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謝靈玉,雖然不能確定爺爺來過這裡,但是我確定銅罐子肯定來過這裡,你說呢?
謝靈玉看着古樸的銅罐子,說猴骨拿着不放,說明銅罐子在這裡出現過,爲什麼到了龍遊水的手上面,就不得而知了。
我本來要和猴骨說話,猴子一個嘴巴都沒有了,還說個毛,我難不成讓它長出嘴巴和舌頭出來。我有點沮喪,看來銅罐子之謎又要沉睡了。
謝靈玉伸手指在我腦門子一頂,你現在還嫩着,別想着給你外公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應該聽過的,總有一天會解開謎底的。
我有點怕謝靈玉了,古靈精怪的,有時候又一本正經地教訓人。我只有點頭,說謝姑娘謝老師的話說得很有道理,謝謝謝姑娘了。
我之前嘗試跟瓷娃娃交流過,嘗試着跟猴骨交流。試了好幾次,都宣告失敗。
猴骨裡面似乎就存了一條指令:把我帶回去,把我帶回去。別的什麼都沒有了,又沒有黑客來幫幫忙,只有作罷。
建國叔在山坡上弄了一些黃燦燦的草回來,用手搓碎,在大石頭旁邊繞了一個大半圈,主要是防止蟲子和毒蛇用的。把一個墨綠色的簡易的帳篷搭好。
夜色悄悄降臨,又不能生火,說話的聲音不能太大。
小賤和小貓又不太適應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中,擠在一起。
建國叔不愧是幹過偵察兵,把自己、我和林大衛分成三波,每個人釘三個小時的稍,用的是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
林大南告訴我說,自己和哥哥林大衛的名字加起來保衛雲南的意思。不過只有我哥繼承了他父親的意志,自己卻沒有,所以那個家裡面,自己是屬於那種恨鐵不成鋼的類型,整天想象力過剩,做一些不靠譜的事情。
我說,一家兩兄弟有一個當兵不是挺好的嗎?林大南苦笑道,那是別人的家庭。我的家庭不一樣,他恨不得我們從小就扛槍上陣。我聽得出來,林大南對於那個“他……”怨恨不少。
森林幾乎黑了,厚厚的雲層把天空給擋住了,幾乎看不到光芒。帳篷裡面用上了一個光線很暗的電燈,用來照明。
到了半夜四點的時候,建國叔推醒了我。輪到我盯梢。
沒過一會,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細雨。夜視的望遠鏡裡面看着四周霧氣疊加,雨滴落了下來。小賤跟着我趴在我的手臂上面,時不時伸舌頭把我臉上的水滴給舔掉。
森林雨後,雲團繚繞,也是瘴氣最盛的時候。瘴氣在山谷中間積聚,猛獸誤入其中,很可能瞬間化爲血水,這也是很多人誤闖入原始森林後,後來屍骨無存,在世界消失了。
和我故鄉的景色相比,我更愛故鄉的山色。安靜祥和,沒有危險。
雨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又停了,起了一陣風,把雲霧似乎都吹來。
到了早上,一縷晨曦照耀下來,從很遠處飛來了一羣飛鳥,叫聲哀鳴,飛得很急。聞到動靜的建國叔也是醒了過來,看着飛鳥亂飛,語重心長地說,昨晚下了雨,太陽出來,溼氣正重,正是放蟲的好時節。
我體內總覺得血流加快,參天大樹蒸騰而上的霧氣,草木之間跳出來的蟲蛇,山間流動的水流聲,所有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又傳到遠方。
極目遠望……飛翔的鳥兒忽然如同雨點噼噼啪啪地落了下來……
啊呼啊呼……一陣叫聲也隨即傳來……
建國叔一跳起來,說,趕緊收拾東西,扯呼。
扯呼的意思是江湖暗語,意思是打不贏咱們趕緊滾。啊呼啊呼的聲音是在表明有蟲子經過的意思,建國叔邊說邊解釋。
我從石頭上坐起來,把東西打包好。
建國叔又把昨晚休息的地方弄出一些野豬野獸一類的腳印,檢查一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行人急忙往山上走,躲過放蟲人的線路。林大南把自己的包背上,多了一把頭骨後,重量加重,肩膀上面還託着一隻猴骨,似乎有些吃力,人比入山的時候明顯消瘦了不少。
此刻也是沒有辦法,咬牙堅持,鏡片上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氣,經常用衣角擦拭。
建國叔走得很快,很巧妙,不得不回頭,等林大南,我墊在後面,也等着林大南往前面走。
建國叔靈敏性極高,他選擇的道路基本上安全,可是他忽然站在路口,大喊一句,蕭棋回頭,沿路返回。
我完全遵循建國叔的命令,一個轉身就開始回頭跑。林大南被掉頭的建國叔追上,解開他的包背在身上,拉着林大南往前面。林大南被建國叔有力的手拉着,臉上有幾處被割破了,因爲缺氧的緣故,林大南的臉色已經蒼白,額頭冒出來的都是冷汗……
