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符是道士的精氣所化,畫符之時,已然將自身精血傾注於符紙之上。驅符之人,在運符之時,以自身意念即可去催動符咒產生相對應的作用,這時,符與人是相通的。
諸如《道法會元》就說得更加精闢了:“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精精相符,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紙,號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對。”
它起符者必須“以道之精氣布之簡墨,會物之精氣,以卻邪僞,輔助真教,召會羣靈,御製生死,保持劫運,安鎮五方。”
符就是道士的命。
符的載體是紙,紙由樹化漿而成,屬木;而符上的符文則是用硃砂混合着水寫上,硃砂屬土伴水;符的丟出查文斌慣用劍,屬金;燃燒過後的符就由這四行化作了火。一張道符衍生出的是施法者的全部,符不燃燒就意味着五行之力不能聚。
天地萬物,皆由五行相生相剋,這五行是構築自然的基礎,古人用自己的智慧巧妙的認知了五行,並把五行運用到了道家哲學中。
而道,是尊自然法則而生,對於五行,他們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和使用力。他們的法術、經文、理論甚至是生命都架構在五行之內,能躍出五行的,已然超出了這個世界。
查文斌俯下身去撿起那枚符紙,他的眼神裡寫着一絲困惑,反覆檢查了那張親手畫的符,這符是最入門的天師符,這筆畫是在千萬次的練習後才能這般的渾然天成。
同樣的動作,他重複了一次,黃色的符紙被左手手指夾住,貼上七星劍從劍柄緩緩滑向末端。這符爲什麼能自燃,其實用的原理和火柴是一樣的,道士的符並不是用普通的馬草紙所制,它的工藝在過去並不亞於那些煉丹派的高手,符籙派最引以爲傲的就是他們的符紙可以無火自燃。
查文斌可以感覺到手指上因爲摩擦而帶來的溫度上升,那股熱就是燃燒的根本,當符紙再一次飛離,在他的注視下,就像一片枯葉那般,僅僅是在空中來回飄蕩了幾番便落了地。
卓雄看這情形有點不對,問道:“沒事吧?”
查文斌搖搖頭道:“有事,五行不聚,我這道法怕會失靈。”
再看着周邊,這裡看似有光卻是無光,感似有風水卻無痕,一切都是一副介於死和不死的狀態。擡頭再看,那頭頂上東西兩邊各有兩處亮點要稍白一些,距離相隔甚遠,而在這兩處大光之間,還有點點小光也在互相閃耀,查文斌自言自語道:“這麼多的隨珠是從哪兒來的。”
“你是說這光是夜明珠?”卓雄有些不敢相信,浙西北在天目山脈過去的確盛產過一些螢石,也有一些礦脈,可是這些年經過人爲的瘋狂開採已經難尋蹤跡了。那玩意,超子之前曾經倒過一些貨,卓雄跟着見過,但那種石頭髮出的光需要經過太陽的照射,每次持續發光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光線也以幽綠色爲主。那些貨主要都是發往沿海一帶用來加工成工藝品,用超子的話說就是拿去忽悠遊客和老外的。
如果查文斌真說的沒錯,那些斑斑點點的小珠子都有雞蛋大小,那兩個大的更加是超越了想象,卓雄目測了一下,怕是需要兩人的臂展才能勉強夠數。
“有可能,這光看似渾然天成卻沒有穿透力,光線散而漫,沒有熱量,聽說那秦始皇的地下陵墓裡就是用這種珠子做照明。”
卓雄用腳猛的朝地上踢了幾下道:“墳?你說這是墳?”
