一批批送往京師,歷盡二月餘,淘汰了無數的秀女,等到了殿前的秀女選拔,已不足百人。
此時,一身明黃的天子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九五之尊威嚴盡顯,他身側的鳳椅上,衣飾華貴的皇后微微側了目看他,他目不斜視,眉眼疏淡,狹長的鳳眸緩緩掃過殿下的衆秀女,脣齒微啓,“開始吧!”
“是”抱了拂塵的近侍彎腰恭敬的說道,接着殿內響起他尖細的嗓音:“閱選開始!”
皇后收回目光,端正了姿勢,面目散發着皇后應有的威儀,身側的從嬪妃也收了漫步經心的神態,規矩的坐好。
殿上已搭了閱選臺,此時,秀女分爲五人一組,一字排開,站到閱選臺前做自我介紹,天子與皇后桌前都放了衆秀女的畫像、名牌及出身家世,天齊帝隨意執起桌上某幅秀女的畫像,聽着殿下秀女的自我介紹,“小女李月容,明州人士,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了。”第一位秀女在內侍叫到名字後分列而出行了個禮,天齊帝淡淡的掃了一眼,“啪嗒”撂了牌子——落選,秀女回列,一臉黯然,“下一位,程秀英!”內侍喊了下一位秀女的名字,秀女出列,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天齊帝擡了擡眼,輕輕“嗯!”了一聲,“啪嗒”撂了牌子——落選,秀女回列,神色失落。
“下一位,……”“小女子江錦瑜,靑州人士,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第三位秀女聲音美妙悅耳,聽在耳中,讓人感覺說不出的動聽,天齊帝目光從她面上掠過,只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臉兒兒,櫻桃小嘴不點而朱,身材如弱風扶柳,第一眼看去,講不出的楚楚可憐,天齊帝面色未動,只並未動卷軸臺上該女子的名牌,唱名的內侍見狀,大聲恭喜道:“入選,貴人留侯,以待封賞!”“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江錦瑜面露喜色,又行了個禮,然後退下。
接下來的兩個都未入選,第一組很快選完,接着第二組上前,“小女子慕容煙,肅州人士,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該秀女身段修長,面貌清麗無雙,天齊帝看了她一眼,未動桌上名牌,內侍會意,高聲唱道:“入選,貴人留侯,以待封賞。”“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慕容煙面帶喜色的恭身行禮,慕容煙退下後,下一位秀女上前,依次下來,很快就選完一輪,下一組上前,……
一組又一組的選完,有人留下,有人落選,留下者均面色喜悅,落選者則面色黯然,眨眼間就到了最後一組,或嬌豔、或柔媚、或清純可人,各色的秀女一路看下去,天齊帝已有了些微的審美疲勞,他放鬆了身子,聽着最後一組秀女的自我介紹,興致缺缺。
“最後一位,蘇淺!”內侍大聲唱道。
“小女蘇淺,燕州人士,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隨着內侍的話音剛落,一道柔婉的聲音響起。
天齊帝垂眉不語,手指輕輕叩着卷軸臺,他身側的蕭皇后瞥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出聲的意思,弄不懂的心思,轉頭看向殿下最後一位秀女,見她低着頭,並未露出面容,只留有一段雪白的脖頸微露,蕭皇后微微皺了皺眉頭,道:“蘇秀女,擡起頭來!”
