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天月色的長袍,右手中託着一個小小的像天平一樣的東西,這坐在坐椅上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長着三絡鬍鬚,整個人仙風道骨,如同上古神仙,更驚人的就是他的月色長袍下面,隨風飄蕩,底下,竟是空空與也,這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竟然沒有雙腿,是個殘疾人。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殘疾人,卻令總塞主也需要對他欠身行禮,劉棟更是狂喜,一下子就拜倒在了地上,連呼老師。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師,竟然算到了自己會有兇險,特來相助,老師,真是神人。
皇甫迅、劉楠生和其它的各大戰將,都默然無語,雖然他們在火炎要塞,也算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但是突然看到這沒有雙腿的中年男子出現,也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窒息。
相比起他們,這中年男子,纔是真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老師,他們連你的令牌都不放在眼裡,老師……”劉棟還欲再說,這坐在椅子上的長袍中年男子,已經搖搖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金軼,今晚的事,你是怎麼看的?”長袍中年男子,臉上帶着平和的微笑,沒理會劉棟的話,卻微笑的看着一邊的總塞主,親切尋問着。
這個時候,衆人才知道,原來這總塞主的真名,是叫金軼。
總塞主也完全沒有想到,以這中年男子的尊貴身份,竟然會突然降臨火炎要塞,此刻令他很被動,同時他已經隱隱知道,只怕劉棟今晚的瘋狂舉動,也是有這中年男子背後授意,只是連他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以這位中年男子的智慧,竟然會令劉棟做出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他難道不知道這件事甚至會牽累到他?
暗暗一嘆,總塞主才微微欠身道:“金某身爲火炎要塞的總塞主,庸碌無爲,眼前這樁事牽涉太大,金某無能爲力,只怕也不能作主,我看還是待明日報告上去,交由‘海王城’的各位大人來定奪吧。”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聽得總塞主金軼的話,輕輕的伸出左手,撫摸着自己的坐椅把手,淡淡道:“你的想法固然沒錯,不過,金軼你身爲火炎要塞的總塞主,一些小事還是可以作得了主的,我倒是有些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金軼欠身道:“您請吩咐。”
中年男子微笑道:“聽劉棟講,這件事的起源,有那麼幾個人,那就將這幾個人處決了,斷了這件事的源頭,也就沒有這場騷亂了,其它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劉棟忙補充道:“老師,起源的就是那三個人,將他們殺了就行了。”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林瀟和周旭勤三個人。
總塞主微有遲疑,中年男子提高了聲音道:“怎麼了金軼,我說話,也不管用了?”
“不是……”總塞主猶豫,四周衆人,面面相覷,這中年男子抵達,純粹就是幫劉棟來的,輕描淡寫,就將劉棟犯下的血債全抹去了,一切罪孽都推到了周旭勤三人頭上了,要將他們就地處決。
不過,這件事牽涉非同小可,這中年男子雖然位高權重,但就這麼憑着自己的權勢硬壓下這件事,實是有些不妥,只怕就算是他也會因這件事而後患無窮。
換了正常的處理方式,至少也要找個代罪羔羊,比如指控羅天虹是罪魁禍首,主謀之類將其就地正法等等,相應的劉棟的罪就小得多了,至少可以保住一命,也算給大家有了一個交待。
如此處理,纔不至於太引起共憤。
所以衆人不明白這中年男子爲什麼降臨後會如此一意孤行,似乎純粹就要憑自己現在的權勢力量和地位,硬將這些件事黑白扭轉,壓制下來。
他能夠做到今天這樣的高位,智慧手段,缺一不可,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可是爲什麼卻依舊如此行事?
