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冷冷的看着她,他倒是想知道她會如何說。
娉婷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低下頭來,沉思半晌,她輕聲開口:“好,只要你肯救他,我的愛……給你!”
雲洛握緊了拳頭,才忍住上前掐死她的心,她竟然這樣說,她爲了別的男人,跪着求他不說,還願意把愛給他,如果這換作以前,能得到她的愛,雲洛會心喜若狂,但現在,他只覺得心底又是苦澀,又是憤怒。
“原來你的愛如此廉價,可是,現在你願意給,我雲洛也不敢要了。”雲洛自嘲的笑着,眼底的受傷卻掩飾不住的流瀉開來。
“王爺,我……”看到雲洛露出這樣的神色,娉婷心中如堵了一塊石頭,悶悶的難受,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她已經傷了雲洛,即使她不願。
“顧少清在你心目中就如此重要麼?”儘管對顧少清嫉妒的發狂,但云洛還是想知道娉婷對顧少清的情意到了何種地步。
“是!”娉婷輕聲答到,她與少清哥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感情,除了哥哥,誰也比不上,所以,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
“好,好!”雲洛得到答案,他退了幾步,手抓住窗沿,指尖泛白,心碎了一地,他扯了扯嘴角,想笑,笑自己的傻,以爲能得到她的心,卻得到如此答案,顧少清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沒有誰能代替的了吧!既然如此,他就如她所願。
他冷漠的瞥了娉婷一眼,朝書房門口走去。
“王爺,你還沒答應我!”得不到雲洛願不願意救少清哥的答案,娉婷啞聲開口說道。
雲洛腳步頓了一頓,聲音裡帶着疏離與淡漠:“明日子時,本王會讓你見到他。”
他的意思是答應救少清哥了,娉婷心中一喜,正想跟他道謝,卻見他徑直打開房門,走了出去,然後沒入黑暗當中,娉婷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帶着孤寂與蕭瑟的意味,她的心竟泛起些微微的疼痛。
第二日,天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娉婷早早起來,吩咐蒔蘿到廚房準備了豐盛的飯食,裝在食盒裡,又帶了顧伯伯最喜歡的竹葉青酒,然後讓連翹打了傘,三人出了府,前往刑場。
娉婷要去送顧伯伯及顧伯母,還有妍兒最後一程,既然她無法救得他們性命,那隻盡最後一份力,去刑場爲他們送最後一頓飯。
她沒有讓蒔蘿安排馬車,三人打着雨傘,就這樣步行着前往刑場,此時,離午時三刻尚早,她步行過去還來得及。
雖是雨天,但前往刑場觀刑的百姓仍是很多,位高重權的威遠侯,今日在菜市場抄斬,這樣的熱鬧,誰都想去湊。
雨下的越發的大,娉婷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突地,身後傳來一陣喧譁聲,有人大聲吆喝着,“犯人來了!”
娉婷身子一頓,回身看去。
不算寬闊的街道上,禁衛軍押着長長的囚車隊伍緩緩而來。
旁邊有人見娉婷三人還傻愣在道路中央,不禁喊道:“哎,這幾位姑娘,還不快讓開。”說着,還讓前拉了她們一把。
娉婷踉蹌着退到街道兩邊,眼睛則直直的盯着爲首囚車上的人。
平時意氣分發的威遠侯,披頭散髮,滿臉憔悴,雖是關在囚車裡,卻始終昂着高傲的頭,目光炯然,當他看到路邊圍觀的衆多百姓時,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顧伯伯,對不起,娉婷救不了你。娉婷看着威遠侯,眼中有着深深的歉意。
威遠侯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看來,見她神色悽然的看着自己,威遠侯朝她笑了笑,然後轉回了目光。
威遠侯的囚車過去後,接下來是“顧少清”的,只見他垂着頭,一副頹然委頓的樣子。
連翹一看到他,大聲喊了一聲“公子”就要衝出去。
