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了推玉屍,她張開眼睛,整個人嬌豔欲滴,眼眸緩緩睜開。
“我們出去看一下。”我小聲說道。玉屍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微微地點頭,聞到動靜的許俊從房間溜出來:“兄弟,你不會丟下我們吧。”
“你放心,看清楚我就回來。”我說完,就讓許俊回去休息,我去去就來。一股寒風吹來,直哆嗦。我拉着玉屍的手,順着牆頭就跳了上來,剛一落下來,就聽到一陣銅鈴的叮咚的聲音。
不好,原來裝了防盜裝置。
“快走,我們到那個掛滿風馬旗的廟裡看一下。”我被玉屍背起來,跑得很快,我回頭看了一眼,看見次仁帶着一羣修行僧人趕了過來,一個個手裡面拿着木棍。
還真被許俊說對了,對於我們這一羣外來之客,他們明顯持有警惕的態度。我來不及多想,讓玉屍趕緊跑。掛滿風馬旗的寺廟有幾處還點着油燈,滿是酥油的香味。
玉屍專門走偏僻的位置,穿過村落,到了廟外面,寺廟的四周都是乾淨平整的十字路,牆面都是潔白的牆面。
玉屍看準了位子,跳到寺裡面。我從玉屍身上下來,沒有蒼蠅一樣四處亂看,躲了幾個走來走去的修行僧,被一處燈光給吸引住了。
悄悄地走過去,卻看到窗戶太高完全看不到裡面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可感覺心裡癢癢,不看到裡面的情形就不舒服一樣。
這種滋味就像我以前熬夜看一本叫做《最後一個風水師》的小說,結果到了關鍵時候,就沒了下文,簡直就是難受。被窗戶發出的油光吸引住了,還依稀聽到裡面說話。
我偷偷地溜達了一圈,在一個圍牆邊看到一個人字梯,應該是塗料用的那種梯子,滿心歡喜地把梯子搬到窗戶下面。
剛準備上去,見了修行僧跑的很快,我連忙躲在暗處,用手捂住了玉屍的嘴巴,只見她忽然瞪着我,我低頭一看,發現捂得太急,手臂貼在了玉屍的胸前。
我臉都羞紅,見修行僧人跑遠了,連忙把手給放開了。
玉屍啪啪兩巴掌打在我臉上,那個痛啊!
我揉揉臉,順着人字梯爬了上去,想從窗口看一看裡面發生了什麼情形,剛準備往裡面一看,結果嚇我一跳,整個人也失去了重心,從梯子上面掉下來了,幸好玉屍眼疾手快,將我接住了。
梯子卻哐噹一聲倒在地上面,聲音已經就打破幽靜的夜晚,把人給引來了。
“快跑。我剛看到了一對豬順風豬耳朵。”我喊道。玉屍剛要跑,忽然把我丟到地上,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只見紅衣喇嘛打扮的僧人德吉從臉走出來,手裡面轉經筒搖搖晃晃,嘴裡面念着密宗口訣。
逼得玉屍無法動彈。我屁股骨頭膈應在地板上,痛得要命。我只掃了一眼德吉,我還是後怕地看着窗戶裡面。
上前一把護住玉屍,死死地看着德吉。
“老和尚,你別念了,她不會害人的,我不跑了,隨便你處理。”我大聲喊道。德吉聽了我的話,轉經筒再也沒轉了,嘴裡也不念了。身後的兩個和尚手裡面提着一個韋陀杵的模樣,怕就是用來對付玉屍的。
“你爲何要跑出來?”德吉問道,漢語說得很流利,聽起來不費力。
“我是活人,總不能乖乖被關在破院子裡面。”我把玉屍扶起來,她害怕看德吉,躲在我身後。
有時候我很疑惑,玉屍如此美麗的女子爲何力大無窮,爲何又如此柔弱。
“你來這裡到底是幹什麼來的?”德吉問道。
“我在泰國拜過雙頭鬼嬰,他告訴我中國事情可以找香格里拉的靈媒,交待了靈媒就在藍月山谷裡面。我在虎跳峽鎮以爲一個皺皮老太可以找到靈媒,就找她幫忙。結果她害我,把我趕到江水裡面。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到了藍月了。跟我一起的夫妻是爲了他們的孩子,也是要找靈媒的。我們並無惡意,也不想奪你們的法寶。”我老老實實地說道。在念幾句經就能制服玉屍的人面前,我選擇說真話。
“真的?”德吉有點不相信。
“是的。”我點點頭。
德吉用藏語跟身邊幾個修行喇嘛說了幾句,修行喇嘛過來架着我,看意思是要送我回去。
我垂頭喪氣。
“其實,你剛纔已經看到靈媒了。”德吉忽然開口說話,“不過,我們一般不稱呼靈媒,我們稱呼它豬耳鬼。”
我喉結動了一下,德吉沒等我回話,就轉身進寺廟了。我剛纔從窗戶裡面看到的是一隻長了耳朵的怪物,從他形態來看,似乎又不像一隻鬼,難不成他就是雙頭鬼嬰口中的靈媒!
