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水~~給我水~~~”
文森特醒了，但他感覺自己眼皮有千斤重，身體彷彿被繩索捆着似的一動不能動，嘴巴里異常乾澀，喉嚨也火辣辣的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發出呻吟般的乞求。
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一個溫暖溼潤的奇特東西觸在他的嘴脣上，鼻子裡還能聞到一股茶水的清香，他下意識就開始吮吸。這麼一吸，甘甜的茶水便進了他的嘴，滋潤着他的喉嚨，一路流入肚子。
“啊~~~”文森特滿足地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甦醒過來。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狹窄的小牀上，牀邊就是窗戶，窗外有陽光照射進來，同時傳進來的還有隱約的人聲，而在窗戶邊的桌子上，一個黑髮少年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
“你是......噢~我想起了，羅森先生，我非常非常抱歉！”
昨夜的記憶快速涌上心頭，文森特只覺羞愧難耐，麪皮一陣發燙。
在羅森眼裡就是，文森特那張白淨俊朗的面龐變得一片通紅，明明是個男人，但看着竟然還挺養眼。
‘這小子的顏值真是高的沒有天理。就算他破產了，只要肯放下尊嚴，想必有大把貴婦人願意包養，嘿嘿。’
當然，他只是心裡想想，見文森特醒了，他笑道：“文森特先生，你昨天可醉的不輕啊。”
文森特越發羞愧，他急忙從牀上爬起來，對羅森深深躬身一禮，一臉歉意：“昨晚是我失態了，非常非常抱歉，我一定會盡力補償！”
羅森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先別說補償的事了。你的情況，我大都聽說了，似乎不大妙啊。”
文森特怔了幾秒，隨後頹然坐倒在牀上，一張臉上已全是苦澀：“羅森先生，不瞞您說，我幾乎已經破產，還欠下鉅額債務。目前兜裡可用的錢只剩下不到1000克倫。”
克倫，是科威爾王國通用貨幣，1000克倫的購買力相當於750銀朗特，或許這筆錢可以供普通人家吃喝好幾年，但在尼洛嘉德，尤其是城西的富貴區，最多也就堅持一個月。
這麼看來，文森特的確是山窮水盡了。
羅森淡淡笑了下，問道：“你總共欠了多少錢？”
文森特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但最後又忍住了，商人的本能告訴他，不能輕易將自己底線透露給陌生人。
羅森看明白了文森特的顧忌：“你怕我對你有圖謀？”
“不不不......哎~算了，我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再壞也不能壞到哪裡去了。我告訴你吧，我的三艘商船全被火焰神教擊沉了，船沒了，上面的貨也全沒了。那批貨是各種高檔商品，月光之夜紅酒、銀餐具、上好絲綢衣服等等，總共價值一萬金龍幣，其中只有兩成是我自己的。”
“噢~8000多金龍幣的債，這可真是一筆大錢。”羅森嘖嘖驚歎。
8000金龍幣，這要放在地球上，至少也上億了，這也難怪文森特會扛不住，又賣房又賣傳家寶的。
文森特一想到這筆債就頭痛，他雙手捂着臉，悶聲悶氣說道：“我已經還清了大部分，現在只剩下3000金龍幣的債了.......不過，哎，算了，3000和8000結果都一樣，反正我這輩子已經完了。”
羅森微微點頭。
他能理解文森特的絕望，現在這時代可不是地球的互聯網時代，信息交流方便，金融業極其發達，存在各樣的融資機會，能分擔風險，也能幫人快速復起。在異世界，原始資本的積累非常困難，通常要好幾代人的奮鬥才能實現，所以，如果沒有外力幫助，文森特再沒可能復起，他後半輩子會一直在還債，一直在沉淪，最後化作一堆毫無意義的塵埃。
羅森倒是有些好奇：“我看碧水河上到處都是商船，怎麼火焰神教專打你的船？”
文森特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我一開始也不知道爲什麼。事後才聽人說，是有人偷偷向火焰神教報告說，我的船上藏了不少魔法師，他誣陷我在幫那些魔法師逃離柏克萊......我現在已經知道是誰在害我了，可惜我再沒有機會報仇了。”
“噢~~原來是這樣。”羅森恍然。
沉默了幾秒，文森特擡頭看向羅森，悽慘一笑：“羅森閣下，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別可憐？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就是爛泥地裡的一條蛆蟲？”
“當然不會。”羅森搖了搖頭。
文森特面色慘然：“非常感謝你的安慰。這麼多天來，就只有你沒有對我惡語相向，你是個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羅森咂了咂嘴：“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誇我，聽起來感覺不錯。在我看來，你也是個正直又擔當的人物。”
“雖然聽着有些諷刺，但多謝誇獎。”文森特失魂落魄地應了一聲。
羅森忽然問：“你就這麼放棄了，不想再努力一把？”
“放棄？努力？”文森特擡起頭，呆呆地看着羅森，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羅森伸手從腰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雙管圓筒，輕輕一拋，扔到文森特手裡：“試試這個。”
“這是？”
文森特翻來覆去地看着圓筒，他發現這兩根並排在一起的圓筒是金屬打造的，使用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工藝，用手觸摸，觸感冰涼，似乎很光滑，但卻一點不會打滑，在圓筒兩端，還連有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玻璃鏡片。這鏡片非常非常純粹，漂亮的沒法說，光看上一眼，就能讓人深深地喜歡上。
“魔法鏡，你可以把鏡片小的那面放在眼前......來，到窗前試試。”羅森伸手邀請道。
文森特遲疑站起身，走到窗前，按照羅森說的，將小鏡片湊在眼前觀察，看了一眼，他‘啊’地一下縮回腦袋，似乎被嚇到了。
“什麼情況？碼頭怎麼會這麼近？”
“這就是魔法鏡的力量呀，你以前沒聽說過嗎？”
文森特搖了搖頭：“我當然聽說過魔法鏡，也用過一次，可看起來從沒有這麼清晰、這麼明亮......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的魔法鏡！”
他再次拿起魔法鏡觀看遠處的碼頭，這一回，他有了心理準備，開始仔細看起來。
“哦~我的天，我竟然能看清碼頭工人的臉！他們在說話，嘴脣還在動，要是有人懂脣語，豈不是能直接聽到一里外人說話了？呀~~~老鼠！我看到甲板上的老鼠。我的天神啊，我竟然看清了老鼠的眼睛，還有它的牙齒，它嘴裡叼着一顆花生！是的！是一顆花生......”
