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剛纔說話的是男人,一聽這話立馬就蔫了,嘟囔着嘴說:“哎呀,真是誤事兒,早知道就不睡覺了,估計這會兒就要開了,這一遲到,一定被王朝博給罵了。這一趟我看就是他了,他平時就看我們家不上眼,總覺得我們這一片房子,壓住了氣運,我呸,就是瞎扯淡!”
我心中一驚,這角兒峰有些意思,隨便一個普通人出口就是氣運之說,這是普通人該有的認知麼?只聽另外那個女人,應該是這男人的老婆,氣呼呼地說:“哼,少廢話了,王朝博有可能,我看那個李海也不差,這小子前些年一直在外面遊蕩,今年纔回來的,好傢伙,小子長得又高又帥,而且腦子靈活有想法,很多縣城裡的青年,都被他給吸引了,有好一批支持者呢。”
那男人揶揄道:“你這臭娘們,是不是瞧上人家長得好了?要是的話趕緊去貼給人家,老子也好換個新的。”那女人頓時惱怒了,兩個人吵吵鬧鬧走向遠處。
燕少雲說:“怪不得萬人空巷,張驍,你還記得昨天那服務員說過的麼,最近這段時間正是角兒峰縣城裡換選縣長的時候,聽剛纔那裡兩個人的口氣,今天應該就是那日子了。沒想到被我們給撞上了。”
我頓時恍然,笑道:“這倒是好消息,我們也好去湊湊熱鬧,看看這角兒峰到底有什麼貓膩。”
燕少雲和鍾良點點頭,我們三個順着中間大路往縣城裡走,路上環顧周圍街景,小商小販,飯館住宅,一般城市該有的這裡倒是應有盡有。這裡的道路是最有特色的,中間一條主幹道,不知道通往何處,周圍都是各種小路分支,雖說是分支,但也筆直無比,穿插在各個樓房建築之間,像是長江下游分支一般。我們順着主幹道走了一陣,耳邊傳來鼎沸人聲,擡眼望去,不遠處路的盡頭,長着一顆參天大樹,那可真的是參天大樹啊,隔着這麼遠就已經能夠看到了,枝繁葉茂,根根樹枝橫生縱長,一眼望去,好不喜人。
在那樹下前面架設了一方寬廣長臺,長臺木質,臺上正中擺放着兩張椅子,椅子上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中年漢子,雙目細長,面淨無須,腦袋有些禿頂了。另外一把椅子上坐着個年輕人,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國字臉,長得倒是規規矩矩的,也沒什麼特點,就是那種扔在人堆裡找不到的類型。我看了看,心裡已經有數,這該是之前那人口中所說的王朝博和李海了。
在那木臺之下,熙熙攘攘坐着上百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的。但離得太遠,聽不清楚說些什麼。燕少雲說:“我們靠近些吧。”說着伸手在背後一抹,身上多了一層和此地地面相同顏色的土壁,就像是變色龍一樣,他低着頭的時候,乍一看還真看不出來這裡站着個人。
燕少雲如法炮
制給我也來了這麼一層僞裝,我們順着路往前走,終於更靠近人羣,忽聽一聲鑼響,有人高聲叫道:“選舉正式開始!先請王朝博對史樹起誓,然後進行競選演說!”
聲音落下,那中年漢子緩緩站起,果然是王朝博無疑。王朝博站起來,對着身後大樹深深鞠躬,開口道:“庇佑着我角兒峰的史樹啊,感謝你世世代代守護着這一片土地,守護着我們角兒峰的未來。願你福廕綿長,願我角兒峰縣城永固!”
我眉頭一皺,爲什麼叫這大樹爲史樹?難道是因爲這大樹存活已久,是角兒峰縣城歷史綿長的真實寫照麼?但即便如此,也不用這麼正式的對着一棵樹彎腰鞠躬吧?再看臺下衆人神色,很多人都跟着那王朝博念起來,看來對對史樹果然有些感情。
那王朝博禱告完畢,轉過身來,揚聲道:“各位角兒峰的縣民們,我是王朝博,上一屆的縣長。現在,依照我角兒峰的習俗,縣長三年一改,今天,我再次競選縣長。想我角兒峰,歷史悠久,底蘊濃厚,我角兒峰史書記載,從當初的十一人創建縣城,到現在已經有了千人之中,我們都是角兒峰的子民,我們對這一片土地都奉獻了所有。我王朝博,自三年前出任縣長,開墾後山荒地,砸水渠灌溉,修補縣城之外的大石,爲了防止外人進入,更是在一線天上佈置石塊,日夜供奉史樹,我爲角兒峰縣城做出的一切,都是無怨無悔,就是爲了讓角兒峰的每一位縣民,都可以安居樂意,在角兒峰幸福生活。在之後的日子裡,我也會繼續這樣做,我王朝博,我王家,會爲了角兒峰貢獻所有的力量!”