衆人不能理解,全都愣在了當場,包括總塞主也一樣。
“不用猶豫了,小金,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將那三個罪魁禍首處決了吧。”長袍中年男子,託着右手中的天平,慢慢的觀看着,似乎在看着什麼心愛之物,隨口吩咐,甚至連眼前的總塞主金軼都懶得看了。
而聽到了他的命令,他背後聳立着的如同兩尊門神一樣的人物之中,有一人跨步走了出來,一晃就穿過了總塞主和皇甫迅等人,逼到了林瀟、章幽和周旭勤三人面前,速度之快,令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總塞主感應到這“小金”的速度,竟似比自己還快兩分,暗倒一口冷氣,不過他同時知道這中年男子如此決定,定然後患無窮,“海王城”裡,也並不只是他這位執政官可以獨手遮天。
想說什麼提醒,但終究總塞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糊塗官判糊塗案,這件案子,這麼判似乎有些不對。”
連總塞主金軼都不發發言了,滿場衆人,全都靜若寒蟬,但是,不遠處的一幢房舍上面,卻似早就躺着了一個人,此刻卻有些看不下去了,懶洋洋的開口了。
一直到他開口,院落中的衆人,才第一次注意到了這房舍頂上,有人存在,甚至於連那坐椅中的長袍中年男子,都是第一次。
“嗯?”長袍中年男子一皺眉頭,那個突然欺近林瀟三人的叫“小金”門神也似的漢子,頓時就捨棄了林瀟三人,身子再晃,瞬間就到了房舍頂上,一掌落下,就對着這房舍頂上躺着的人轟來。
一出手,整個房屋就“轟隆”一聲巨響塌了下去,其中夾雜着一聲哈哈大笑,一道身影悶哼搖晃着跌落出來,落地後,依舊拿捏不住,搖搖晃晃,連退數步,然後才勉強站立,正是小金。
這小金,頓時臉上變色,但卻滿臉不服氣,還欲出手,坐椅上的長袍中年男子,已經輕喝起來:“小金,住手,回來。”
這小金十分聽話,立刻垂下雙臂,重新回到了這長袍中年男子的坐椅後面。
“呵呵,好生兇惡,我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這就連房屋都要被打塌啊?還好我命大,否則其不被打成了肉醬?兇惡,太兇惡了。”
隨着這聲音,已經倒塌爲了一團廢墟的房舍之中,一個人影,慢慢的推開了半堵倒塌的牆壁,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灰塵,一邊慢騰騰的走了出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身上,眼眸之中,都微微有些驚容。
這“小金”雖然看起來只是那長袍中年男子的屬下,但一身實力,卻是深不可測,甚至連在場的各大塞主和十二戰將都比不了他,但是他,卻在剛剛瞬間似乎吃虧在了這個神秘人物的手下。
隨着慢慢走近,衆人才注意到了這是一個看起來約有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一頭黑髮之中夾雜着幾縷十分顯眼的金髮,額頭正中,有一個新月般的印記,似天生胎記,又似異化的結果,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不修邊幅,十足的落泊流浪漢的類型。
但是,在場衆人,卻誰也不敢小覷了他,甚至於連坐在椅子上的長袍中年男子,都客客氣氣的開口道:“這位小兄弟,何爲糊塗官判糊塗案?劉某這裡,倒是想要虛心請教一番。”
這男子,大大咧咧,一指劉棟,道:“還不是糊塗官判糊塗案?明明是這人衝進別人家裡,大開殺戒,殺了這麼多人,你們不追究他的責任,卻把責任全推到了這幾個無辜人的身上,你們不是糊塗,就是欺軟怕硬。”
劉棟臉色一變,喝道:“你是哪裡跑出來的潑漢,在這裡一派胡言……”話未落音,突然眼前人影一晃,緊跟着“啪”地一聲,臉上已經捱了一巴掌,整個人竟然被抽得橫飛了出去。
“哇”地落地,劉棟吐出一大口鮮血,鮮血裡,還有兩顆斷齒,而他剛剛站着的地方,這看起來落泊的男子正站在那裡,晃了晃自己手手掌,淡淡的道:“真是大膽,老子講話的時候,哪裡輪得到你這小鬼插嘴?”
論年齡,他其實比劉棟還小,不過語氣卻老氣橫秋,似乎他是劉棟的長輩一般。
劉棟摔倒地上,捂着半臉腫起來的臉,滿臉驚駭之色。
他是超越“幼獸體”的強者,實力在整個火炎要塞,也是數一數二的,這看起來落泊的流浪漢,竟然可以隨手一巴掌就將他抽飛,而且事先,竟半點徵兆也沒有,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
不只是劉棟驚駭,滿場衆人,都沉默了下去,甚至連坐在椅子上的長袍中年男子,也只是盯着右手中的天平,如果細看就可以看出他右手託着的天平一端刻着一個“善”字,一端刻着一個“惡”字,此刻,這天平“惡”的一端,正在慢慢往下沉去,似乎“惡”的一端重了很多,佔到了上風。
現場,難得的出現了一片寂靜,衆人都不說話了。
剛剛這流浪男子的一巴掌,將滿場衆人都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