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之夢-12-4 23:33:27 本章字數:9814
麗娟在和吳永成的幾次交往中,深深地感到了這位年記,與她之前所接觸到的那些官僚們有所不同。
在她的印象中,吳永成就是一位以民衆利益爲第一的爲政者。
吳永成來到桓畢地區之後,首先是他的清廉,吸引住了這位省報駐桓畢地區記者站的年輕女記者,接着是他紮起體制內倡議、提起的幾個行動,又給沉悶的桓畢地區的官場內,注入了一股清新的空氣。
無論是人事體制的改革,還是三講教育的開展,這在整個G省來說,都算是別開蹊徑、獨出一幟了。
因此,在張麗娟聽到張大發接到下面的這個鏟青苗的行徑的時候,心裡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馬上責問吳永成這個桓畢地區的最高領導。
或許張麗娟自沒有意識到,她此時內心裡這麼做,也是想在最大程度上,減少這件事情對吳永成本人的負面影響。
但令張麗娟失望的是,她機中所留的劉曉峰和吳永成的兩個號碼,都是處於“不在服務區”的狀態。
而此時,張麗又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的領導們,在她的潛意識中,也只有把吳永成當作了桓畢地區最爲可信的領導。
“老張,你準備怎麼處理件事情?!”張麗娟試探着問張大發。
張大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到了這個時候,我又能怎麼樣呢?!不論這件事情是否正確與否,種植烤煙這是今年全區戰略性的一項任務,我們報社前一段時間接到地委宣傳部的指示,就是要求一切新聞報道,必須配合地委、行署的中心工作,儘管毀青苗事件非常惡劣,但要想報道這件事情,在目前來說我們報社主編這一關也別想通過的。
唉。我只有信義縣地一些領導聯繫、聯繫。看能不能把他們電話中所說地這個二癩子。先設法從曲陽鄉派出所鬧出來。”
“事情能就這麼算了!”張麗娟激動得臉都漲紅了:“曲陽鄉鏟青苗地這起事件。這是一起典型地農民地耕地經營權利被嚴重糟踏地事例。按照老王你剛纔地說法。好像這些事件地發生。在基層來說不是偶然地。作爲一名新聞工作者們有責任、有義務。把這件事情曉之於公衆。從而避免更多地老百姓們。遭受到類似於曲陽鄉羣衆們地這些損害。
我認爲。一些地方政府爲了自己地政績不擇手段、急功近利也正是曲陽鄉政府官員敢於鏟青苗地“膽量”源泉!我們必須站出來做點什麼!
像他們地這種政府地行爲。不僅是對老百姓們地既得利益成了一定地損失。我認爲他們這也是對法律尊嚴地踐踏。曲陽鄉地有關政府官員們。在這起事件中。應該承擔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刑事責任。”
王大發苦笑了一下:小張。你畢竟是省報記者基層地許多情況還不太瞭解。
在基層工作中。爲了完成上級地各項任務層幹部們所採用地各種措施、手段。可以說都是遊離於法律和國家政策、法規之邊緣地拿計劃生育來說吧。百分之九十地鄉鎮了落實‘四術’任務和計劃生育罰款。都是採取登門入室、搬傢俱、‘上手段’這樣地措施地。老百姓們甚至於說這是‘抄家’。
如果搬出國家法律的話,依照我國的憲法規定,公民的合法財產,依法不受任何個人和單位的侵犯,基層幹部他們的這種做法,無也是觸犯了國家的法律。
可他們的這種行徑,各級領導們也不是不清楚,但誰也肯在這方面說些什麼呢?!除非像去年HB省在徵收計劃生育罰款的時候,一位計劃生育對象投井自殺,這纔對有關的人員,給予了輕重不同的處分,但其他地方的人們,在執行這類型的工作時,該採取什麼樣的措施,還是照舊行事!你什麼時候見過各省的省級媒體上,有過類似的報道呢?!”
張麗娟並沒有因爲王大發的這幾句話,就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她站起身來對王大發說道:“老王,我知道你的難處,這樣吧,這件事情由我到下面去採訪,如果有什麼責任的話,與你也沒有關係。畢竟你還是要服從桓畢地區領導的管理嘛!”