“是!”名喚蘇淺的秀女應了一聲,緩緩擡頭,俏麗如三春之桃,素雅如九秋金菊,眉不描而彎,脣不點而朱,下巴尖尖而秀巧,頰邊梨渦淺現,怎是一個秀美絕倫可以形容,這樣一個傾城絕色自然吸引了殿內所有人的目光,或嫉妒、或驚豔、或羨慕,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是蕭皇后看到蘇淺的容貌時,有如被雷霹了,徹底愣住,旁邊的嬪妃也是一副見鬼的樣子,眼裡均是不可置信。
看着皇后娘娘和衆嬪妃一副呆掉的樣子,衆秀女都不知所然,想知道怎麼回事,卻又不敢問一句。
靜,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到的靜,唯有天齊帝輕叩桌面的聲音,似乎感覺到了現場不尋常的氣氛,天齊帝微擡目光,緩緩朝殿下最後一名秀女看去。
剛好蘇秀女也擡眼看過來,四目相對,倆人均是一愣,在蘇淺眼中,不遠處高高在上的天子氣宇軒昂,面貌俊美無儔,要不是神情過於冷淡,她必會在心中讚一句:好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而這樣相貌出色的年輕天子,很是讓她心裡小小竊喜了一下,原來皇上不但年輕,還長得如此好看,如果她能順利進宮,憑她的容貌,一定能得了他的寵愛,想着有的沒的,她臉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而云齊在看到她那張傾城絕色的臉時,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以爲自己看花了眼,他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沒看錯,仍是那張他熟悉到骨子裡的面容,是她!是她?心中一個激動,他猛得站起,差點撞翻了前面的卷軸臺,他卻絲毫不理會,只是死死的盯着殿下的女子。
見雲齊看到蘇淺時失態的樣子,蕭雅兒微微蹙了眉,心裡升起一陣不舒服,可見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雲齊身上,而云齊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蕭雅兒壓下心頭的不舒服,低低喚了一聲,“皇上!”
似乎沒聽到她的喊聲,雲齊一眨不眨的盯着蘇淺,直到對方在他的目光下嬌羞的低下了頭,他才張口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淺低着頭,卻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心中歡喜,聲音也輕快起來,“小女子蘇淺,見過皇上。”
“蘇淺!”雲齊在嘴裡咀嚼了這兩個字,眼裡快速滑過一絲黯然,不是她,她是蘇淺,這女子怎麼會是她呢,雖然蘇淺與她長了一模一樣的容貌,卻也不會是她。
此時的她,必是與她最愛的人過着幸福的生活吧!她怎麼會到這裡來呢?想也不用想,有了那個男人,她必是連想都不會想起他了罷!
“皇上!”內侍見他猶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本不想打擾他,但殿下蘇秀女的去留需要他的意見,所以不得已低聲喚了一句。
“哦!”聽到內侍的低喚,雲齊回過神來,看一眼殿下那張與心中日思夜想之人相同的面容,他慢慢拿起卷軸臺上的名牌。
看到他的動作,殿下一直偷看他的蘇淺一驚,難道皇上要撂她的牌子?怎麼會,剛纔她明明在皇上的眼裡看到一絲不知名的情愫,那絕對不是厭惡來的,她敢肯定,可是皇上拿起這牌子是什麼意思?原以爲憑自己的容貌,必能順利入選的她,此時,看着天子的動作,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的。
內侍見皇上拿起了牌子,以爲他要撂牌子,雖有些意外蘇秀女如此傾城容貌都不能入選,但皇上的心思,不是他們奴才該揣測的,嚥了咽口水,內侍剛要高聲喊出結果,卻見着皇上將拿在手上摩挲了半天的秀女名牌又放回了卷軸臺。
內侍見狀,知道入選了,微微清了清嗓了,他高聲唱道:“入選,貴人留侯……”話還沒說完,只聽得皇上的聲音傳來,“燕州秀女蘇氏,賜封正三品婕妤,賜住飛月宮。”
正三品婕妤?包括蕭皇后在內的殿中衆?...
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屆的秀女選拔,即使再出色,最高也僅封了四品美人,而這蘇淺,不僅直接被賜封爲正三品婕妤,而且還是殿前由皇上親口所封,這讓衆秀女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看向蘇淺的眼神不停的射着眼刀,而蕭皇后則抓緊了鳳椅的把手,指尖泛白,嘴裡滿是化不開的苦澀。
而蘇淺則是在一愣之後,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剛纔那一瞬,她以爲自己就要落選了,沒想到自己不但入了選,還是皇上殿前親封的三品婕妤,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壓下心頭的喜悅,蘇淺拜倒:“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看着她因喜悅而微紅的面容,雲齊眯了眯眼,連淺笑的樣子都是如此的相像,如果不是她的聲音,雲齊幾乎以爲這就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可蘇淺終究不是她。
“皇上,閱選已經結束了,您看……”內侍躬身說道。
“嗯!”雲齊這才發覺自己又走神了,目光掃過殿下衆女,他點了點頭,淡聲道:“那就散了罷!”
