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入冬以來下的第一場雪,今年的雪要比往年來得早的多,也大的多,那些柳樹枝頭的黃葉都還未落盡,大雪已經是覆蓋了天地之間的一切。
惡劣的天氣,糟糕的路況,讓慕容鮮卑的撤軍變得困難無比,舉步爲艱。地上的積雪已經可以沒過戰馬的小腿了,而且看這紛紛揚揚的樣子,這雪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
天降大雪,氣溫驟降,還來不及換上冬衣的鮮卑兵個個凍得是滿臉通紅,簌簌發抖,奈何這漫天的大雪,卻是無處躲藏,只能是硬着頭皮一步一步地挨向前行。
慕容涉歸不禁是眉頭緊皺,看來自己的決斷還是遲了一步,如果再早上幾天撤軍,現在下大雪之時,自己恐怕已經悠然地在幽州的營地內烤着火了,而現在,他不得不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在風雪中艱難地前行着。
鮮卑兵是個個怨聲載道,抱怨老天爺,但這並沒有什麼卵用,老天爺的意志又豈是他們這些小小的凡人可以改變了得?
不出慕容涉歸的意料,漢軍已經是發起追擊,同鮮卑軍的後衛部隊發生了激烈的交戰。不過慕容涉歸事先已經做出了妥善的安排,由大將烏海親率最精銳的狼騎兵來斷後,慕容涉歸比較放心,有烏海來坐鎮後隊,整個大軍就沒有一點的後顧之憂了。
從剛剛傳回來的消息看,漢軍的進攻非常地猛烈,絲毫沒有因爲雪大路滑就停止進攻。倒是烏海沉着應戰,且戰且退,不給漢軍任何突破的機會,現在整個後衛隊那邊戰況非常地膠着,不過烏海應對得當,漢軍一直未能突破鮮卑軍的防線。
“父汗,用不用派兵去援助一下烏海將軍,漢軍現在攻勢很猛,兒臣擔心烏海將軍抵敵不住。”慕容吐谷渾有些擔憂。
慕容涉歸倒是一臉的平靜,淡淡地道:“不用,以烏海的能力,完全可以擋得住漢軍的進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儘快地渡過漳河,才能徹底地擺脫漢軍的追擊。”
慕容吐谷渾輕唔了一聲,看得出慕容涉歸對烏海很是信任,畢竟烏海是慕容涉歸帳下的第一大將,斷後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地要交給象烏海這樣信得過的大將來做。
慕容大軍一路向北奔去,在風雪交加的路上行軍,簡直就是噩夢一般,鮮卑兵飢寒交迫,不少人倒斃於路,從武邑通往樂安的道路上,隨處可見鮮卑士兵和戰馬的遺體,被大雪掩蓋了一半。
但鮮卑大軍行色匆匆,根本就無瑕顧及這些遺體,紛亂的馬蹄在冰天雪原上踐踏出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向北延伸着。
慕容涉歸迫切地趕過漳河去,現在慕容鮮卑大軍遭遇的困境是他所無法預料的,本來一次順順利利的撤軍,卻遭遇到了暴風雪阻路,而在這個時候,漢軍偏偏又陰魂不散地前來追擊,讓鮮卑大軍的撤軍行動變得困難重重,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如果鮮卑大軍不能很快地擺脫漢軍的追擊,那麼他們很可能會深陷到危機之中,溼滑難行的道路,惡劣無比的天氣,缺衣少食的窘境,每一個都堪稱是致命的。只有渡過漳河,鮮卑大軍才能渡過困境,慕容涉歸不相信漢軍可以追擊得很遠,畢竟天氣的惡劣程度對雙方的影響是一樣的,鮮卑軍行軍不利,漢軍的追擊也一定是困難重重,只要渡過漳河,基本上就可以擺脫漢軍了。
但就在此時,鮮卑大軍的左翼突然地遭到了漢軍的襲擊,漢軍騎兵輕騎而進,從左側包抄而至,似乎根本就不受天氣的影響。
莫容吐谷渾立刻主動地請纓,要求帶兵去抵禦,慕容涉歸當即就同意了,慕容吐谷渾立刻引一軍前去應戰。
從左側發起進攻的,是漢軍的鄧樸和荀愷。爲了能快速地追上,鄧樸率領的青龍軍和荀愷率領的玄武軍捨棄了所有的多餘裝備,換上了冬衣,一路輕裝而進,終於在漳河之南追上鮮卑的大軍。
和羅尚周敘的軍隊不同,鄧樸和荀愷因爲要迂迴到鮮卑大軍的左側,所要求達到的縱深要長的多,更何況鮮卑大軍是一路前行,青龍軍和玄武軍想要繞到他們的前面,不僅動作要快,而且估算的距離要正確。
大雪不僅阻礙了鮮卑軍的行軍之勢,同樣對漢軍來說,也是影響巨大的,而且漢軍的行進距離比慕容鮮卑的軍隊要遠的多,鮮卑軍是從武邑開始走的,而漢軍則是從信都一帶出發的,從路程上看,漢軍要比鮮卑軍多走一倍也不止。
這也讓鮮卑諸將是目瞪口呆,漢軍的追擊部隊來得簡直就是太快了,當他們在雪地上坎坷蹣跚而行的時候,漢軍騎兵竟然比他們要快到上何止一倍,這速度,簡直就是神速。
能在暴風雪之中保持這種速度,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莫容吐谷渾認爲漢軍前來,必定不是整個軍隊全部殺到,而是特殊的小股部隊前來滋擾,他很容易地就可以將其平定。
但真正的一交戰,慕容吐谷渾才意識到自己完完全全地錯誤了,漢軍派遣而來的,那裡是什麼小分隊,而是真正地滿編野戰軍,兩個軍,整整的三萬人,如此龐大的人馬,也不知道漢軍是如何在雪地之中行軍而不掉隊的。
不過,慕容吐谷渾既然已經是出戰了,斷然沒有回去的打算,就算漢軍是滿編的騎兵,他也一無所懼。
雙方的混戰很快就展了開來,在雪地上,雙方的速度都大打折扣,這樣的戰鬥看起來並不精采,但卻依然是以死相搏,交戰開始之後,雙方絞殺在了一起,殷紅的鮮血都把潔白的雪地給染紅了,看起來觸目驚心。
而就在此時,慕容鮮卑大軍的右側,又殺出一支漢軍的騎兵隊伍,正是傅募和盧遜率領的白虎軍和朱雀軍,從右翼向鮮卑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