見張麗娟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大發只好站起身來自嘲地笑着說:“小張,你也太小看我王大發了,誰不知道在領導的眼中,我王大發也是一個不肯聽招呼的刺頭啊,就是這次安分守己地呆在這裡,那也並不能改變以往我給領導留下的壞印象。
走吧,既然你有心到信義縣走一趟,那我也陪一陪你,畢竟我在這裡也算是個地頭蛇,對基層的情況也比你熟悉得多!
不過,小張,我提醒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像這種負面報道,即使你採訪到了第一手材料,省報也肯定不會給你刊發。”
王麗娟點點頭:“老王,這個我清楚。上一次有關王素珍案件的善後關注,我們的主編就槍斃了我的稿件,這次事件的性質比那次嚴重多了,肯定不會出現的,這我早就有了思想準備了。你放心吧,我還有別的渠道。”
“那好,我先收拾一下東西,咱們馬上就出發,那個二癩子還等着咱們去搭救呢!要是去得晚了,那小夥子說不定又會受更大的罪!這種情況我還是瞭解一些的。”
趁着王大發收拾東西的時候,張麗娟悄悄地在自己的車裡,給中央電視臺的《焦點訪談》欄目的一個記者打了一個電話。
《焦點訪談》這個欄目,是中央電視臺新聞評論部在一九九四年四月一日成立的新欄目,這個欄目當時成立的定位,就是一個以深度報道爲主、以輿論監督見長的電視新聞評論性欄目。
自從《焦點訪談》這個輿論監督節目問世以來,一年多的時間內,就深深地爲人們所關注和喜愛。
它選擇“政府重視、羣衆關心、普遍存在”的這個選題,堅持“用事實說話”的方針,反映和推動解決了大量社會進步與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一年多來,許多《焦點訪談》的報道爲有關方面工作的決策依據和參考。
所以人們稱,《焦點訪談》所進行的輿論監督,推動了中國的改革開放和民主法治的進程。
作爲一個以事實說話的新聞欄目,它所需要的新聞線索,也是大量的。因此,在這個欄目成立以來,就和各省市以及駐各地市的記者站的記者們,建立了良好的聯繫、合作關係便更好、更快地收集來自於全國各地所發生重大事件的第一手材
張麗娟在準備到下面採訪的時候,心裡就知道自己所採集到的這個新聞報道在G省的新聞媒體上露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她爲了把這件性質極爲惡劣的事件,公佈於衆,以便引起各級領導們的關注好地維護老百姓們的利益,就想到了通過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的這個欄目。
不過當張麗娟撥通《焦點訪談》那位一直與他們這些外地記者聯繫的那位負責人的時候,對方告訴張麗娟:這件事情他們早在昨天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桓畢地區信義縣的新聞線索報告,事情也同樣是因爲種植烤煙而毀掉了老百姓們的青苗,只不過事情並不是發生在曲陽鄉,而是發生在信義縣的另外一個叫蘭圖鎮的地方。
在電話中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的那位記者告訴張麗娟,這次他們得知的這個新聞線索當地的當事人打電話告訴他們的,蘭圖鎮剷除青苗的做法比曲陽鄉更爲明目張膽——曲陽鄉不管怎麼說,也是在黑夜之中偷偷摸摸進行的蘭圖鎮他們則乾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組織大批基幹民兵進行的,而且在剷除青苗的過程中,動手打傷了試圖攔阻鏟青苗的幾個羣衆,並且把他們進行了強制收審,性質更爲惡劣,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欄目,已經在昨天就派出了記者前往當地進行現場採訪了,估計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就應該踏上桓畢地區的土地了。
張麗娟得到這個信息,馬上發動車輛,等王大發進入車內還沒有坐穩,她已經急速起步馳出了桓畢地區日報社。
“啊呀,小張你慢點,要救人也不在這一時半刻的。”王大發以爲張麗娟是聽了他所說的一句話,擔心去得晚了,擔心那個被關押在曲陽鄉派出所的二癩子多受苦頭,這才心急的。
哪知道張麗娟心裡想的是:人家遠在千里之外的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欄目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毀壞青苗的新聞線索了,可她這個就在桓畢地區駐站的省報記者,卻還懵懵然蒙在鼓中,這本來就是自己作爲一個當地新聞工作者的失職,萬一在採訪上再讓中央電視臺的同行們搶在自己前面的話,那可太失面子了。
同時,張麗娟記起了剛纔中央電視臺那位記者告訴自己:他們所得到的新聞線索,是當地農村的普通老百姓們打給他們的,這就意味着改革開放之後的中國農民們,再也不是像以前那樣只會逆來順受的那些順民們了,他們也學會了利用新聞媒體,來保護自己,這也是中國民主進程中的一大進步啊!
