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車……”
“送你了……”
許俊那一輛也好不到哪去,他們一家人被趕了下來,摩的師傅開着三輪飛快地跑了。許俊領着老婆兒子走過來:“那司機可兇了,說我們不下來就開到河裡去一起淹死了。”
“沒事。我們還有一輛。大家擠擠。”我發動了這種簡易的電動摩的,突突地就開了起來。小賤不願意跟許小康呆在一個地方,跳到我頭上面蹲了下來。
“還挺愛你的狗的……”劉芸欣嘲諷地說道。
除了幾條旅店集中的地方燈光熱鬧之外,其他地方都安靜。
準確地說,是幽靜極了。到了小巷子,我讓玉屍蓋上了紅蓋頭,走過百米長的巷子,兩層的老屋黑不溜秋的,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人。我看着時間還差十五分鐘,就沒敲門,在門口等一下。
許俊給我發了一支菸:“兄弟,你說能行嗎?”
“古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就聽天由命就是了。”我接過煙,心中也沒有地。這皺皮老太神神秘秘,這虎跳峽的摩的司機聽到半夜要來這裡,連賺錢的工具都不要,這皺皮老太太肯定不簡單。
一根菸抽完,許小康吃了一地的雞腿骨頭,瞧着樣子還沒有吃飽。劉芸欣微怒道:“小康,不能再吃了。”
許小康不高興地低下頭,又過了兩分鐘,喊着要去拉大便。劉芸欣倒是急了:“要不,你忍忍,等下進屋之後,我帶你去廁所解決。”
我咬着菸頭,指着牆角喊道:“小孩子就在那邊解決,沒人看的。”“沒素質!聽媽媽的話,你忍一下,進屋再解決。”劉芸欣果然是城市人,蠻注重公共衛生。我平時保持良好公民的形象在這一刻完全碎了。
子時一到,兩層小樓一下子亮了。我和許俊同時敲門。從門縫之中鑽出了一隻黑貓,把許小康嚇了一跳,急忙躲在了劉芸欣背後。
“進來吧。”皺皮老太的聲音傳來。我一隻手拉着玉屍進門了,剛一進門,就聽到呆子拍巴掌喊道:“我有老婆了。我有老婆了。”我一看呆子,媽蛋還是黑色衣服配紅色襪子紅色鞋子。
嘴角又流出了哈喇子。
再看皺皮老太,臉上撲上一層厚厚的胭脂,還塗上了一層白粉,大半夜的,這麼一濃,把小賤都給嚇到了。一把年紀了,至於這麼裝扮嗎!身邊提着一個黑袋子。
皺皮老太看着玉屍紅蓋頭紅嫁衣,滿意地點點頭。
“老人家,廁所在哪裡?”劉芸欣很禮貌地說道。皺皮老太不高興地說道:“後面自己找。快一點,車子馬上就要來了,快一點啊。”
“好好。”劉芸欣不敢正面直視皺皮老太,拉着許小康就到後面去找。
“等下你們都不要說話,只能我一個講。不然我就不帶你們去了。”皺皮老太在交代我們注意的事情。說話的時候控制不住地興奮,讓我有點摸不着腦袋。
“一切都仰仗你老人家了。”許俊點頭哈腰地說道。
“好好。你們說今天我漂亮嗎?”皺皮老太從黑袋子裡面提拎出一個小鏡子,拿在手上面照了幾下。
我心中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了,在老樹皮上面塗上白粉和紅胭脂,還真是考驗人的底線。我直到此刻要是不看她,很明顯就是顯得自己太不真誠。
“你啊。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我腳得古時候的趙飛燕和楊玉環見了你,只配給你提鞋。”我真誠地看着皺皮老太,說了兩句真誠的話,慢慢地數着她的頭上還剩下幾根頭髮。
“對啊。西方的維納斯女神和您一比都只是村姑了。特洛伊的海倫和您都只是站街女了。”許俊不虧是熟知西方文化的,開口就是引經據典,我只能暗暗佩服。
皺皮老太皺眉:“胃拉屎,海門……”
“是西方的大美人,名字是有點怪。西方男人每天做夢就指着這兩個人活了……”我連忙補充道。
“看來老太太美已經超越國界了。不錯不錯,好像還少了一點口紅。”皺皮老太美滋滋地照了鏡子,用從黑袋子裡面拿出一根口紅,在嘴脣塗了起來。
劉芸欣拉着許小康出來,很是不高興:“那東西多髒。”邊走邊教訓。徐小康滿嘴哈着臭氣,劉芸欣連忙開了礦泉水給他漱口……
等皺皮老太塗上了口紅之後,越發地妖豔了。
“敢問老太太您高壽?”我忍不住問道。
“討厭,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齡是個秘密嗎?上次有人問我七十歲的表妹年齡,結果我表妹很不客氣地罵了那人三天三夜……”皺皮老太不高興地說道。
叮叮叮……似乎響起了鈴聲。
“到了。我們走吧。這回人多了點。”皺皮老太把鏡子和口紅放進了黑袋子裡面,一耳瓜子打在呆子臉上,“不看了,沒在民政打結婚證的。”
皺皮老太提着黑袋子,走着貓步,可真是風姿綽約。
一步,兩步……
呆子依依不捨地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
我趕着小賤拉着玉屍連忙跟了上去。許俊一家人也追了上來。走出了百米的巷子。二層的屋子等一下就熄滅了。
等在巷子的是一輛全身白亮亮的摩的,是一個帶着墨鏡的老師傅等在這裡。
“莫白,你覺得我好看嗎?”皺皮老太上前問道。
“一把年紀還是這麼騷,跟你八十歲的表妹一樣,沒個正經。”墨鏡師父掃了一眼,“咦。這回怎麼這麼多人?”
