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雪兒和大宙都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情況,我這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回到了本來的位置。大概過了幾周以後,我收到了雪兒幾封曖昧的情書,竊喜之餘收藏妥當,然後繼續裝沒事兒人似的。倒是大宙跟以前比起來,話變得有些少了,不過精氣神什麼的都還正常,因爲我們都是學生,主要的精力還是都放在學習上,於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在管橋發生的事情就淡出了我的記憶。
在這個期間,我父親的朋友家裡發生了一件怪事,本文暫且管父親這個朋友叫馬叔吧。馬叔生活的環境,是那種四世同堂的大家族,全家族的人都住在一個大的院套內,老北京人習慣管這種大院套叫四合院,姑且我也管馬叔住的這個地方叫四合院好了(對建築真的不是很懂)。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內,馬叔的爺爺奶奶,一個兄弟及其子女,以及自己的妻子和父母都病倒了,而且初步斷定爲臆病(撞到髒東西而得的病),可把馬叔忙活壞了,你想啊那麼一大家子四世同堂,現在就剩馬叔跟他兒子倆照顧,那給馬叔忙得叫一昏天黑地啊。
眼見着馬叔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身體卻越來越輕,走起路來晃晃悠悠的,整日裡心不在焉的樣子,父親這個熱心腸呆不住了,約上兩個跟馬叔走得挺近的朋友,一起去馬叔家探望病人。結果到馬叔家一看,大家基本都蒙了。馬叔先陪着衆人來到了他爺爺奶奶的那個房子,只見爺爺和奶奶坐在火炕上,一人身上蓋了條棉被靠在牆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不說話也聽不到別人說話,父親幾人試着喂兩位老人吃一些流食,可基本都是順着嘴角流淌下來,無奈下用大號的針管,將牛奶打倆老人的嘴裡注入進去。費了好大的勁,也只是餵了幾管,無奈下幾人起身又來到了馬叔弟弟的房子,這一家人也挺嚇人的,一個個小臉慘白慘白的,人都瘦脫了相了。病因是吃什麼吐什麼,現在是餓得抓心撓肝,又不敢吃東西,只能每天靠打一些葡萄糖來維持,一家人窩在火炕上面,也是一人披了一條被,衆人寒暄了幾句後,也沒任何辦法,父親幾人只好又來到了馬叔的房子,馬叔的媳婦和父母都在睡覺,父親幾人特奇怪,這都快下午了怎麼還在睡覺啊,馬叔說這都快睡了三天了,叫起來也不行,轉眼工夫就繼續睡,衆人嘗試的將馬嬸和馬叔的父母叫醒,幾個人迷迷糊糊地跟衆人點頭,起身靠在牆上,只說了幾句話以後,就保持靠牆的姿勢又睡着了,馬叔說醫院也去了,中醫也把脈了,該檢查的都檢查了,就是找不到病因,這不要了親命了嗎。父親等人跟馬叔研究了半天,也沒找到好的辦法,無奈下只好暫時回來,打聽打聽身邊的人,是否有偏方或者遇到類似的病情,再作打算。
父親說與母親和我聽了之後,我的好奇心跟開水冒泡一樣,咕嘟咕嘟滴,所以週末的早晨,我也以探望爲由去了馬叔叔的家。馬叔和馬哥當時都沒在家,不過因爲其他病人還都在,所以也就沒有鎖門。我進去挨個房子走了一圈,發現除了發呆的以外,其他人都在休息。用自己天授的直覺感應了一下,結論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沒從任何人的臉上發現死相,憂的是也沒感覺出任何的不對,也就是說我也沒轍。由於馬叔家離市內比較遠,我早晨也沒吃飯,我就去了馬叔家的房子內,打算找點東西吃(關係比較好跟在自己家一樣),然後等馬叔或馬哥回來後,跟他們打個招呼再走。馬叔的房子是那種北方正常的三間房,也就是一個大房子內分爲三個房間,中間是廚房,兩邊都是臥室的那種格局。我在廚房裡沒找到任何吃的,估計馬叔這階段也沒心思做飯,左邊的房間是馬叔的媳婦和馬叔的父母在休息,剛纔我已經去過了,右邊是他家的儲藏室,因爲馬哥結婚後在市內買的房子,於是我尋思了一下是否不妥,但肚子戰勝了思維,於是進入了右邊的儲藏間,畢竟冰箱什麼的都在這個房間裡呢。