信義縣離桓畢地區所地丹陽市並不遠,只有八十多里路,張麗娟心中又有事情,把車子開得飛快,因此,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在中午十二點左右的時候,車子就飛馳到了信義縣曲陽鄉的鄉政府大院——因爲他們受人之託,首先要把二癩子這個當事人解救出來,並且曲陽鄉也是事發地之一,在這裡也可以瞭解到一些事情真相。
在這時候,張麗娟操了個小心眼,並沒有把自己從中央電視臺那裡獲得的信息告訴王大發,她總覺得在這件事情上,王大發牽涉的越少,對他也越有好處——畢竟自己是並不受桓畢地區的任何制約,萬一因爲毀青苗的這件事情,與桓畢地區有關部門鬧翻的話,她張麗娟這個省報的記者,大不了搬起自己的鋪蓋捲到省報等待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重新換個地方工作罷了,而王大發的工作關係、人事關係,卻都是桓畢地區這塊土地上的,事情鬧僵了,自己有地方可以躲,他卻不行啊!
車子進入院的時候,並沒有減速當看大門的老劉頭探出身子欲阻攔的時候,看到是一輛桑塔納轎車以爲是縣裡的什麼領導來檢查工作了,就習以爲常地縮回了頭,沒有理睬。
此時,陽鄉政府大院裡,有六、七十號人蹲在大院裡一個個端着一個大海碗,在一片吵鬧聲中高采烈地吃着午飯。
當車子在鄉政府辦公樓前停穩了車子之後,張麗娟和王大發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還聽到院中的人們的議論聲:“咱鄉里領導們的膽子也太小了,你看人家蘭圖鎮的那領導們,根本不像咱們似的,像做賊一樣半夜三更的纔出動家就是專門選中午村裡的人們地裡幹活多的時候,才行動敢跳出來阻攔,毫不客氣——堅決打倒且馬上還讓派出所的銬起來,帶回派出所再慢慢收拾。”
“對家蘭圖鎮的領導們,就是要讓村裡的人們都看一看,誰敢不聽鄉鎮領導的統一安排,那就是他們的下場。這幾天,蘭圖鎮不少的人們,誰還敢再說一句不種烤煙呢?!”
“村裡人們的骨頭,就是發賤,你不收拾他,他根本就不尿你的!要不人們怎麼發明出‘管理’這個詞呢?!管理、管理,你不管他們,他們肯定就不理你嘛!”
王大發苦笑着心想:這都是些什麼人啊?!瞧他們的衣着打扮的,也不像是鄉鎮的工作人員,頂多也是曲陽鄉的領導們,爲了搞這次剷除烤煙之外青苗而花錢從村裡僱來的人,他們難道說自己就不是什麼村裡的人、還能變成城市人口嗎?!這麼津津有味地談論着“村裡的人們是賤骨頭”,那他們又是什麼東西呢?!
“請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到這裡找誰啊?”
桑塔納轎車在九六年的時候,還是屬於有點頭臉的人才能乘坐的車輛,張麗娟的這輛車子杵在院子當中,馬上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一個鄉鎮幹部模樣的人迎上前來陪着笑問道。
王大發笑着回答:“我是桓畢地區報社的,請問你們的書記、鄉長在嗎?!我們想了解一下你們種植烤煙的具體情況。”
“奧,原來是報社的記者啊!快、快,請到辦公室坐一會。我是鄉辦公室主任劉青鳴。我們的書籍上午到縣裡參加烤煙種植進度彙報會了,現在我們的武國力鄉長在辦公室。
”
在劉青鳴的帶領下,王大發和張麗娟被帶到了鄉長武國力的辦公室,這也是那位對二癩子大打出手的武鄉長。
“武鄉長,這是地區報社的記者,他們要採訪我們鄉烤煙種植的事蹟。”劉青鳴把來人的身份,給吳國力做了介紹。
“啊呀,原來是地區的大記者啊,歡迎、歡迎你們的到來啊!”
吳國力此時正躺在牀上休息,見劉青鳴帶進來兩個人,起初臉上還有點不悅的表情,可一聽說是地區報社來的記者時,態度馬上就變得很熱情了:“我們曲陽
作做的還很不夠,哪能勞駕兩位大記者前來採訪呢!們的榮幸啊!”