皺皮老太祝福我們不要說話,我納悶都有八十歲表妹了,這老太到底多大了。
“就兩撥人,擠擠就是了。”皺皮老太又扭動了一下。
“受不了你的騷勁了。上車吧。”莫白說道。我們一行人上了摩的,實在是太小了,最後還是讓幾個女人坐着。我和許俊、還有傻傻的呆子一起站着。皺皮老太原本要坐在駕駛旁邊的小位置,被莫白給趕走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七隻黑貓在前面開路,白色摩的動了兩個,一個掉頭打彎順着街道開始走了。整條路上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幽靜的狠。
皺皮老太可勁得跟司機莫白說話,多半是問司機莫白怎麼打光棍這麼長時間,有沒有想像找個想我這樣貌比胃拉屎的美女當老婆。莫白嘀咕了說,什麼是胃拉屎啊,啥玩意。皺皮老太顯擺道,你就老土了,胃拉屎是洋人眼中的大美女。
莫白哦應了一聲,說還是算了,我喜歡一個人單身,平時調戲一下老太太挺好的,我最討厭就是結婚,有個束縛反而不利於我理想的實現,向我這樣優秀的男人,試問世界上又有幾個女人配得上我,有幾個啊,志玲姐嗎,還是蒼老師,還是波多,都不可能,我就是太孤獨了。
皺皮老太啜泣地哭了起來,我懂,我懂,你是那樣拉風的男人,不管在什麼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是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衆。你那憂鬱的眼神,唏噓的鬍渣子,單腳開車神乎其神的技藝,不過,雖然你是這樣的出色,但你欠我的五毛錢該還了。
咳咳咳,我以爲以我們的感情是不用還的,那等我回頭網上發個帖子再還你,莫白說道。
我和許俊兩人一臉的黑線。
很快,摩的就出了虎跳峽鎮,順着寬闊的道路從北邊開。
一輛夜行的雅閣車開過,車內小哥喊道:“我怎麼看到一輛白色靈車開過……”
“傻逼,累了想換人就直說……”
摩的開了一會,到了快下一點了,終於停車了。
“到了。”莫白單腳跳下車……
莫白單腳落地的時候,我纔看清楚,原來他只有一隻腳。
我和許俊都驚呆了。
莫白始終帶着黑色的墨鏡,從摩的上面提了一盞燈籠,照在路上面。從不遠處傳來了金沙江的轟鳴聲。
不遠處就是世界深窄峽谷之一的虎跳峽。
湍急的金沙江流經石鼓鎮長江第一灣之後,忽然掉頭北上,從哈巴雪山和玉龍雪山之間的夾縫中硬擠了過去,形成了世界上最壯觀的大峽谷,峽谷中最窄的地方就是著名的虎跳峽景觀,相傳老虎可以蹬踩江中的一塊巨石,跳過金沙江。
我看了一下時間,約莫晚上一點多。
“你帶了多少錢來?”許俊忽然小聲地問我,“五萬夠不夠?我上去見了一個道士,他找我要了八萬。”
“沒事。我帶了。”我心中大罵,是哪個王八蛋道士坑爹,事情沒辦成要了八萬。
許俊說要是用了你的錢,我回去還你。我和許俊原本要開電燈的,被莫白給叫住。莫白單腳在前面跳動,完全不需要拐杖,這份毅力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燈籠在前面照着,莫白跳得又快,沒有辦法只有抓緊跟上去,簡直就是一路小跑。期間呆子幾次想拉玉屍的手,都被玉屍給打開了。跑了半個小時,莫白怕我累了,就在前面等我們,讓我先休息一會。
兩邊的樹不是很高,石頭很多,因爲光線的原因,我不知道到底在一個什麼地形的山裡面,只覺得可勁地往前面走,完全不給我思考的時間。
忽然從黑暗之中跳出一隻搗蛋的老樹根精怪,我把包着的玉尺拿出來,眼疾手快戳過去,老樹根被玉尺一戳落到地上,變成真正的樹根。
太調皮了。
“這把玉尺是你的?”皺皮老太見了發微微藍光的玉尺,好奇地問道。
“是啊。”我見皺皮老太隨口一問,就沒太上心地說道。
皺皮老太噢了一聲,走到了呆子身邊,在他手上拍了兩下。莫白看着玉尺,躲得遠遠的,“走了。早點到,不要讓靈媒多等了。”
乘着休息的空蕩,許小康又吃了兩條雞腿,喝了一瓶營養快線,還是覺得沒有吃飽。旁邊的小賤忍住沒有叫喊了。
莫白提着燈籠又在前面跳動。許俊怕兒子走累,將兒子背了起來,緊緊地跟着。終於在一出山腳下的停了下來,籬笆木屋出現在我面前。這個時候,呆子抽搐了一樣,在前面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