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肌肉緊繃着,慢慢的走上樓去,兩個頭顱還在地上睜着眼睛,他扭過頭去,抓着兩個頭顱塞進竹籃,奈何竹籃口徑太小,塞了半天沒有塞進去。
他又不敢看,就用手使勁的向裡面塞。
“哎呀,你弄疼我了!”
老趙跟着“哎呀”一聲,嚇得再次扔掉頭顱,那顆頭顱滾到一邊,眼睛斜撇看着老趙。
“他,他會說話!”
方婆婆站在樓上,聲音如同怪梟,“你好好的安慰它,它纔不會恨你,它如果恨你,你活不到天亮!”
“我怎麼安慰它?”老趙睜着驚恐的眼睛。
“哄它睡覺!”
“哄它睡覺?怎麼..怎麼哄?”
“你不會哄自己的兒女睡覺嘛?真是個笨蛋,那就讓她吃了你吧!”
老趙看着那顆頭顱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露出帶血的牙齒,“別,別,我哄!”
他雙腿發軟,爬向那顆頭顱,然後,抱着它,用手撫摸着他的頭髮,這是一個成年男性的頭顱,看起來比他還大幾歲,它仍然睜着眼睛看着老趙。
“笨蛋,你不會唱着搖籃曲嘛?”
老趙哭喪着臉,眼淚都快要留下來,聲音顫抖,
“風呀,
你要輕輕地吹,
鳥呀,
你要輕輕地叫.
我家小寶寶,
快要睡覺了”
他就一直這樣唱着,抱着世界上最恐怖的“寶寶”
“噓,它睡着了,你輕點把它放進去,就像放進搖籃!”
老趙機械的點點頭,輕柔的把它放進籃子,比放自己的孩子還溫柔。
“還有一個,你去哄它!”
“風呀,
你要輕輕地吹,
鳥呀,
你要輕輕地叫.
我家小寶寶,
快要睡覺了......”
老趙抱着頭顱,一個蒼白的女人頭顱,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她不容易入睡,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老趙。
“時間不多了,你抓緊時間!”
老趙咬咬牙,閉着眼睛,把自己的臉頰挨着那顆冰冷的頭顱,輕輕愛撫着,“睡吧,我的寶寶!”
“嘿嘿!”老趙聽到耳邊一聲舒適的笑聲。
天色漸亮,老趙麻木的搖着懷中的嬰兒,“它也睡着了,放進去!然後揹我上樓!”
而樓梯卻沒有一絲血跡,就像被打掃乾淨了一樣。
“1401”方婆婆的房間。
她慢騰騰的打開房間門,看着老趙詭異的笑着:“跟我進來,你幫我做了這麼多事,我煲了湯,請你喝!”
老趙按着自己打顫的雙腿,猛烈的搖頭。
“怎麼,你看不起我的烹飪,我兒女都愛喝我做的湯!”
“看得起,看得起!”
“那就進來,把我的寶寶放在牀上!”
老趙跟着方婆婆走進昏暗的房間,房間一陣潮溼的黴味,所有的窗簾都拉得緊緊的,家裡和普通家庭一樣,傢俱電器一應俱全。
唯一有聲音的是廚房的燉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淡白色的香氣從鍋中飄出來,她在燉肉吃!
“把寶寶放在牀上!”
老趙不敢反抗,拖動着雙腿向着臥室走去,牀上沒有想象中的人頭之類的恐怖場景,被褥疊放整齊,就是牀邊放着幾件衣服,好像是剛洗乾淨還沒來得及摺疊。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籃子,頭低下才看清那幾件衣服都是褐色的,上面還有縫縫補補的針線,薄如蟬翼,他忍不住摸了一下,就像一個個癟了的氣球,這是什麼奇怪的衣服。
方婆婆站在門口盯着他,“過來喝湯!”
他走到餐桌前,木然的坐下,方婆婆把燉鍋端在桌子中央,又緩緩的起身,走到角落裡,打開黑膠唱片,放上頂針,唱片裡發出一個女人的歌聲。
老趙只想離開這個房間,哪有心思聽歌,方婆婆先給他舀了一碗清湯,上面還飄着細長的蔥,然後看着他,意思就是“你快喝!”
老趙憋着一口氣,全部喝下去,滾燙的湯水燙着他的舌頭,喉嚨,他也沒有發覺。
“看把你急的,我再給你盛一碗肉!”
方婆婆想了想,又笑着:“等一會,我喊我兒女陪你吃,好久沒有人這麼喜歡喝我熬的湯了.”
她先是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有她和三個人的合影,“你看看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又去廚房拿出三個碗,三雙筷子,然後跑進臥室抱出牀上的幾件衣服,一個座位上放置一件,老趙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方婆婆把幾件衣服整整齊齊的放在靠背上,然後,
她居然對着裡面吹氣,那件衣服慢慢的漲起,她像吹氣球一樣,也不心急,慢慢的吹着!
老趙從疑惑到恍然大悟,他頭皮開始發麻,手指頭不自覺的顫抖,那個老太婆,吹着的是一張張人皮!
那張人皮的胳膊,雙腿已經鼓起來,腰部也直挺挺的,就像一個真人坐在哪裡,有紋理的人!怪不得到處都是縫合線,那是人體有縫隙的部位,她都給縫合起來,脖子處縫合了一整條,那些沒有頭顱的“衣服”栩栩如生,裸體靜坐在餐桌前。
方婆婆慢慢的把幾件“衣服”都吹好,又去牀上拿出兩個人頭,放在兩個男女特徵很明顯的“衣服”脖子位置,然後拿着蠟燭一點點的滴在頭顱和“衣服”的脖子處,滴了厚厚的一層。
她圍着滴滿蠟的頭顱看一一圈,點點頭,然後拿出刻刀,在那些人臉上開始雕刻。
老趙感覺自己快要窒息,這是什麼人,什麼房間,他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時間一點點過去,方婆婆站了好久,也不覺得累,直到她刻下最後一刀,拿着照片對比着看了看,又問老趙:“你看它們現在是我女兒了嘛?”
老趙緩慢的點着頭,頸椎僵硬的就像不能活動了一樣。
“差點忘了,還有我最愛的小女兒!”
她又離開餐桌,打開冰箱,冰箱裡的燈光比房間的所有光源都亮。老趙用手擋着發漲的眼睛,看着那處光源。短暫的眩暈感之後,他看着冰箱的物體越來越清晰。
又是一個人頭,被白蠟包裹着的人頭,雕刻着照片上最小的那個女孩的容貌。
“人都齊了,吃飯!”
方婆婆笑着,給他們盛滿湯。
老趙看到自己的碗中還有根手指,在裡面晃啊晃!
坐在餐椅上的蠟人,像一個個墓碑,都對着他,
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