王大發和張麗娟還沒有開口說清楚來意,那位吳國力鄉長就轉頭對他的辦公室主任囑咐道:“青鳴,咱們的記者同志還沒有吃過午飯吧?!你馬上出去到外面的飯店照應一下,安排得好一點,一會兒我親自陪記者同志吃飯。”
“武鄉長吧,請你不要忙了,我們就是下來了解一點情況,事情一結束,馬上就要離開的。”張麗娟馬上出面阻止吳國力和劉青鳴。
“哎,這哪行呢!俗話說: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們地區報社的大記者到了我們曲陽鄉來採訪,這說明咱們有緣分哪,哪能到了飯點兒餓着肚子呢?!我們曲陽鄉再窮,一頓飯還是能管得起的嘛!”吳國力不由分說,大手一揮,督促着劉青鳴快點去準備:“雖然說工作要緊,可是咱們也不能讓兩位大記者餓着肚子,爲咱們宣傳吧!”
王大發此時不說話也不行了:“武鄉長還是聽我說一說我們的來意吧,我們是想理解一下你們曲陽鄉在種植烤煙的過程中……”
“來、來、來,記者同,你們先請坐,我知道你們是想了解我們鄉在落實地委、行署種植烤煙的戰略中,採取了那些措施吧。這個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地談。”吳國力打斷了王大發的話,好像老朋友似的,緊緊握住王大發的手他引導到旁邊的沙發上。
這時候張麗娟實在忍不了,冷冷地說道:“採取了什麼措施?是不是把羣衆們的青苗都鏟了?!”
吳國力把王發當成了他們一行的負責人當然此時他的注意力,也就都集中在了應付王大發的身上了,聽到張麗娟怎麼一問,心裡也沒有多想什麼,隨口就說道:“是啊在土地承包給了農民們以後,我們鄉鎮的工作就變得十分難以開展了幹什麼事情都得采取一些強硬的手段。”
“那你們是不是考慮到們這樣做,是違反了國家的有關法律、法規呢?!這是在對人民犯罪啊,難道說你們就不感到害怕嗎?!”張麗娟毫不客氣地繼續追問到。
吳國此時才感到這兩位記者的來意,恐怕不像是要給他們曲陽鄉歌功頌德那麼簡單,惑地望了望眼前的王大發,只見他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纔回過頭來,仔細地看了看和他一直在說話的那個小丫頭片子:“我說位記者同志,我不明白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請你說得再清楚一點。”
到了這個候吳國力還是把門口站着的張麗娟,看作了跟着王大發出來的一個年輕記者能做主的還是已經被他安頓到沙發上坐着的王大發。
“我已得很清楚了,根據國家的有關政策、法規規定,承包給農民的責任田,農民有權決定在自己的承包田中耕作什麼作物,也就是說,他們擁有自主的經營權,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而你們曲陽鄉不僅嚴重地踐踏了他們的這個權利,而且還剷除了他們的玉米青苗,這更是對他們合法財產的侵犯。”
“呵呵呵,我說你這位年輕同志是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吧!”吳國力聽到張麗娟的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反倒大笑了起來:“這事情哪有你們想象得那麼簡單哪!記者同志,你們是不清楚我們基層幹部工作的難處啊,地區、縣裡給我們壓下來了這麼重的烤煙種植任務,可老百姓們卻不理解上級黨委、政府的良苦用心,死命頑抗,在這種情況下,你說,不採取一點必要的手段,又怎麼能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呢?!
老百姓們就是這樣,當他們嚐到了種植烤煙的好處的時候,反過來還要感謝我們現在的這種做法呢!”
“那以你武鄉長的說法,你們剷掉了他們的青苗,也是爲了老百姓們好了?!是他們不識好歹了?!”張麗娟不無嘲諷地問道。
吳國力回答得倒也是乾脆利索:“那是自然的。羣衆們嘛,總免不了跟上形勢的發展,這也是他們所受到的教育的侷限所決定的,要是羣衆們的思想比我們幹部們都開放的話,那還要我們這些幹部幹什麼呢?!因此,就像你這位同志剛纔所說的那些什麼‘侵犯了他們的經營權’之類的話,我是不贊成的——要是把土地承包給農民,就可以由他們自作主張的話,那鄉村幹部都可以回家看孩子了。”
張麗娟並沒有因爲吳國力的狡辯而啞然不語了,她據理反駁道:“武鄉長,你這是偷換概念。國家有關政策規定:在農民承包土地之後,基層政府可以對農民的經營行爲作出一定的指導,並不是你所說的指令、包辦,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你們還把上門討要說法的羣衆打傷、至今現在還關押在你們鄉的派出所吧?!
