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從來沒跟別人講過這些。”
莎莫愛上湯姆了,她終於把他帶到自己的住所,湯姆進入了她的世界,一個很少人可以進入的世界,莎莫想他進來,他,而不是別人。她開始給湯姆講一些不是隨便講給人聽的故事,那是有資格的人才能聽到的,湯姆很好奇有沒有其他人曾經到過這裡,而莎莫的話讓他明白了什麼,他說:“我猜我不是一個‘別人’。”
那他是什麼?湯姆也想不清楚,只能跟死黨解釋爲:“我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的感受,我們不用貼那些標籤,就像‘男朋友’、‘女朋友’,這些都太幼稚了。”他不認爲兩個死黨是戀愛專家,走投無路的湯姆找上了狗頭軍師小瑞秋,“很明顯,你只是怕答案不是你想要的,那會打碎幾個月以來所有的幻想。”他決定問清楚。
“我們這樣算是什麼情況?”大銀幕裡,湯姆和莎莫正在駕車前往電影院的路上,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莎莫保持着笑臉:“我不知道……誰在乎啊?我很開心,你不開心嗎?”湯姆馬上笑答道:“開心啊。”
“對啊!”莎莫哈哈笑了幾聲,她眨了幾下眼睛,笑着靠向湯姆的肩膀,推了他腦袋一下,又撥弄他的耳朵,湯姆樂呵呵地笑,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莎莫的神情卻有點失望。
湯姆真是個蠢蛋啊!3351家北美影院內不知道生起了多少相同的無聲罵語,聽着有點淡淡傷感的配樂,看着轎車駛向黑暗的隧道,不少觀衆們都感到一股無奈的悵然,瑞秋也能看得出莎莫的慌亂和緊張,她說了一些違心話,又試圖引起注意,湯姆卻以爲事情就這樣了,正如在餐廳分手的時候,莎莫希望他表白,而他懵然不知。
“本來只要說清楚就會好好的。”瑞秋早已投入到銀幕故事中,不禁很爲湯姆和莎莫惋惜,爲什麼彼此相愛的人走不到一起呢?
有時候湯姆只是需要更多的勇氣;而莎莫還沒有完全弄懂自己的內心,並且等來了一次次失望,這讓她對湯姆的感情冷卻。“真的?那是爲了我!?那下次別這樣做了,我不需要你幫忙!”在酒吧湯姆與人發生暴力衝突後,回到莎莫住所後,兩人吵了起來,湯姆說他大打出手是因爲她遭到調戲,莎姆卻覺得,一直沉默的他是因爲被搭訕者嘲笑“不敢相信他是你男朋友”才憤然出手。
分割成兩半不同圖像的大銀幕,左右邊吵翻的湯姆和莎莫都躺在各自住處的牀上,沉默地望着牀頭的電話,等待對方的打來,湯姆拿了話筒幾次又放下,腦袋捂向枕頭。
“不要打啊,不要打啊……”傑西卡緊張地默默唸着;“加油!打啊!”瑞秋亦緊張地默默唸着,還有無數的觀衆;“這個混蛋。”海倫緩緩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難言的心緒,她居然那麼蠢的拿起電話,那麼蠢的等待……大雨滂沱的半夜,門鈴突然滋滋地響了,湯姆面無表情地起牀穿衣走去開門,是莎莫!她主動前來道歉。
“對不起。”莎莫有點擔心他生氣的神情,湯姆反而帶着居高臨下的傲氣,其實此時兩人都不願失去對方。湯姆煩惱地嘆氣道:“好吧,我們不需要貼上標籤,這很好,我明白了,但你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些穩定,我哪知道你會不會有一天早上醒來,突然就感覺……變了。”莎莫少見地語氣溫柔:“我不能給你這個保證,沒人能。”她輕輕撫摸他被打的額頭:“很痛嗎?對不起。我喜歡你……”
矛盾看似得到了化解,接下來放映廳又不時響起觀衆們的成片輕笑聲,尤其看着湯姆和莎莫一起做蠢事的時候。但是故事的氣氛不可避免地步入失戀傷心主階段,失去莎莫後,湯姆無論生活和工作方面都一團糟,就連拿手的賀卡也寫不好了,之前和莎莫熱戀的時候,他是那麼的靈感無限,她就是他的繆斯女神,而現在,從寫快樂的祝福賀卡變成悲傷的弔唁。
“我恨莎莫,我恨她粗魯的短髮,我恨她公鴨似的聲音,我恨她凹凸的膝蓋……我恨這首歌!!”