“是!”內侍應了一聲,轉回身朝着殿下唱道:“閱選禮畢,請各位入選的小主先行回宮,聖上封賞隨後即到。”
“謝皇上恩典!”衆秀女彎身謝恩。
“皇上,您是回乾清宮還是御書房,臣妾送您。”見選秀女已完畢,蕭雅兒站起身來,伸手扶上了雲齊的手臂。
雲齊目光掃過她落在手臂上的纖指,微微蹙了下眉,卻又很快展開,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帝后二人攜手下了玉階,朝殿外走去,在經過蘇淺身邊的時候,雲齊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半秒,然後收回視線,漫步出殿去了。
一直到那兩抹明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蘇淺也示曾收回目光,年輕而俊俏的天子,已悄然在她心底留下了最深的痕跡。
皇上走後,落選的秀女很快離去,入選的秀女或不甘、或巴結的走過來與蘇淺道賀,想着皇上離開時投過來的視線,那閃爍起的不明情緒,蘇淺不禁有些失神,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幾句,然後在內侍的催促下出了大殿,往秀女住的儲秀宮走去。
這天的夜晚很是熱鬧,秀女選拔落幕,後宮又增加了數十的佳麗,下午時分,各入選的秀女就已得了封賞,並賜住了宮殿,此刻,搬入新殿的佳麗正指揮着宮女內侍根據自己的喜好在佈置宮殿。
蘇淺入住的飛月宮卻顯得有些安靜,她殿前就賜了住處,自然是最先搬出儲秀宮的,現在各殿都還在一片熱鬧中,她這殿裡已全部佈置完畢了,看着煥然一新的宮殿,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端過桌上剛砌好的茶,剛抿了一口,就聽到內侍來報,說皇上派人來傳聖旨來了,蘇淺一怔,還沒來的及多想,便提了曳地的長裙走出殿門,跪到地上,聽來傳旨的內侍大聲念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燕州太守蘇信之女蘇淺溫恭良慎,獲選入宮,賜封爲正三品婕妤,賞賜玉如意一對,並於今夜應詔侍寢,欽此!”
侍寢?這樣的隆恩讓蘇淺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的看着前來傳聖旨的內侍,直到身邊的大宮女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反應過來,“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娘娘快起身吧!”面對今天皇上殿前親自賜封的婕妤娘娘,內侍榮喜的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他扶起蘇淺,將金黃色錦帛的聖旨遞給她,笑着說道:“娘娘快去準備吧!奴才這就退下了。”
送走了傳聖旨的榮喜公公,飛月宮立即忙碌起來,皇上傳了婕妤娘娘今夜侍寢,整個飛月宮都不敢怠慢,準備沐浴香湯的,準備衣衫的,一片忙碌。
在撒滿了玫瑰花瓣的香湯沐浴過後,蘇淺在宮女的幫助下換上了一套描花的湘秀月華裙,臉上也描了淡淡的妝,讓本就容顏傾城的她更添了三分顏色。
握着銅鏡,看着鏡裡映出的傾城女子的面容,蘇淺微微一笑,今晚,她就要成爲皇上的女人了,想起白日見到的那年輕天子,容貌俊俏,氣宇軒昂,自己馬上就會得到他的寵幸,蘇淺雙頰漾起一抹緋紅。
“主子,養心殿的榮喜公公來了,正在殿外侯着呢!”宮女暗香快步從殿外走了進來。
“嗯!知道了。”蘇淺故作平靜的說道,就着宮女疏影的手站了起來,然後往外走去。
看到她出來,榮喜公公先是向她請了安,然後將她領到一頂青花軟轎前站住,立即有伶俐的轎伕掀了轎簾,“娘娘,請。”
軟轎擡的極爲平穩,轎中蘇淺的心卻七上八下的,五分緊張,五分喜悅,不多時,軟轎就到了養心殿門口。
下了轎,養心殿門口侍立的內侍立即高聲唱道:“蘇娘娘到!”