武鄉長,我想再問一句,難道說,這也是你所謂的‘爲了老百姓們好嗎?!’”
吳國力此時有點惱羞成怒了,他指着張麗娟氣急敗壞地問道:“你、你、你,我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站在那個立場的?!你們這些地區報社的記者們,也是端着**的飯碗吧,我不知道你這個小同志現在到底是準備在替黨說話,還是替那些老百姓們說話?!我簡直有些懷疑你的立場問題了!三講教育難道你們報社就沒有開展嗎?!‘講政治’你們講到哪裡去了?!”
王大發馬上不客氣地回敬道:“武鄉長,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的意思是,否認我們黨‘爲人民服務’的宗旨嗎?!我們每一個**員都知道,黨和政府的宗旨就是爲人民服務,黨和人民的利益從根本上講是一致的,什麼時候替黨說話和替老百姓們說話,就成了對立的一對矛盾體呢?!
我們希望你們曲陽鄉能儘快地認識到自己的這次錯誤目前仍關押在你幫忙鄉派出所的那位村民釋放出來。”
吳國力不耐煩地揮手道:“我是個大老粗,不懂得你說的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即使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完成地區、縣裡交給我們鄉的任務。
至於你說的那個關押在派出所的村民二癩子,那就是南埔村的一個地痞流氓,他不僅在這次的抗拒種植烤煙的工作中,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而且還公然煽動一些不明真相的羣衆,衝擊鄉政府亂鄉政府正常的辦公秩序,根據有關的治安處罰條例,派出所把他依法進行了收押處理。你說讓我們放人,這不是讓我們違法嗎?!公安機關辦案那可是依法進行的,我還沒
權力,照你的意思辦呢!”
“武鄉長面的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讓記者同志們下去用餐呢?!”這個時候鄉辦公室主任劉青鳴,卻不識時務地出現在了吳國力辦公室的門口臉笑容地請示道。
“記者同志們忙得很,哪有工夫在咱們鄉吃飯呢?!”吳國力臉色難看地回頭瞪了劉青鳴一眼之後過頭對坐在沙發上的王大發說道:“對不起了,兩位記者,我還要到下面的村裡繼續去督促種植烤煙的進度,就恩那個陪二位閒聊了,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們縣委宣傳部的領導們聯繫。”
人家下了逐客令了,王大發只好站起身來,對吳國力最後一次地說道:“武鄉長,你們曲陽鄉的這些做法,的確是非常錯誤的,希望你們能及時地改正過來……”
“好、好、好,記者同志,謝謝你們的指教。我們一定在今後的工作中,注意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也請你們能理解我們的工作,在正面宣傳中,給予我們大力的支持。歡迎你們以後也常到我們這裡來指導工作。”吳國力一邊說着,一邊收拾自己辦公桌上的小皮包,作出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就這樣,王大發張麗娟被曲陽鄉掃地出門,灰溜溜地駕車馳出了曲陽鄉的大門。
“老王,曲陽鄉的人這麼不理,乾脆咱們到他們縣裡,找他們的縣委領導去!”
“唉,也只能這了。”
王大發和張麗娟拐嚮往縣城的大路之後,曲陽鄉吳國力的辦公室裡,劉青鳴和吳國力兩個人還有着這樣的一段對話:
“武鄉,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怎麼準備好了飯菜,你卻不讓人家記者們吃了?!到底發生了怎麼一回事啊?!他們不是來整理咱們鄉的先進事蹟的嗎?!”
“狗屁,這是>村的那個二癩子被關進去之後,不知道誰請來了地區報社的記者們來說情!
哼,本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給他們這個面子的,人家畢竟是地區報社的,咱以後也能用得着不是嗎?!可那個小丫頭,口口聲聲地說什麼咱們曲陽鄉犯法了,把我氣得一口氣都順不上來,別說什麼吃飯、放人了,就是水你們也別想喝一口!記者怎麼了,記者就跟了不起嗎?!我吳國力還真不怕那麼多!”