文森特激動極了，要不是因爲怕把魔法鏡給摔了，他得在房間裡跳舞。
好一會兒，文森特才稍稍平復心緒，這時候，他已經大致猜到了羅森的想法：“羅森先生，你找上我，是想讓我幫你賣這個魔法鏡？”
“不然呢？”羅森聳了聳肩。
“可爲什麼是我呢？”文森特不解：“你知道，我現在已經身敗名裂了。”
羅森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搖了搖：“身敗是真，名裂卻沒有。事實上，我向很多人打聽過你的事，絕大部分人對你評價都很不錯。”
文森特搖頭苦笑：“可這些人沒一個願意幫我，他們恨不得離我遠遠的。”
“那並不是因爲他們覺得你不好，而是你欠的債實在太多了，多到這些普通人傾其一生都無法承擔的地步。那些普通人，並不是不想幫你，而是未能爲力。因爲他們只是普通人，力量低微，低微到單是照顧自己的家庭就已經耗盡了他們力量。”
文森特愣住了，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文森特先生，你瞧，我是個鍊金師，我有相當不錯的技藝，但我卻不怎麼會做生意，所以我一直想找個能夠讓人信任的商人做我的合作伙伴。現在，我認爲你很不錯。”
“可我還欠了3000金龍幣的債，你能幫我？”
“哈哈，3000金龍幣嘛，挺多的，正好值一座躍馬公館。”
“？”
“你不是在出售躍馬公館嗎？”
“對呀。我聽說有人已經租了公館。”
“我租的。”
“啊，那可真是巧。”文森特腦子木木的，已經有些轉不過來了，他現在唯一知道的事，眼前這個年輕的過了份的鍊金師，似乎有能力幫他走出泥潭。
羅森繼續道：“3000金龍幣，我買下躍馬公館。當然，我現在一下拿不出這麼多錢，所以得分期付，最長一年內付清，如何？”
“這沒問題。”文森特連連點頭。
羅森又指了指文森特手裡的魔法鏡，問道：“你覺得這玩意賣多少錢？”
“這個嗎？”文森特想了下，說道：“如果放在拍賣所，然後充分宣傳，恐怕能賣上60金龍幣？”
羅森有些失望：“50金龍幣？這麼點嗎？”
文森特說道：“羅森先生，您的魔法鏡雖然好，但這東西一般用於權貴富商玩樂用，最多就是軍隊採購一些。哪怕是帕克蘭大師的得意作品，最多也只能賣到30金龍幣，而您的這個魔法鏡，非常完美，還能賣的更貴一些，但是.......”
一聽這話，羅森頓時對出售高端魔法鏡失去了興趣：“那你和我說說，尼洛嘉德城裡，什麼東西賣的最貴？”
他這麼一問，文森特立即斬釘截鐵地道：“魔杖！自然是魔杖了！尼洛嘉德學院製造的魔杖，最低開價80金龍幣。而那些強大的魔杖，萬金難求！”
羅森心中猛地一亮：“魔杖？你具體和我說說魔杖的情況。”
文森特立即道：“比如能夠幫助魔法師釋放閃光術的雷電魔杖，就算是品質最普通的，釋放一次就必須充能的，也值200金龍幣。如果這根魔杖能連續釋放閃光術的，每多釋放一次，價格就翻上一倍.......”
“唔~雷電魔杖，如果能一連釋放10次閃光術，那不就是2000金龍幣了？”
文森特點頭：“差不多是這樣。當然，閃光術威力一定要足夠才行。”
“魔杖......魔杖.......”羅森喃喃重複這個詞，忽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他問道：“那如果是普通人都能用的魔杖，能賣多少錢？”
“普通人都能用？”文森特愣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尼洛嘉德城裡，有天賦的魔法師只有不到千人，但無數普通人都對魔法非常敬畏，也非常羨慕。有不少沒天賦卻有錢的貴族富商，終生都在追求魔法。如果真有這種普通人能用的魔杖的話，必然有無數人願意出錢。魔杖供不應求，那價格就自然隨您開了。”
“唔~~~價格隨我開.....不錯，不錯，很好。”羅森臉上顯出濃濃的笑容，他對文森特道：“你手頭這個魔法鏡，就抵50金龍幣的房租。明天......不，後天吧，後天我會打造一根普通人可用的魔杖，你能幫我找到買家嗎？”
文森特眼睛大亮：“絕對沒有問題，這樣的買家多的不得了。”
“比如？”
“比如女侯爵阿黛爾.畢格斯，今年23歲，長年沉迷魔法，可惜就是沒有魔法天賦，終生沒可能親手釋放魔法。如果您能滿足她這個念想，我想，她甚至願意把貞操都獻給磨！”
羅森聽的連連擺手：“貞操我可不要，我只要金龍幣。那說定了，後天，你就來躍馬公館拿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