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既以血鑄煞,和血祭有異曲同工之妙,在祭司神靈的時候,古人通常會宰殺牛羊一類的牲畜,以血爲祭品,視爲最至高無上的禮儀。
但是,還有一類被稱爲“大紅祭”的,是專指殺活人來作爲犧牲以祀神的。
顧老就說道:“不過,根據我所掌握的資料,這種殺活人的祀神的大紅祭,還不多見,絕大部分都系以牛羊爲犧牲,就是以獼猴爲犧牲也微乎其微。”
查文斌說道:“這種血煞術,就是邪術,在我的門派裡有一種血祭的變異形態就是血煞。採用這種邪術的人相信,人的血是人能夠活着的根本,這些人活着的時候以飲血養生。到死的時候,他們還需要大量的人血,因爲他們相信在自己死後還能得到重生,是繼續需要這些力量來補充的。只要根據這些血槽的最終流向,就可以找到血煞術的施法者,而且我相信整座獅子峰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墓葬。”
顧老分析道:“似乎可以解釋這裡曾經一度有非常恢弘的原住民文化,一夜之間又都消失了。此處自然資源並不是很良好,不具備高度村落的形成條件,唯一的解釋就是此處在古時曾經有過某些大規模的建築羣體存在。”
“你們來看。”查文斌拉着我們走到山崖的另一端,此時整個獅子峰的霧氣已經開始消散,山這頭就是浙江,山的那一頭就是安徽,查文斌指着遠處山下有三座圓形的山體道:“那個地方就是安徽境內的三元鄉,十幾歲的時候我曾和師傅一起去過。原本是一馬平川的大地上並排成列了三個巨大的圓形丘陵,所以取名三元鄉。元通“圓”,後來農民建房取土讓那三座丘陵的高度下降了不少,我一直認爲那是三座巨大的墓葬。”
查文斌又指着離三元鄉不遠的另外一處道:“那裡就是狀元村,從這山頂看,狀元村離三元鄉不過就是十幾裡地,只是實際需要走小路繞道顯得略遠。如果把狀元村、三元鄉加上洪村的祠堂還有山下那座林中道觀,結合我們現在站着的山坡,把這個幾個點的在圖上畫出我發現的發現這是一個天然的北斗七星圖,而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天璣,而狀元村的位置則是天權,是整個北斗七星的最中心。如果說這是巧合,那我是不願意相信的,因爲這些人工建築無論是在點還是面,都完全吻合了。”
顧清和問道:“這麼做有什麼用處嗎?”
查文斌在地上用木棍畫了個星圖說道:“北斗是天的正中,萬星萬氣都跟着它旋轉,布梵氣於三界,萬物得以生長。換言之,這七顆星要是單獨存在是沒有意義的,若是連成一體就可以讓這方圓百里的氣場全部繞着它旋轉,並被它一一吸收。”
查文斌又說道:“當然了,我也只是猜測,因爲這些步着星位的建築,多多少少都是和墓葬有關,我想應該不外乎是古人的某種陰宅葬法,不過如此的手筆,絕非是普通的山民能夠完成的。”
“查老弟的意思呢?”顧清和這問法頗有些耐人尋味。
“我們先下山,然後把這裡的問題上報給政府,這樣規模的墓葬羣舉國罕見,若是貿然進去了,豈不是擔了個破壞文物的罪名。”
顧清和道:“也好,這個事情我會出面協調,不過查老弟我希望如果下一次我再來的時候,你會跟我站在一起,你知道,有些事的確是超過了科學的範疇。”
查文斌想了一會兒道:“我只有一個請求,要是找到了我兄弟,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一定!”