……
就在王大發和張麗娟前往信義縣縣城的時候,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欄目組的記者們,已經在信義縣蘭圖鎮,找到了給他們提供新聞線索的那位老百姓,並在他的帶領下,順利地完成了對當時所發生事情的採訪。
在他們的採訪筆記本上,留下了這樣一段的記錄:
信義縣是G省的省定貧困縣,一九九五年的時候,全縣農民人均純收入只有七百五十三元。糧食作物主要是玉米、土豆、紅薯和小麥。經濟作物主要是烤煙、葵花等。
全縣644萬畝耕地中合種烤煙的有30萬畝。歷史上,烤煙種植面積最高達到10萬畝。
今年地區菸草專賣局下達給該縣的烤煙收購計劃爲九萬擔,縣政府下達烤煙生產考覈基數爲十五萬擔,目標任務爲二十萬擔,按畝產量三百斤計算,需種植五—七點八萬畝。
全縣的烤煙種植區域,主要集中在曲陽、蘭圖、河梁和騾坪等15個鄉鎮。
從瞭解的情況看,河梁和騾坪等鄉鎮來看於鄉、鎮政府的引導、服務工作基本到位,農民種烤煙的積極性比較高有發生過什麼強迫農民種烤煙的現象。
問題主要發生在官陽區的4個鄉鎮,而且遠比吳永成了解到的問題嚴重得多。
信義縣今年下達給曲陽鎮的烤煙生產考覈基數爲41萬擔,目標任務爲54萬擔,需種植烤煙13——18萬畝。該區適宜種烤煙的三十六個村,耕地面積只有22萬畝均僅1畝。
曲陽鎮按烤煙目標任務與農民簽定了合同,即必須用百分之八十的耕地(人均08畝)種烤煙餘百分之二十的耕地(人均02畝)種糧食和其他作物。爲了防止農民多種糧食、少種烤煙,曲陽鎮限定每個農民只准保留可移栽02畝地的500棵玉米苗,超過部分一律剷除。而且,實行連片種植,強行烤煙淨作,即在規劃種植烤煙的區域內準種植其他作物。
曲陽鎮適宜種植烤煙,種烤煙的收益高於種糧食(一般畝均收入800元以上,高於糧食3倍)農民不願意多種烤煙,尤其不贊成不留口糧田、強行烤煙淨作的做法。
因爲老百姓們心裡也有自己的一本賬:雖然說收成好的情況下,多種煙,少種糧,可以用賣烤煙的錢買口糧。可像去年因爲乾旱,部分種烤煙的農戶沒有掙到錢、甚至虧本,目前就處於既缺錢、又缺糧的現象,以至於發生春荒、夏荒。這部分農戶今年就要求多種糧、少種煙。
所以,農民說,鏟了青苗如同鏟了我的命根子。
而且,老百姓們在烤煙生產中,“兩怕”問題無人管:一怕菸草公司硬性攤銷質次價高的各種肥料。
據農民們反映,與菸草公司簽訂烤煙收購合同時,必須接受菸草公司攤銷的各種肥料,不準從其他渠道購買。
二怕收購時壓級壓價,賣不上好價錢。農民說,他們是站着種煙、坐着烤煙、跪着賣煙,菸草公司收購中壓級壓價、收人情煙的現象十分突出。
吳永成沉着臉插話道:“菸草公司這種作法是違法的,是變相攤派。必須得到糾正!”
面對農民不願多種烤煙的局面,曲陽鎮等四個鄉鎮的領導們,決定強行剷除農民多育的玉米苗和栽種的其他作物。
據初步統計,4月上旬,蘭圖鎮鏟苗行爲就涉及到了27個村,1616戶,共剷苗(包括摺合可載種面積)12899畝。
這些鏟苗行爲是曲陽鎮黨委和鎮政府統一部署,由鄉鎮黨政主要領導帶領包括武裝部幹部、治安人員在內的工作組突擊進行的。
在強行鏟苗的過程中,縣、鄉鎮幹部對阻止鏟苗的農民,進行毆打和體罰,甚至拘留農民,先後有7人被打,其中2人致傷。
就在這個時候,吳永成也得到了中央電視臺記者來到了桓畢地區的消息。
“什麼,是來採訪我們桓畢地區的?!好、好、好,我馬上趕到信義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