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二擂
“第二擂,準備。”
“吳鉤。”
“洪拳,鄧雲雄。”
宋雲謙面前,兩個少年四目相對,那名叫鄧雲雄的生來脾氣火爆,習武之後一股由內而外的戾氣更是要從眼眶裡飆出來似的。
他心裡有股無名火。
那日姜沐霖在吳鉤打完第一擂後沒了蹤影,不少有心人看在眼裡,現在都傳這名叫吳鉤的傢伙是姜沐霖器重的紅人,那自己被安排在第二個來跟人打,這不明顯是有意叫他來作陪襯麼?
辛辛苦苦打上六擂,他要拳打紅花,而不是來當作綠葉。
這鄧雲雄是南拳一系中難覓的鬼才,伴隨着張揚的性子,自幼便展露出非凡的天賦,少時一手硬門拳便能打翻幾個成年人,鬧出過不少叫警察都咂舌不信的鬥毆事件。
他的天賦和敢打敢拼的秉性,在番禺受到鄧氏本家以及蔡李佛的青睞,以至於其父鄧雄烈當年因爲開館一事鬧分家時,還帶出一場沸沸揚揚的搶人好戲,在此不表。
所以,鄧雲雄的心氣比一般年輕人還要烈,他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心頭未能忍住之餘,一句話還是甩出了口。
“你跟姜沐霖之間,什麼關係?”
他抿着嘴,說出了在場不少人都想說的話。
宋雲謙聽聞微一蹙眉,但沒有說話,本來想要揮下的胳膊在這時候卻停了下來,以給兩人說完話的空間。
他大可立刻宣佈比賽開始,以終止這形意門人不樂意聽的對話,但這樣反而生出理虧之嫌,更何況自家師父向來不在意這等瑣事,那叫吳鉤的小子看着也靈光,不如讓他自己說去。
“剛認識不久,在他來到江鬆之後。”
吳鉤聲平氣和,實話實說。
“可我不大相信,聽說你沒師父指點,但我看你的腿腳靈性,已不亞於一般學武質人。他來江鬆開六擂,恰好又冒出伱這個英才,說是巧合,我不信。”
“你覺得我是藏了名分?”
“不好妄言,只是其中確實有些古怪。”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用妄自揣測他人。”
“你說什麼?!”
“我說,對付你,不用人教。街頭巷尾打出來的拳頭,夠了。”
吳鉤眼神一沉,甩下一句話。
鄧雲雄臉色鐵青,他脣齒蠕動,牙間發出耳酸的聲音,隨後身子一身,收緊了的腕骨咯咯作響,整個人就好似一張繃緊的弓。
“開始!”
宋雲謙一聲高喝,隨後大退三步,粗壯的手臂凌空揮下。
鄧雲雄足下使勁,正側步起,五步之間拉近到吳鉤面前,他身子微躬,凌厲的拳背自上向下雷厲劈落,架勢兇狠,鋼橋鐵馬之名相得益彰。
吳鉤身子一偏,沒有硬接,小榔頭似的指節貼着他的衣角滑下,隨後他足下使勁,狠辣的高鞭腿直指對手額角。
鄧雲雄眼中兇戾之色頓時傾瀉,他不退不避,一記同樣的踢腿竟然迎了上去,明明是後發,卻同時踹上高點。
兩人腿腳交錯攢動,分不出個高低,一黃一黑兩條褲腿攪成一股渾濁的顏色,吳鉤忽然猛抽身子,狠辣的拳頭回身甩起。
可鄧雲雄那邊卻像是恭候多時一樣,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回身弓步,毫不避退的雙拳猶如毒蛇出洞。
多崩打!
沉重的肉響聲在擂臺上回蕩,鄧雲雄搖搖晃晃退後兩步,臉上寫着不敢置信,吳鉤肩肘一擰,手臂劃過凌厲的弧線,漂亮的單拳破雙拳,脆生之意盡顯。
那一記鞭拳中,他暗加了劈拳勁。
鄧雲雄一手老練的多崩打確實能夠窺見多年苦工,剛硬霸道連老師傅都要咂舌。
這是他個人天賦的展現,只可惜缺乏了頂級名師的指點,剛柔相濟、連綿不絕才是真正的洪拳,他這一波猛烈的力道空餘之後,再也沒了後續。
練拳,很多時候跟人性格有關,成也在此敗也在此。
這種練偏了的拳路,在吳鉤這種老油子的面前,就跟丟了底褲似的。
但是,比賽還沒結束!
吳鉤可沒有讓人慢慢調整的好心,他大踏步跨前,弧星般下落的手肘硬生生撞向鄧雲雄胸口。
而就在這前一刻,後者眼中精光狠冒,他一跺腳,心裡回過神來自己還沒有輸,甚至算不上多少劣勢。
鄧雲雄身子微側,大臂繞過手肘,劃破空氣去拿吳鉤肩頭,被半身擋住的另一隻拳頭滿攜吞狼之勢,毫不猶豫轟向他下身。
然而下一刻,視野邊緣一抹黑影浮現,鄧雲雄頭皮一陣發麻,心頭暗叫不好,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兩路攻勢頹然落空,吳鉤暗地裡斜飛的一腳有如昇天之龍。
鄧雲雄腦袋中腿,直接歪向一邊斜飛出去,光溜的下巴上大刺啦啦地印着泥巴和血混成的鞋印。
但即便這樣鄧雲雄還是沒有認輸的想法,他重重摔在地上,骨肉撞擊地板的響聲聽得人心若抓撓,可一個眨眼的功夫卻已經反身爬了起來。
鮮紅的血珠順着下巴滑落,鄧雲雄覺得身上像被火在烤燎,外突的眼珠子裡爆起不成功便成仁的光,隨後一個急躥衝前,左右兩路沉重的拳頭直指吳鉤肩頭肋下。
然而面前的少年卻在瞬間化作虛影,一陣輕兜慢擋,等閒隨庭之意頗有幾分遊刃有餘的意思,隨着他眼神裡一記兇色滑落,腳底下橫飛的一記膝蓋撞向了鄧雲雄的小肚子。
一股涌在嗓子裡的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冒,鄧雲雄顛簸了兩步,被吳鉤輕輕一巴掌推倒。
“三次擊倒,結束!”
見證了足足五分鐘的一面倒局勢之後,宋雲謙終於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和理由,第二擂結束。
鴉雀無聲中,吳鉤直直站着,浸溼的背心裡帶着汗味的熱氣直冒。
短短兩場之內,這個少年的實力上升實在搶眼,事到如今不論他是真的早先就跟姜沐霖之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還是近日裡纔得到指點什麼的,都無所謂了。
他的實力,就是冠軍的絕對有力爭奪者。
乃至連帶姜沐霖外的一衆形意門人,都對他的表現面露驚異,好在他多少把握了度,讓他們只在震驚才華的限度內,想不到別的地方去。
如何讓閒人閉嘴?吳鉤給出了答案。
打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