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纂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道:“少將軍,我們是不是先重整營寨,等都督來了再行反擊?”
“不!”鄧忠斬釘截鐵地道,雖然他身處狂暴之中,但卻沒有喪失理智,這一次的失敗只不過是自己大意所爲,並不能說明對手有多麼的厲害,這個時候如果在原地等候主力趕來,肯定少不了鄧艾對他的一頓訓斥。鄧艾教子一向很是嚴厲,鄧忠此番被敵人偷襲損失折將,如果鄧艾看到,肯定是雷霆震怒,雖無性命之憂,但也少不了軍法處治。所以鄧忠沒有原地待命的意思,準備一鼓作氣地拿下對面山頭,一雪前恥,將功折罪。
“師將軍,昨夜蜀兵偷襲不過才兩三百人,依我之見,現在對面山頭上蜀兵肯定不過幾百人而已,如果真有幾千人馬,我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雖然先登營受了重創,但戰力猶存,拿下這座山頭,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一來也可報一箭之仇,二來都督面前也好有所交待。”
師纂看了看險要的靖軍山,皺眉道:“敵情未明,這樣冒然進攻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鄧忠傲然地道:“我們先登營可是精銳之師,豈能爲一時失敗而喪失鬥志,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原本就是先登營的職責,有敵在前,畏首畏尾,豈不有負先登之名?”
鄧忠也顧不及重新紮營,立刻是集結隊伍,昨夜一戰雖然傷亡慘重,但建制未亂,各部各曲的軍官俱在,先登營麟選的可都是精壯悍勇之士,跟隨鄧艾在隴西征戰多年,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袍澤的死並沒有讓這些人喪失勇氣,相反地則是更讓他們同仇敵愾,此時集結成完整的隊型,先登營的那股子凜凜殺氣又回來。
“昨夜先登營被敵人偷襲了,九百袍澤死在了敵人的刀下,這是先登營出征以來最大的恥辱!現在,那些偷襲的蜀兵就躲藏在前面那座山上,你們想不想報仇?想不想雪恨?”
鄧忠站在隊列的前方,揮舞着拳頭,高聲地喝問着。
“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二千多名士卒揮舞着刀槍,聲嘶力竭地高喊着,羣情激昂,鬥志蓬勃。
“出發!”鄧忠一聲令下,先登營浩浩蕩蕩地向靖軍山撲了過去。
劉胤在山頂上居高臨下,看得是真真切切,此時魏軍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倒是有點出乎劉胤的意料,按說昨夜一戰,魏軍損失慘重,士氣肯定會嚴重受挫,重新集結,重整人馬,至少也得需要點時間。
可是沒想到,魏兵從潰敗到重新集結,也只不過用了不到一個時辰而已,並且根本沒有休整的意思,立刻投入了進攻。
看來這個鄧忠也並非是灑囊飯袋之輩,昨夜的奇襲多少也有些運氣的成分在裡面,只能說鄧忠有些點背,一時的疏忽大意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這種勝利顯然是不可複製的。鄧忠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可以重新凝聚戰力發起進攻,顯示出了他高超的軍事素養和指揮能力,這樣的對手,還真不能小覷。
鄧忠尚且如此,那麼鄧艾又將是何其地恐怖?
劉胤此刻還真有些期待,期待與這位當世名將一較高下。
不過想要見到鄧艾,首先就必須要挫敗鄧忠的先登營,雖然先登營受了重創,但依然還保持着倍於自己的兵力,而且從氣勢上來看,並沒有受到昨夜慘敗的影響,這阻擊戰的第一仗,看來不會太輕鬆。
“他孃的,昨天一戰,居然沒有把他們打殘,這麼會工夫,竟然能反撲過來,真是日了狗了!”張樂有些不可思議地瞧着如蟻而至的魏兵。
劉胤倒是很平靜地道:“魏軍先登營可是其最精銳的部隊,這些兵士,經歷過無數的大戰,對生死早就淡漠了,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凝聚戰力,來者不善吶!傳令諸軍,按既定方案,準備迎戰。”
昨夜調動的人手並不是先前安排好的三組之中的一組,而是從三組中各抽調了一些精銳,返回山頂之後,已經是各自歸隊,按照先前的安排,劉胤所率的第一組是打頭陣的,張樂的第二組做預備隊,趙卓的第三組則在後面的陣地上休息,四個時辰之後輪換。
這樣的安排,劉胤是爲了長期作戰而做的準備,魏軍不光可能白天會進攻,夜裡也不一定歇着,他們人數衆多,可以實施輪番攻擊,自己的兵力有限,如果不能合理地分配體力,這仗打不了幾天,隊伍就會垮掉,而三組輪換作戰,便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戰鬥力。
趙卓請纓道:“大哥,你一夜作戰未曾閤眼,此役便由兄弟來打如何?”
劉胤淡然一笑道:“卓弟雖在山上守備,恐怕也是一夜沒閤眼吧?不必爭了,此役還是由我先打吧,你們下去養精蓄銳,後半夜說不定纔是惡仗。”
趙卓沒有再說什麼,拱手領命而去,戰時非比平常,劉胤既爲統帥,自然是一言九鼎,他的決定就是命令,所有人都應當無條件地執行,趙卓當然也不能例外,維護劉胤的權威義不容辭。
靖軍山雖然面積很大,但真正能通行的,也就只有一條几丈寬的山路,而且坡度很大,兩側都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那是真正意義上的易守難攻。這幾天修築工事,劉胤就地取材,在靖軍山的山頂處已經是修起了一道石牆,這個狹窄的隘口,容納三百人同時作戰也已經是極限了,劉胤的輪班作戰法無疑是最爲合理有效的。
轉眼之間,魏兵的第一波攻擊隊已經出現在了山腰,喊殺之聲清晰可聞。
第一組的三百家兵皆已是弓弩在手,箭在弦上,隱藏在石牆後面,通過垛口觀察着步步逼近的魏軍。
“聽我的命令,敵人進入弓箭射程之內,方可攻擊!”劉胤低沉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