榮喜公公將蘇淺引到殿內就退下了,蘇淺垂首盯着腳下青灰的大理石地面,不敢擡頭。
“擡起頭來!”清朗而略顯威嚴的聲音在蘇淺耳邊響起,接着,一雙明黃面兒的靴子映入眼簾。
“臣妾見過皇上。”蘇淺擡起頭看了雲齊一眼,然後福下身去。
“愛妃快起身!”雲齊擡手扶起她,面上浮起一絲笑意,“你的名字叫蘇淺?”
“是!”蘇淺曼聲說道。
“蘇淺這個名字不錯。”雲齊笑了一下,接着,他又道:“那朕以後喚你淺淺可好?”
帶着戲謔的聲音傳到蘇淺耳朵裡,讓她心裡動了一下,臉上卻是緋紅一片,嘴脣蠕動了一下,低低的說道:“皇上喜歡就好。”
“好,那朕就喚你淺淺了。”雲齊面上都是笑意,他拉過她的小手,柔聲道:“那麼淺淺,我們歇了可好!”
“皇上!”蘇淺滿臉通紅,心內卻是甜蜜蜜的喜悅,他喊她淺淺呢!不是蘇婕妤,也不是愛妃,而是淺淺,只有最親密的人才會喚的淺淺。
帳幔層層落下,細碎的吻從額頭一路向下,卻避過了她的嘴脣,蘇淺閉着眼睛,感受着雲齊火熱的脣在她精緻的鎖骨上肆虐,身上不禁起了一陣戰粟,陌生的感覺從身體深處泛起,她不禁抓緊了身下的被褥。
情濃深處,她隱約聽到身上的男人呢喃着喚了一句“娉婷!”聽不太真切,她腦子裡此刻都是身上男人的面容,哪怕恍惚中聽到別人的名字,她也根本無從去想。
終於,在身上男人一聲呢喃,再加一個衝刺後,蘇淺腦中一片空白,她徹底的暈了過去。
“婕妤娘娘!”榮喜公公隔着龍牀垂下的厚厚帳幔,低聲喊道。
蘇淺睜開酸澀的眼睛,看着身邊濃濃沉睡的雲齊,輕輕應道:“這就起了!”
“奴才就在殿外侯着。”聽到蘇淺的應答,榮喜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此時,已是夜半,按規矩,侍寢的嬪妃是沒有資格在這裡呆到天亮的,蘇淺輕輕拿開雲齊壓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掀開錦被,忍着全身的痠痛,慢慢起了身,正要下牀穿鞋,背後卻伸出一條手臂攬住她的腰身,然後一扯,她又被扯回了牀榻上。
她低呼一聲,轉頭一看,卻見雲齊正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雙手仍落?...
在她腰上,想到昨晚的場景,她不禁羞紅了臉,咬了咬貝齒,她嬌羞的說道:“皇上,臣妾該起了!”
