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宇是蜀國的永安都督,陸抗是吳國的西陵都督,二人算得上是鄰居,吳蜀之間的關係雖然是貌合神離相互提防,但其表面上依然維持着一團和氣,這也是幾十年來吳蜀邊境上一直相安無事的原因。
閻陸的會面純屬“偶然”,之所以加了引號,因爲這個偶然是閻宇的感覺,對於陸抗而言,卻是蓄謀已久。兩人本在各自的疆界內打獵,相安無事,很不巧閻宇射中了一隻狍子,跑到了吳國邊境內,陸抗便派人將獵物送還,閻宇很高興,便在邊界處立帳置酒,與陸抗會飲。
因爲公事往來的關係,二人並不陌生,但此次會飲,卻純屬私交,當時閻宇和陸抗都喝了不少的酒,縱論天下,躊躇滿志。
陸抗以言語挑之,閻宇便直抒胸臆,並斷言姜維必敗,成都必失,這個時候陸抗更是拋出了橄欖枝,向閻宇許以成都王的位子,兩人一拍即合,密謀奪取西川。
閻宇雖然身爲永安都督,但直接獻城而降卻不現實,最起碼副都督羅憲就是一個巨大的梗阻,何況說到降吳,永安城的蜀軍至少一大半不可能爲閻宇所用。所以閻宇便與陸抗密議,以援兵入川的名義進入永安並趁勢襲取永安,繼而進軍成都。所以閻宇向黃皓送了大量的賄賂,在朝堂上左右活動,竭力遊說向東吳搬請救兵。
因爲有諸葛瞻的支持,閻宇的這個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閻宇沒有在諸葛瞻身上花一文錢,卻能得到如此強援,着實讓他感到意外。
接下來的行動,便如他們密謀的一般,蜀漢朝廷派出鄧良爲使,前往吳國求援,陸抗領軍入川,乘機奪了永安。這其中稍微出了一點差池就是他們低估了羅憲。羅憲已經洞悉了他們的陰謀,只是苦無證據,以身殉國後派其子到成都報信,讓蜀漢朝廷在最短的時間內知曉了東吳的入侵。
不過這不是重點,泄密只是遲早的事,沒有羅憲,蜀國朝廷最多也就遲上幾天得到消息。反正吳軍已經拿下了永安和江州,距離拿下成都。也就是一步之遙了。
所以在接下來的出征安排中,閻宇爭取到了統率右軍的機會,青陽浦之戰前,閻宇就和陸抗取得了聯繫,陸抗授意閻宇在交戰開始之後,主動地撤出戰場,把空虛的右翼交給吳軍,由吳軍完成對諸葛瞻部的迂迴包圍。
至於閻宇在戰場上沒有臨陣倒戈,那是陸抗認爲沒有必要。反正吳軍的兵力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對付三萬五千蜀軍綽綽有餘。何況閻宇雖降,整個右軍卻未必全部一心,真要臨陣倒戈的話,效果未必好。
何況陸抗對閻宇是另有安排,青陽浦之戰,陸抗是勝券在握。不過他的胃口很大,可不光是擊潰蜀軍這麼簡單,陸抗是想要在青陽浦全殲蜀軍,徹底地摧毀蜀國的防禦力量,爲下一步輕取成都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
爲了達成這一個戰略目標,就必須奪取蜀軍的後方基地郪縣。郪縣不光是通往成都的必經之路。而且是蜀軍的整個後勤基地,蜀軍所有糧草輜重都屯集在郪縣,一旦拿下郪縣,就等於將蜀軍置入了絕境。
形勢對陸抗而言十分的有利,郪縣蜀軍並無重兵駐守,只有張遵帶着幾千人守衛,只要派遣閻宇前往郪縣。詐開城門,郪縣便是唾手可得,實在不行,就算是強攻,閻宇的人馬也是佔據優勢的。
青陽浦之戰打響後,諸葛瞻在中路打得如火如荼之時,閻宇卻下令右軍撤出陣地,向郪縣方向突進。諸多將士感到莫名其妙,閻宇則誑稱吳軍派出軍隊偷襲了郪縣,自己正是奉命回援郪縣的。右軍的將士便都信以爲真,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對閻宇的命令自然是言聽計從,更何況郪縣的重要性大家都很清楚,所以閻宇的舉動也就無人置疑了。
閻宇趕回郪縣的時候,郪縣的城門緊閉,這倒是不奇怪,畢竟是在戰時,郪縣雖然是在後方,但也一樣防備很緊。閻宇立刻吩咐親兵去叫門。
不多時,城上探出一個腦袋,正是兵曹尚書張遵,張遵打量了一下城下的隊伍,又看了一眼閻宇,頗感疑惑地道:“右將軍不在青陽浦作戰麼,怎麼折回了郪縣?”
閻宇在城下遙遙地沉聲道:“張尚書,諸葛都護接到密報,稱吳人派了一支人馬,繞過青陽浦,準備偷襲郪縣,所以特命在下前來協防郪縣,請張尚書打開城門,容某進城。”
如果換作是旁的人守城,上此刻或許就會打開城門,放閻宇入城,畢竟閻宇是蜀軍的副帥沒什麼理由懷疑閻宇別的動機。但偏巧守城的是張遵,張遵是張紹的侄子,立場自然是和張紹保持一致,況且張遵對黃皓極端地厭惡,恨屋及烏,自然對黃皓的死黨閻宇沒什麼好感,不緊不慢地道:“有吳人偷襲郪縣?我怎麼不知?何況我也沒接到諸葛都護的命令,右將軍可有諸葛都護的手諭,拿來瞧瞧。”
閻宇眉頭一皺,道:“在下來得匆忙,只是奉了諸葛都護的口令,未拿手諭,現在軍情緊急,吳人隨時可能來犯,把守郪縣要緊,還請張尚書先開城放行,稍後自會補上文書。”
初時張遵也只是想刁難一下閻宇,噁心噁心他,可沒想到閻宇卻真的沒有軍令,這便讓張遵大爲疑惑,閻宇口口聲聲地說有吳兵來偷襲郪縣,但張遵左右瞭望,根本就沒有瞧到吳軍的半個人影,再加上閻宇言辭閃爍,張遵就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更是理所當然地閉門不開了。
“右將軍不是不知道漢軍條令吧,未奉令而擅自放行者,以瀆職論處。右將軍想要進城,只須拿諸葛都護的手諭來,否則恕在下難以從命。”
閻宇是勃然大怒,回身便欲吩咐手下強攻郪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