果不其然,在他家的冰箱裡我找到了幾袋牛奶,在邊上的桌子上還有幾個乾巴巴的麪包,吃了兩個麪包喝了一袋牛奶以後,感覺血槽基本滿了,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忽然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房間有古怪,憑着自己先天的感覺,逐一排查了屋內的各個角落,一直走到一個老式的衣櫃的前面,我的感覺告訴我,問題就在這兒了。打開衣櫃和邊上的抽屜,衣櫃裡零零碎碎地放了一些不穿的舊衣服。我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摸了個遍,沒有問題。然後開始檢查抽屜,抽屜裡有小錄音機,計算器,BP機,傻瓜照相機,半導體手電筒和一些損壞的小家電零件,其他的東西我摸着都沒感覺,唯獨摸到這臺相機的時候,我感覺不對,那感覺就像摸着電烙鐵一樣,很熱卻不燙手。我把相機拿了出來,握在手中並轉身走出了儲藏間,正遇到馬叔的兒子回來,咱倆撞了個正着。
“弟,什麼時候過來的?”馬哥比我大所以管我叫弟,並先跟我打了招呼,“馬哥,這東西哪兒來的?”我晃了晃手中的相機問道,“哦,地攤上淘來的,沒多錢,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裡面還剩半卷膠捲,你要是照完,記得把頭半卷膠捲給哥沖洗出來。”馬哥挺大方的將相機送給我了。“行,那我拿去玩兩天。對了馬叔幹嘛去了?”我趕忙轉移話題問道,“還能幹嘛,家裡天都快塌了,我爸去一個‘仙兒’家了,沒辦法了,現在只要人能好,也別管是出馬的還是打板算卦的,能救人就行,都說那‘仙兒’挺靈的,試試唄。”馬哥無奈地說道,“今天不上學啊?”馬哥繼續問我,“今天週末,想過來看看馬叔和大家,就過來了,沒事兒,馬哥,我保證用不了半天,大家就能好起來的。”我送馬哥一個笑臉,“吃飯了嗎?”馬哥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吃了,到自己哥哥家我還能客氣,冰箱裡的牛奶還有外面的麪包我都給吃咯。”我笑着回答,“那我就不留你吃飯了。”馬哥估計這段日子過得也夠鬱悶的。“對了,用的那半卷膠捲都拍的誰啊?”我話鋒一轉,問到了關鍵部分,“就是家裡的這些人唄,我還能站大街上逮個美女就拍啊,你嫂子還不晚上罰我跪方便麪?”馬哥此時還能幽默地回答,足以證明我以前的判斷,馬哥跟家裡人走的不是很近,“沒給嫂子照兩張啊?”“沒有,你嫂子比我都忙,哪兒有時間啊。”“哦,那我走了啊,”得到了我要的結論以後,我準備離開,“我送送你。”“不用了,你忙吧,我下次來的時候,大家就都沒事兒了。”“借你吉言。”客套了幾句,我將相機放到書包內,推上自行車假裝離開。
騎出去大概幾分鐘後,看到馬哥回到了自家的四合院內,我趕忙調轉了方向,又回到了馬家大院的外面,將自行車鎖好並藏到了苞米垛下,然後自己悄悄地跑到了靠近主宅的院牆外面,將相機從書包內拿了出來,推開後蓋,將裡面的膠捲扯了出來。正常情況下,一旦照過的膠捲直接暴露在陽光中,會變爲白色,但跟我想的一樣,已經用過的那部分膠捲被曝光後,膠片上的人還是特別的清晰,我的感覺是就差不會說話,基本就是裡面的病人的精氣神。摸了摸身上,還剩了半包火柴(那時候的我已經抽菸了,抽菸有害健康戒菸還難,能不碰別碰),理論上我認爲燒掉以後,應該沒事兒(幸虧沒事兒,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然後就點火將膠片都給燒了,與以往燒東西不同,這次燒的時候,冒出了幾縷白煙,慢慢地往院子內飄去,並分成幾個方向,進入了那三個有病人的房子。沒過多久,就聽見院內有許多人在走動的聲音,我則推出苞米垛下的自行車,打開車鎖開心地往家騎去,深藏功與名。
多年以後,我拿着當時的相機詢問張天師,張天師把玩了一番,告訴我現在這個相機已經沒有吸人魂魄的功能了,因爲長時間不接觸陽氣(想來也是,自從燒了裡面的膠捲後,一直扔在抽屜裡),現在就是普通的照相機,之所以當時有吸人魂魄的功效,是因爲這臺相機拍了某些橫死的人的畫面,這也解釋了馬哥能低價淘到這個相機的原因。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