雲齊剛剛睡醒,雙眼朦朧的看着她美麗的臉龐,輕輕“嗯”了一聲,又道:“天亮再走罷!”聲音透出一股慵懶的味道,聽在蘇淺耳裡,只覺得無比的性感,還有滿滿的誘惑。
“可是這不合規矩!”雖然欣喜皇上會讓她留在這裡過夜,但蘇淺在喜悅的同時,心裡也有些不安。
“朕的話就是規矩!”掌下的肌膚滑膩而柔嫩,雲齊輕輕在上面摩挲着,嘴裡則淡淡的說道,那語氣裡有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可……”蘇淺還要說什麼,卻聽得雲齊微微提高了的聲音,“榮喜,今夜蘇婕妤就在養心殿過夜了,明日一早再送她回飛月宮。”
“是,皇上!”似乎驚訝於雲齊的決定,榮喜怔了一下才應聲道,接着,殿門被輕輕的關上了,養心殿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第一天侍寢就被皇上留在了寢宮過夜,蘇淺滿心都是歡喜,而想到昨夜的纏綿,臉上不禁浮起一抹濃濃的嫣紅,微微笑了一下,她正要開口喊“皇上”,卻感覺他的脣落在了脖頸上,一股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她不禁抓緊了身下絲質的被褥。
不知糾纏了多少次,直到筋皮力盡,雲齊才緩緩的合上了眼眸,陷入了沉睡當中,睡夢中,那思念到刻骨銘心的人兒正對着他笑,站在一片開的正豔的桃林中,輕啓了紅脣,柔柔的喚他,“少清哥!”他高興的迎了上去,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感受着懷裡屬於她的溫暖身子,雲齊不禁收緊了手臂,脣角高高揚起,全身心都是歡快,他一聲聲的喚着懷中人兒的名字,“娉婷、娉婷……”就在他滿懷柔情的擁着心愛的她時,有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溫柔而深情的喚着懷中女子的名字,“婷兒!”他只感覺懷裡突地一空,卻是她掙脫了他的懷抱,朝着遠處呼喚她名字的方向跑去,她甚至連頭也沒回,他失魂落魄的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卻怎麼也追不上,看着她越跑越遠,然後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他心裡一急,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猛得醒了過來。
夢中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雲齊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薄汗,輕輕的吁了口氣,這樣的夢他經常會做,每次都是眼見着心愛之人跑向別的男人,不管他如何追也追不上她的腳步,看到她消失在視線裡,他都是滿心痛苦的從夢中驚醒。
目光呆呆的注視着前方好一會兒,然後他側首看着身邊沉沉睡着的女子,那熟悉到骨子裡的容顏,總是讓他有一種錯覺,彷彿她還沒有離開,她此刻就睡在他的身旁,情不自禁的伸手觸上身側女子沉睡的容顏,一點一點勾勒她臉部的線條,心中微微有了一絲安定。
感覺到他的觸碰,女子輕輕嚶嚀一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緩緩睜開眼,剛好對上他的目光,她先是一愣,然後軟軟的喚了一聲“皇上!”
聽到她嬌軟的聲音,雲齊卻像被什麼蟄了一般,猛得坐起身來,不是她,雖然有着一模一樣的容顏,但身側的女了不是她,他的娉婷永遠不會用這種語氣喚他,哪怕曾經她與他兩情相悅時,她即使會甜甜喚他“少清哥!”卻不是用這樣的表情,這樣軟糯的語氣。
“皇上,該起早了!”正在這時,殿外傳來榮喜公公的聲音,原來上朝的時辰快到了,雲齊應了一聲,利落的翻身下牀,背後一雙柔軟的小手拉住了他的中衣衣袖,他轉身,看到他昨日親賜封的婕妤正一臉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皇上!”