查文斌也很難接受他自己的判斷,如果這真是一座陵,那這無論是規模還是建制恐怕都是創紀錄的存在。浙西北遠離中原地帶,地處偏僻,開發也較晚,天目山脈乃是浙皖兩省交界,自古只是些過往鹽商馬幫走的小路,曾經出過一些達官貴人,但卻從未聽說過有帝王級的存在。
看這構造和佈局,如果不是舉國傾盡天下財力,單憑一方豪門是絕做不出如此規模之事。
拋開這些珠子是否是夜明珠不談,單憑那座橫跨懸浮與湖面之上的宮殿就非常人所能建,查文斌用兩根手指放在眼前對着那大殿橫豎量了一下,怕是當世的豪宅也沒這般的氣派,這已經趕得上茅山派的三清殿了。
在那湖面之上隱約還有五座小島模樣的石頭露出水面,這些小島將中間的大殿環保其中,大殿就是以這些小島爲支持柱修建。查文斌不停的來回行走環視着這座雄偉的建築,他手中的羅盤一刻也沒有停下,腳上的步子不停的變幻,手中的指頭撥動的如算盤,口中各種數字互相疊加。
整整過去了半天時間,查文斌一直在徘徊,他的表情時而驚訝時而凝重,那眉頭時鬆時緊,跟在他後頭的卓雄最後都放棄了,索性陪着大山在一旁托腮打盹。
當查文斌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他心中燃起的那團激動已經無法言語,這是一個傳說。
在他們天正派一直有一個傳說,這個傳說無法去考證到底有多少的真實性。
道士以數術、陰陽、五行、八卦、星象、神宮推測天下運勢,運用道法、咒語、符文、法器縱橫三界,通曉鬼神。幹他們這行的,都有一個宿命:不能善終。
這個宿命最直接的體現就是道士最後給自己選擇的穴位永遠都是看走眼的。中國人講究墓葬風水,而精通風水的道士一生都在替別人尋龍點穴,他們給帝王將相找龍,也給凡夫俗子相鳳,但是唯獨自己的那個墓是他這一生看過最差的那一個。
無論這個墓的位置在之前是何等的風水寶地,只要有道士死後下葬,此處一定會發生變化。老一代的道士總是會告誡那些癡迷於道家的外行人,這個行當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入,他們把這種不能善終的結局歸爲天命,是他們泄露天機的懲罰,他們的一生都在替別人找穴,佔盡了龍脈風水,輪到自己的時候自然天地會給他們安排一個最差的結局。
所以,到了後來,道士們都會選擇一處無人會瞧得上的地作爲墓穴。這麼做,那是因爲風水寶地有限,不能因爲自己死後也去佔一個坑而導致已經下葬的前人跟着折運。
而天正派一直有一個傳說,這個傳說就是他們的祖師凌正陽爲何會被逐出師門另起山頭的原因。
凌正陽是市井出身,拜入藏矜法師門下之前不過是混跡在茅山山腳下的頑劣孩童。據說,凌正陽並不是自願入道而是被藏矜法師主動尋上門的,不知用了何種辦法將這個孩童帶入了茅山,並親自授課講道,凌正陽天資過人,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很快就成了藏矜法師門下首屈一指的關門弟子。
至於後來爲何這樣的愛徒會被逐出師門,在天正派一直有個說法,那就是凌正陽誤闖了茅山禁地。
藏矜法師念其使師徒情深,並沒有按照規矩廢其雙目口舌,只是將他逐出了師門,而他同樣從那個禁地裡得到了一件讓他開山立派的寶物:七星劍!
這柄劍,如今傳到了查文斌的手裡,已經經歷了二十七代依舊寒光刺眼,鋒利無比,惡鬼見了繞道而行,神靈見了也要退避三舍。但是這柄劍最大的秘密就是:它不是來自於茅山,而是那個禁地!
從那個禁地裡,凌正陽得到了一柄劍,還有一句話,這源自禁地裡的那個人。
他告訴凌正陽這世上有一處寶地是連帝王都無福消受的,那地叫做:“金闕”,而這個金闕並不是能透過風水陰陽能尋,只能隨緣。
查文斌緩緩念道:“天爲我屋,地爲我牀,玄鬥元精,爲我衣裳,五嶽山川,爲我擡樑!”
所謂金闕穴,必須是以天地爲棺槨,以日月爲連壁,星辰爲珠璣,萬物爲齎送,以五嶽爲金剛,自埋自葬。入此地長眠,陰陽來去自如,能通三界,跳五行,永世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