娉婷已經知道這人不是顧少清,她一把拉住連翹,不讓她衝出去。
“小姐,你別拉我,我要去救公子。”連翹使命的甩着手,想掙脫娉婷的手,無奈娉婷用了全力拉住她,她怎麼樣也掙脫不開,她不禁又急又氣。
眼見着“顧少清”的囚車已經過去,連翹對着娉婷怒目而視,“小姐,你太過份了,你不救公子也就算了,還拉着不讓我救,我討厭你。”說着,趁娉婷分神之際,掙脫開她的手,哭着跑開了。
娉婷沒拉住她,見連翹的身影在人羣中一閃而沒,想起她跑開前說的話,娉婷心中一陣難受,她已經拜託了雲洛救下少清哥,但原諒她不能跟連翹說。
見娉婷神色怔然的樣子,蒔蘿不禁擔心的說,“小姐,連翹心中難受,說話語氣有些衝,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不怪她。”娉婷輕聲說道,連翹心裡難受,不管她對自己說什麼難聽的話,自己也不會怪她的。
但當娉婷看到關着顧伯母與顧妍兒的囚車時,她心中難受之感越發嚴重。
平時溫婉如水的顧伯母,神情憔悴,兩眼無光的摟着妍兒,妍兒抱着膝蓋坐在囚車裡,平時光滑白淨的面容,烏黑一片,她那如黑葡萄般晶瑩透亮的眸子,早已失了顏色,只剩下一片絕望的孤寂。
顧伯母,對不起,妍兒,對不起。
娉婷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說着對不起,直到所有囚車遠去,行人也散了,她才與蒔蘿加快了腳步往刑場而去。
城南菜市場城牆上,早就貼上了黃紙黑字的告示,那是御詔,上面寫着威遠侯府犯謀反大罪,於六月初一在城南菜市場刑臺斬首示衆,最後兩個大字-欽此,血紅的御蓋,刺得人眼睛生疼。
刑場四周,擠滿了蜂擁而至的百姓,大家都知道今日斬首的是威遠侯,衆人擠在一起,小聲的議論着。
顧將軍長年在戰場殺敵,爲凌國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又封爲威遠侯,位極人臣,哪知,卻做了謀反之事,自己要送命不說,連帶着被皇上誅了九族,真是可惜可嘆。
當然也有記着威遠侯好的,如果不是他英勇善戰,保家衛國,哪裡會有他們現在安定的生活,所以,即使威遠侯犯下的是大逆不道的謀反之罪,他們一樣對他尊敬有加,甚至在看到刑臺上的他時,更是難過的落下了眼淚。
刑臺上,威遠侯被劊子手壓着跪到地上,他臉上十分的平靜,無喜無悲,目光直直看向遠方。
顧夫人與顧妍兒目光待滯,神情委頓,癱在刑臺上,一動不動,“顧少清”一直垂着頭,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有細心者,發現他全身都在發抖,似乎是恐懼或是悲傷。
顧府其它衆人表情各一,有破口大罵的,亦有沉靜不語的,更多的是神情呆愣,早就被嚇破了膽。
“真可憐,因爲威遠侯的一己之私,這些人都得無辜丟了性命。”有人嘆了口氣,語氣悲憫。
“可不是,你說這威遠侯也是,都被皇上封了侯爺了,還不知足,硬是做下這謀反之事,難怪惹的皇上雷庭震怒,抄家不說,連帶着九族也被滅了,唉,幸好我不姓顧,不然也得……”有人接口說道。
“大家都說這威遠侯犯的是謀反的大罪,可依我看,不對啊,這威遠侯向來剛正不阿,對天家更是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做謀反之事,莫不是皇上忌憚他的權熱勢,胡亂給他安的罪名吧!”有人爲威遠侯說話。
“噓,小點聲,你爲威遠侯說話,就不怕丟了性命,如今,威遠侯大勢已去,你還幫他說話做什麼?”旁邊的人忙捂了他的嘴,生怕他禍從口出,殃及魚池。
“我說的是事實。”那人被捂着嘴,聲音含糊的說道。
雲洛坐在監斬官坐席上,聽着耳邊衆人的議論聲,眉目不動,他目光緩緩掃過刑臺上的衆人,再擡眼看了下天,估算時辰快到了。
他伸手從桌上放着的籤筒裡拿出斬令,再看向威遠侯等人的目光中,已含了淺淺的憐憫,但他沒有忘記職責,拿着斬令的手臂一揮,正要將書寫着大大的血紅的“斬”令丟出。
------題外話------
本來是很悲傷的一個章節,結果我寫得很歡樂,原因就是堇公司部門女子籃球隊在今天拿了冠軍,各種興奮,結果,這章就成這樣了,原諒堇,把這該催人淚下的硬是寫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