儘管清楚女子不是心中的她,但看着她這張與娉婷一模一樣的面容,雲齊的心底不可抑制的軟了下來,他柔聲說道:“上朝時間快到了,朕要去梳洗,你累了一晚上,再睡一下,等會朕讓榮喜送你回宮。”
如果剛纔還爲着雲齊突然變化的神情而感到無措和委屈的蘇淺,此刻聽到他溫柔的嗓音,心裡便如吃了極品的蜂蜜,甜蜜蜜的一片,輕輕“嗯”了一聲,正要窩回被子裡,突地想到什麼,她立刻坐了起來。
“皇上,臣妾伺候您洗漱更衣吧!”說着,她便要下牀。
“不用,愛妃安心歇着吧!”雲齊淡淡的拒絕了她的提議,然後轉頭親自拿起帕子擦起臉來。
“噢!”蘇淺有些失落的躺回牀上,突地又想起他剛纔的稱謂,他喚她“愛妃”而不是淺淺,他昨日不是說以後都喚她淺淺的麼?難道一個晚上過去,他就忘了自己說的話?是不是昨晚她的表現不夠讓他滿意,所以他一下就厭棄了她,這樣想着,她再也睡不着,聽着帳幔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有到無,她一把掀開了錦被,盯着帳頂出神良久,直到天大亮,她才神情恍惚的起了牀。
仍是坐了青花軟轎回飛月宮,一路上接受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蘇淺卻似未曾察覺般,神情一直懨懨的,直到回到飛月宮,皇上的賞賜跟隨而來,蘇淺的心情纔好了些,雖然她並不在意這些賞賜,但賞賜的人是皇上,那卻萬分不同,她侍寢一整夜,破了宮裡的規矩在養心殿待到天亮,一大早,皇上的賞賜又接鍾而來,這些都說明,皇上對她,還是上了心的,這樣想着,早上那一點小情緒很快煙消雲散,心情也愉悅起來。
皇上新封的蘇婕妤侍寢一整晚,天大亮才從養心殿離開的消息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宮,後宮裡的嬪妃無不嫉妒在心,正在議論紛紛時,又聽說皇上又往飛月宮賞賜了衆多的寶貝,這是得了皇上寵愛的意思,而這就更讓後宮的女人們羨慕加嫉妒了,有些位份低的起了巴結之心,帶了準備好的禮物往飛月宮而去,都希望能與這新封的蘇婕妤打好關係,說不定能沾了她的光,讓皇上對自己多看一眼,而有好事者,想到了蘇淺侍寢一整夜是壞了後宮規矩的,她們都興奮的等着皇后娘娘按宮規懲罰蘇淺。
這些消息傳到鳳鸞宮的蕭雅兒耳朵裡,貼身宮女蘭珠原以爲她會發怒,沒想到她只是輕淡淡的問了一句,“皇上封她爲妃了?”
“沒有,只有賞賜了珠寶、繡緞這些個,並無其它的封賞。”蘭珠輕聲說道。
“那就罷了,只要皇上高興,由她去吧!”蕭雅兒淡聲說道。
“可是,蘇婕妤昨夜一整晚都在養心殿,這不符合規矩。”意外皇后娘娘的態度,摸不清她的真實想法,蘭珠小心翼翼的說道。
“皇上樂意,這規矩又算的了什麼。”蕭雅兒輕嗤了一聲,又道:“以她的那張臉,皇上能留着她侍寢一整夜,沒什麼意外的。”酸澀的語氣是此刻她心底最真實的寫照,當昨日在殿中看到蘇淺那張與陸娉婷一模一樣的面孔時,她就知道,雲齊必會留下蘇淺,且今後會對她萬般寵愛,只因了蘇淺長得像陸娉婷。
“皇后娘娘!”看着她黯然的神色,蘭珠心裡也涌起一陣心酸,那日殿前選秀她就侯在皇后娘娘身後,自然是知道這位蘇淺的,就因爲她長了一副與前陸貴妃一樣的容貌,立即得了皇上殿前親賜的正三品婕妤,就因爲長得像前陸貴妃,皇上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蘇淺,而皇后娘娘等了整整七年,卻始終得不到皇上的心,蘭珠不禁爲她感到難?...
過。
“你先退下吧!本宮有事再叫你。”蕭雅兒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是!”蘭珠應了一聲,慢慢退了下去。
靠在貴妃榻上,想着昨日雲齊看到蘇淺時的神情,蕭雅兒只覺得滿嘴都是化不開的苦澀,整整七年的時光,她一直愛戀着他,可他自始自終心裡放着的都是別人,哪怕那人拋下他,跟着別的男人走了,卻也不能讓他拋下丁點對那人的感情,而如今,不過一個長了與那人一樣容貌的秀女,就能讓他連破兩次例,而她,這個一直深愛他的女人,卻不能得到他哪怕一絲的情意。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隨着一聲輕輕的呢喃,兩行清淚從蕭雅兒眼角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