我跑了十幾分鍾,心幾乎跳了出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從前面密密麻麻傳來沙沙的聲音。毒蟲和蛇羣們探出了腦袋……衝我們趕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叫道,半仙,咱們似乎被人包了餃子……
建國叔身子有些發抖,將腰間的槍解開,右手拿着槍,左手拿着刀,有些英雄窮途的樣子叫道,媽的,有本事出來拼刀拼搶,弄點蟲子來殺人,真是他媽不厚道。
我說,半仙,建國叔,世上殺人方法從來就沒有高下之分。能殺人就是好方法。建國叔把刀子在臉上颳了刮,把臉上長出的鬍鬚給割掉了。
我心想我吃了蟲族五條至寶,應該可以喝開它們讓開一條路,叫了兩聲,孃的,居然聽不懂我的意思。
早知道,應該學學越語的。真是人離鄉賤。有句話說的太對:多學一門外語多一條路。現在也不會這般窘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養一方的霸王,我就算是五行全能的蟲師,沒弄幾條自己厲害的蟲子,也是白瞎。
建國叔刀法嫺熟,颳起鬍子,也絲毫不影響他半仙的氣質。
說實話,有那麼一會兒,我覺得拿刀刮鬍子的男人還是很有魅力,雖然他是半仙。
林大南把獵槍拿在手上,這小子一路上奔命,手上的獵槍居然還在。但現在腦袋裡面缺氧,會不會開槍都不一定。謝靈玉說,不是三方有蟲子過來嗎,還有一面是空着的。
建國叔和我算是跑蒙了,還是謝靈玉提醒之中,從剩餘另一個方位往前面跑。雖然我平時是注重儀表的,但跑起來也就不那麼照顧形象了。
我高中上學學過了一個成語叫做狼奔豕突。我現在就是狼奔豕突,不擇方向。當然那個詞語是形容壞人,我們都不是壞人。三面被圍了,不知道蟲師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更討厭的是,三面的蟲子都是不緩不濟,像跟屁蟲一樣黏在伸手,最後三股合成一股,不緊不慢地釘在身後。
媽個娘希匹,丟你老母,我信了你的邪,頂你個肺,丫的,蟲子都要回去出喪嗎?我是你祖宗啊,追你媽追……
林大南把能罵人的話全部給用了上來。
我想,如果陳荼荼跟我一起的話,她濃郁的上海話的腔調,肯定是:賴婊子,死遠誒。
四面八方傳來蟲子沙沙的聲音,偏偏跑了一個大峽谷之間。昨天的雨水之下,水勢大漲。
從中間吊着一根鐵索,晃晃悠悠的,鐵索有天津大麻花那樣粗。
要是從鐵索掉下去,就算是跳水冠軍,也估計完蛋。就是僥倖活下來,河水裡面指不定有老鼠一樣大的吸血螞蝗在水裡面等着食物。只剩下一堆骨頭。
我知道,眼前的鐵索算得上是我們的唯一的生路了。
建國叔二話不說,拿出釦子,過峽谷。林大南癱瘓在地上不能動彈,好像是被嚇傻了的樣子。建國叔沒個好脾氣,上前照臉結結實實地打了兩巴掌,罵道,你要死,別連累我。
林大南委屈地哭了幾聲,蹲在地上,說自己有恐高症,肩膀上面的猴骨一聲不吭倒是無所謂。
我當然清楚,人要死了,還會怕高,把鉤子丟到地上,還有繩索,說你丫不過就死在這裡。
蟲子已經追到了十米外,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密。我和建國叔也不再猶豫,掛在鐵索上面,往對面滑去,劃的過程之中,我低頭看了一眼河水下面,足足有三十多米,就算蘭博來了,從上面掉下去也是個死。
我和建國叔落在地上,大聲叫着,林大南,你不過來,我們就走了。林大南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咬咬牙閉着眼睛,一口氣滑了過來。
我屬於比較眼尖的一類人,林大南瑟瑟發抖從鐵索上面解下來,襠部已經溼透了。再往前走,是一條有人走過的小路。建國叔告誡我和林大南,千萬不要隨便亂動。
若是少數民族的寨子,肯定是有很多禁忌的。我之前聽從鳳凰旅遊回來的同學說過,進苗寨的時候,不要踩中間門檻,不要吹口哨,還有就是不要打傘進寨子,傳說會有古怪的東西躲在傘裡面,要是遇到賣南瓜子的老婆婆,看了之後就一定要買下來,總之說了幾十條禁忌。
雲南這邊有不少的少數民族,白族,壯族很多很多,現在國家政策好,少數民族漢化也很快,但這種深山裡面的村落,還是保存了不少獨特的風俗。
建國叔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是一些運毒團隊的落腳的地方,要是真的遇上殺人不眨眼的毒販,咱們就算都嗝屁。
林大南弱弱地問了一句,嗝屁是什麼意思。
我和建國叔都沒理他。
我心理也再打鼓,原來找到五個英烈的屍骨迴歸,可現在倒好被蟲子攆着跑,流落到了一個羣山之中的寨子裡面。要不衝出一羣拿着獵刀的壯漢把我們圍住,要不就是一羣上身扛着AK47衝出來的國際毒販。
在當我心裡面有些沒着落的時候。剛沒走兩步,建國叔咚地就開了一槍。
操,叫我們注意點,結果自己沒忍住,一槍打過下去,你丫是跟我們開玩笑的。
我又不能罵他,以爲遇到了悍匪巨賊,順勢往兩邊草地一滾。林大南媽個巴子不長眼也是往旁邊一躲,居然壓在我的身上,猴骨也磕在我的手上,死硬骨頭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