王朝博說完一鞠躬,臺下叫好聲一片,甚至有人站起來拍手,看來這王家人還不少,對王朝博的支持差不多有一半了。王朝博左右再鞠躬,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李海,哼道:“李海啊,我記得你當初發誓離開角兒峰縣城,再也不回來的,這纔多久啊,兩年而已,你就又回來了,一回來,就想做我角兒峰的縣長,是不是太不把我角兒峰放在眼裡了?我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王叔叔說笑了,我李海是角兒峰的人,這點毋庸置疑,我也從未想過離開角兒峰。只不過我和王叔叔的觀點有些不同,就要被王叔叔針對麼?難道這角兒峰是王叔叔一人說了算?”
王朝博雙眼一眯,呵呵笑道:“當然不是了。”
李海站了起來,笑着說:“那便是了。既然我也有權競選縣長,現在就讓我來說好了,王叔叔還是休息吧。”
王朝博也不多說,坐了下來,李海一清嗓子,揚聲道:“各位角兒峰的縣民,我是李海,也許有些人的記憶裡,還覺得我是兩年前那個大逆不道,不聽老人言硬要出去的混賬小子,但我想說的是,我沒
有後悔。”
這話一出,臺下頓時議論聲一片,李海繼續說:“因爲,如果不是出去的話,我就不會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的精彩,而我角兒峰,是多麼閉塞。這兩年來,我在外面闖蕩,見過了科技發展下日新月異的城市,精彩的生活,與角兒峰截然不同。也許我們需要挖渠灌水,但外面的城市都是自來水,一個開關,家家戶戶都能用上純淨水。也許我們還要勉爲其難的開墾荒地,外面的城市,一臺挖掘機足以抵上上百人一整天的勞作。我們到了晚上需要點蠟,很多酒店飯館,還停留在上個世紀。我們太過閉塞,很多精彩見識不到。這一番遊歷,我更是生出很多感概,今天我自不量力來競選縣長,就是爲了帶領大家,開發我們的角兒峰,讓外面的世界看到我們,也讓我們,看到外面的世界!”
這李海說的話讓我微微點頭,這傢伙有點意思,是個有抱負的年輕人,我喜歡。李海話剛說完,王朝博一拍椅子,刷的站起來,喝道:“一派胡言!李海,你是想毀了我角兒峰麼?”
李海沉聲說:“王叔叔不要血口噴人,我是爲了角兒峰好。你也不想想,你在做縣長的時候,做的那些事情,其實不過是浪費人力物力時間罷了,如果我們和外面的世界打通,我們就可以利用外界的資源,開發我角兒峰的一片熱土,讓更多的縣民過上好日子。而且,我保證,依靠着我角兒峰的旅遊資源和礦藏資源,絕對可以短時間內發家致富,讓每個人都過上好日子!”
“什麼是好日子,讓我角兒峰暴露在外人面前,就是好日子嗎?”王朝博喝道:“即便沒有外界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東西,我們縣民自給自足,生活本就很好!何必出去?”
“那也只是王叔叔自欺欺人罷了。”李海毫不退讓,爭鋒相對:“你說的不是所有人的想法,你只想着這一代的人在這裡自給自足,卻沒想過下一代的年輕人,難道一出生就要在這一片土地上面朝黃土背朝天干一輩子嗎?他們也許會渴望外面的世界呢?”
話音剛落,臺下傳來一道清亮叫聲:“李海哥說得好,我支持你!”我看了一眼,是個瘦小青年,臉上容光煥發的,一看就知是李海的粉絲了。再看周圍,其他的年輕人都興奮無比,看着李海,眼中放光。我頓時明白過來,這角兒峰縣城,正好處在老舊交替的時候,代表着青年一代想要闖蕩的李海,正在與老舊一派只想固守本地的王朝博對抗,而所有的對抗結果,就在這場競選上。
王朝博大怒,喝道:“胡說八道,妖言惑衆!李海,真是不該原諒你的回來,你帶着外面的迷亂思想,想要擾亂我角兒峰的生活!你難道忘了,我角兒峰縣城自古相傳的遺訓,固本守元,不可出世?角兒峰出世,豈不天下大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