幾個僧人趕着鴨子一樣把我趕回去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寺廟,差點跪在寺廟面前,剃度出家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再無紅塵羈絆入得空門,我必定可以得到我純潔無比的靈魂。
可佛說,一切都需要緣分,終究是羈絆太多,遁入不得空門。
到了小院子裡面,門口的次仁見了我,又看了受了驚嚇的玉屍,眼神恍惚,有些迷離。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位佛子對玉屍動心了。
我記得有一句情詩:“納木錯湖等了我多少年,我便等了你多少年。”從次仁的眼中,我好似也讀出了這樣的情愫。
關門,睡覺。和許俊說了遭遇,他更是沮喪。第二天,九點鐘的時候,門就被推開了。我和許俊一家人都被帶去寺廟裡面。次仁特意準備了一把傘交給我,我連忙打起來,給玉屍擋住了太陽。第一次白天出了院子,發現這裡面的人真的是容光煥發,很少看到有白頭髮的人,中間有小小溪水流過,兩邊的屋子多是用石頭和木材做好,塗上了鮮豔的顏料。
有的在家門口樹上面纏繞着白色、黃色的哈達,迎風飄揚,昭示着他們自由自在的靈魂。
見了一羣喇嘛和修行僧,許俊和劉芸欣感激涕零的跪在面前,希望喇嘛救救他們的兒子。
許小康看着佛像,嚇得哆哆嗦嗦。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他。”德吉伸手指指我,“還是帶你去見靈媒吧。”
劉芸欣聽了大師的話,不相信地看了我,咬緊嘴脣沒有說話,怕是擔心沒給我臉色看,我不肯幫忙。
許小康大哭起來,眼睛裡面密密麻麻的小腦袋又開始露出來了,看着德吉,張開嘴巴就要咬過去。
德吉猛地一回頭,目光一瞅,許小康全身鼓盪,一連退了幾步,老老實實地不敢動彈了。果然是厲害的佛爺。
寺廟裡面的石柱都歷經幾個世紀,很有時間的味道。裡面香氣馥郁,走在裡面,我總覺自己骯髒不已。
小賤一見寺廟就不見了,不知道跑去看什麼人了,我正想着,就聽到了小賤的叫喊聲。房間裡面,小賤探出了腦袋,還有它的白白淨淨的豬兄弟,哼哼了兩聲看着我。
玉屍一進來寺廟就安安靜靜,嚇得不敢動彈。
德吉把我帶到門口:“你們進去吧。”我再三感謝,推門進去,只見一道白色的紗帳,裡面躺着一個人,等我走進一看,居然是熟睡的謝靈玉。
完好無缺,蒼白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比之前要好不少了。
我看牀頭有一塊銅鏡,拿起來照了一照。我記得謝靈玉有一回在照鏡子的時候,從裡面看出了白骨。此刻的鏡中的謝靈玉,還是一張嬌媚的臉龐。看來謝靈玉越來越健康了,我滿心歡喜,見她如此神情,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了一下,若有若無的感覺,告訴我,她只是一個鬼魂。
許俊和劉芸欣滿是期待看着四周,也有點害怕。
“怎麼沒有人?”許俊開口問道。
“我不是人嗎?”一個聲音傳來。許俊和劉芸欣順着聲音看過去,什麼都沒有,只看到一隻白白淨淨的小豬仔坐在桌子上,桌子上面擺滿了一堆發黃的書籍。
書籍旁邊還有一個筐子,裡面裝着了一筐做好的囊一類的食物。
兩人撲通地跪在了地上:“原來您真的是豬大神。”
兩人看不到豬仔旁邊還有一對豬耳朵,準確說是一個長了一對豬耳鬼的鬼。這一隻豬耳鬼還戴着眼鏡,手裡拿着一隻老舊的鋼筆,似乎在寫書,看着我:“你終於來了!”豬耳鬼邊邊寫書書邊吃零食,好不開心。原本餓得不行的許小康聞到了氣味,掙脫了劉芸欣的手,上前就乾癟的囊和大餅拿了兩個,張嘴就吃了起來。
許俊和劉芸欣嚇得要命。
豬耳鬼看着吃得開心的許小康:“肚子裡面有十三隻餓死鬼。但是,小崽子們,你們覺得我的東西是隨便能吃的嗎?”許小康吃了之後,咳嗽起來,坐在一旁開始嘔吐,兩隻餓死鬼從裡面跑出來,溜得很快,沒到門口就被寺廟裡面流動的佛光給滅了。
許小康再也不敢吃了。
“你是誰?”我問道,“我認識你嗎?或者說,你認識我嗎?爲什麼說我終於來了。”豬耳鬼將老花鏡子放下來,從椅子站起來,我才發現它的腳上鎖上了特殊材料做成的鐵鏈,上面封上了密宗法門,無法解開。
看來這隻豬耳鬼是被困在這裡的,寺廟怕豬耳鬼難過,就給他找了一隻白白淨淨的小豬仔,不知道爲什麼,小豬仔爬出去後,被皺皮老太抓住了。
豬耳鬼沒有說話,而是哐當哐當地走着路,鏈子很長,足夠他在室內自由活動。
“我最近在寫一本書,書名叫做《最後一個風水師》。”豬耳鬼開玩笑地說道,眼睛順着窗戶望着遠方。
天空上正有一朵白雲,從遠方飄來,又要漂往遠方。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不解地問道。
“我在想一切都有結局,小說也會結局。我也會有結局,你來了,我就剛剛可以寫我的結局了。”豬耳鬼好似和我見過很久一樣,話語一落屋裡面又是安靜。
因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屋內的油燈搖搖晃晃地就要熄滅了一樣。
“你到底是誰?”我再一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