下山的時間可是花了整整一天,從未有人踏足過的獅子峰就這樣被我們“征服”了,與其說有些收穫,不如說是狼狽而回。尤其是葉秋,現在跟野人沒啥區別,渾身上下找不到一件完整的衣服,我也累得夠嗆還感冒了,查文斌回到家中虛弱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袁小白則第一時間去洗頭洗澡,她說身上都快要長出蝨子來了。
倒是顧清和最早走了,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趕車,說是去聯繫何老去了,我倒也期待,洪村發現大型墓葬的消息不脛而走,當天中午鄉政府就派人下來駐點,看來顧清和的效率還是極高的。
當天傍晚,一大溜的車隊就跟着開進洪村,領頭的居然還是一輛插着中美國旗的高級轎車,那車有一個十字形狀的標誌,從未見過,看着就是很高級的樣子。來圍觀的羣衆擠滿了道路兩邊,後來甚至是稻田裡面都擠不下人了,那場面就叫一個人山人海,幾個穿着衣服打領帶的中年男人一臉笑意的陪着幾個長鼻子老外,這些人裡面我就認得顧清和還有何老。
車隊沒有留宿,那幾個長鼻子給顧清和交代了一陣什麼後當晚就又走了,留下得總計差不多有十來個人,天色太黑,我也沒看清楚,這些人都被安排住在了村公所。當天下午縣裡就派人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鋪位和生活用品,據說這裡要舉行一次世界級的考古發掘工作。村上的喇叭從中午起就沒有停下來過,要求村民務必要嚴格保密,要密切配合專家的工作云云,最重要的就是強調不能得罪客人,要給對方留下好印象等等。
那個年代正是中美建交後的黃金蜜月期,中國拋棄掉了蘇聯老大哥的懷抱,和太平洋對面的白頭鷹美帝手拉手讓全世界都跌破了眼鏡。從經濟、外交、軍事和文化上,兩個東西方大國迅速進行了一系列的合作,美國的歷史是很短暫的,對於迫切想讓西方瞭解中國文化的領導人們急需一次聯合行動來打開合作的大門。他們想要讓西方瞭解東方的歷史,瞭解中國的底蘊,因爲顧清和在美國是有着舉足輕重地位的東方學者,所以由他出面主導的這次聯合考察行動得到了各方最快速的一致相應。
當時傳聞,洪村馬上就要變成第二個西安兵馬俑坑,這個封閉了上百年的村落即將迎來輝煌的發展。總之無論是村民還是當地的政府,對於這一次行動都是抱着極大的熱情,對於落後了太多年的洪村人,他們太迫切需要看到希望了。
我是累的連話都不想說,在查文斌家呼啦啦得大睡了一整天,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聽見院子裡有人說話纔起來。
來的人得有七八個,除了何老之外,一水的年輕小夥,顧清和正在給他們一一介紹認識查文斌。我剛好起牀也就順便打了個招呼,幾個小年輕大概是在那邊套不上話,乾脆跑到洗臉的我旁邊搭訕,其中一個戴着眼鏡的小夥看着比較激靈,給我遞了一根菸先自我介紹:“我叫李子文,浙江大學考古歷史和博物館學的學生,我們系招聘的人少,一年才五個名額,都是何老的學生,大哥,你怎麼稱呼。”
“哦。”我刷完牙含糊的說了一句:“學生兵啊,不是說的很重視嘛。”
那小子給我點了根菸道:“是很重視,這一次如果能出研究成果,我們都會被送去美國深造,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再說,何教授都多少年沒出山了,能跟着他出來見世面那是一種榮耀。”說這話的時候,李子文一臉的自豪,好像他馬上就要成爲什麼大人物似得。
我一臉不屑的回了屋,那小子也跟着進來了,我拿起靠在牀邊的五六半拉了一下槍栓道:“玩過槍嘛?”
他連連搖頭道:“不會。”
“不會你還跟着來幹嘛,回去好好讀你的書,指不定將來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就挺好。”
“大哥,考古要用槍嘛?我怎麼從沒聽說過,我們都是用竹籤、篩子和放大鏡啊!”
我把槍給輕輕擦了一邊,看着那個一臉天真的小夥呵呵笑道:“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我出來的時候那小子又跟上了,他好像對我情有獨鍾,我在院子裡吃着稀飯,那小子就往我身邊蹭,一會兒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問我道:“聽說這裡鬧鬼是嘛?”
“嗯啊,挺多的,一大羣呢,所以我叫你早點回去,這地兒不是你們學生娃呆的。”
他指着查文斌問我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查道士?”
我調笑道:“沒錯,靠他一個人也不夠,這地兒一到晚上到處都是孤魂野鬼的,抓不光啊。”
不料那小子暗自捏拳輕輕說道:“那我一定得想辦法拜他爲師!”
這是一次聯合行動,何老帶隊,所有需要的設備人員由中方提供,美方則負責資金和後續研究。對於致力於培養中國新生代力量的我方來說,這樣的規模的考古工作顯然不是幾個學生組成的青年軍就能實施的,按照顧清和的推斷,這項工作起碼要前後進行十五年的時間。所以上頭決定先派何老進行摸底探測,等回去之後再做詳細的研究報告和具體計劃,而這幾個學生中表現優秀的將會有機會獲得去美國深造。
說是聯合考古,其實雙方都是小心翼翼,處於剛剛接觸的中美兩方還沒有自信對彼此做到絕對的開放,說是考古,不如說是考察更爲確切。不過我們也想借這個機會再去找找胖子的下落,因爲有正規軍出面,事情往往都要好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