曾經無比浪漫的電車上,戴着耳機的湯姆發瘋地咆哮了一句,雙眼噴着要殺人般的怒火,車上所有人都嚇住了,也到了站點,黑人司機表情嚴肅地道:“小夥子,你必須得下車了。”
“天啊!”除了暗喜的揚黑們,北美各地的觀衆都笑不出來,真是受不了,聖誕節前看失戀電影!最後會好吧?會是好萊塢式結局吧!?凱麗默默大喊:“一定要!”重燃的希望很快到來!在努力地忘記莎莫的時隔多月後,因爲前去洛杉磯參加公司同事的婚禮,湯姆和辭職多時的莎莫在火車上相遇了,兩人笑談、共舞、回憶過去,她就像回到他的身邊,一切就像沒有變過,莎莫又邀請他參加派對,湯姆滿懷期待,觀衆們也是。
分割銀幕的畫面手法下,左邊一半是湯姆期待的情況,右邊另一半則是現實的情況,他期待開門時莎莫會擁吻他,稱讚他帥氣的衣着,現實她只給了一個小擁抱;他期待他的建築學書籍禮物能讓莎莫又驚喜又陶醉,現實她十分客氣地道謝;他期待在天台餐桌上,他會和莎莫相談甚歡,現實……“湯姆,你是做什麼工作的?”莎莫的女性朋友饒有興趣地問他,湯姆回答說:“我爲賀卡撰寫賀詞。”莎莫加以解釋:“如果湯姆願意,他會是個很棒的建築師。”這下子莎莫的朋友驚訝了:“真奇怪,我是說,你怎麼會放棄當建築師?”湯姆解釋道:“我的想法是……與其做那些一次性的東西,比如建築;不如做些永恆的東西,比如賀卡,你說呢?呵呵!”
湯姆徑自傻笑,卻得不到別人的迴應,沒有人笑,莎莫也只是微笑。
“哎!有誰會覺得寫賀卡更好?”克萊爾望了望周圍一臉入神的觀衆們,想來也幾個人會說“YES”,這突顯了湯姆的不成熟,無法給予女人安全感,然而最大的問題是,他明明着迷建築,卻不敢追求真實的內心想法,而選擇了得過且過地撰寫賀卡,正如之前他和莎莫的關係。
憂傷的配樂歌曲聲漸漸高昂起來,湯姆期待和莎莫發生親密關係,正式重新交往;現實他被冷落在一旁,更突然看到莎莫戴上了一隻閃耀的鑽戒,幸福地向朋友展示着……幻想破滅!
“噢!”放映廳裡生起一片片驚訝嘆息聲,最後一絲希望煙消雲散,伊芙琳張大嘴巴、琳達張大嘴巴……噢我的天!他們徹底完蛋了!
大銀幕上湯姆愣住了,他茫然不知所措地快步逃離天台,奔下了樓梯離開公寓樓,來到死寂的街道垂頭喪氣地站住,莎莫要結婚了?……整個彩色的世界伴隨着他的傷心落寞逐漸褪色成黑白鉛筆手繪,一片灰暗,一片模糊,漸漸模糊不清的街景的空隙陰影等線條構畫成了一隻死藍鳥,象徵着理想破滅、失去純真的死藍鳥。
“真棒!”影評人們讚歎不已,影片在藝術美術方面的工作做得非常細膩,這一幕黑白手繪不但凸顯了質感,也充分表現出湯姆的沮喪心情,極具技巧地烘托故事和表演,更與之前的超現實歌舞場景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止是這最後的失色處理,剛纔的分割銀幕將湯姆的心情落差進行了微妙的對比,令那股跌落、壓抑、酸楚、痛苦十足地描繪了出來,甚至有些殘忍,當期待中的畫面縮小直到消失,觀衆們很難不體會到湯姆此時此刻的心碎。
從《朱諾》的卡通手繪,《第九區》的僞紀錄片採訪鏡頭,又到《宿醉》的超現實特效,《MIT-21-TEAM》的凌厲剪輯,《穿普拉達的惡魔》的分割銀幕……如果說《螢火蟲》放棄了那些花哨鏡頭手法,以絕對超乎想象的畫面力量震撼人心,神奇揚又在《和莎莫的500天》一次玩個夠,過去一切技巧都在這裡紛至沓來,那麼的爐火純青和遊刃有餘。
“騙人的!我們都是該死的騙子,想想吧!爲什麼人們買這些賀卡?不是因爲他們想說這些話,是因爲他們不能或者不敢說出他們想說的話,我們提供服務好讓他們擺脫這些,知道嗎?!這真扯蛋!”
湯姆爆發了!在公司的討論會議上,他突然冷嘲熱諷地把上司、同事等人和賀卡本身數落了一遍,聽着他的話,觀衆們也沉默不語,是嗎?有時候確實是的。
“就是這些卡片、電影,流行歌曲……”湯姆喘了幾口粗氣,依然眼眶發紅,望着同事們,聲音有點顫抖:“它們應該爲所有的謊言負責,心痛、幻想,和所有的一切,爲它們編造的……我們要負責,我也要負責!我認爲我們在做壞事,大家應該由自己說出他們的感受,他們真實的感受,而不是讓那些陌生人幫他們說,就像‘愛’……”
360度旋轉全景鏡頭下,會議桌邊文斯、米奇等人或愕然或面無表情,湯姆壓抑自己的情緒,平靜了許多地說:“那將沒有任何價值。對不起,抱歉,我辭職了。”他指了指桌上的賀卡:“那些狗屁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夠多了,不需要我再製造。”說着,他轉身離去。
“去開房吧?真的。”湯姆穿着一身浴袍睡衣走在白天的街頭,整個人邋邋遢遢、頹廢萎靡,見到一對情侶走過又出言嘲諷,自然沒有得到什麼好眼色,“哈哈。”他搖頭笑了笑,又繼續往前走去,突然肆無忌憚地放聲唱起了《Herees-Your-Man》:“Outside-theres-a-boxcar-waiting!Outside-the-family-stew!……”街上所有來往路人都望着這個瘋癲的傢伙。
隨着高亢響亮的歌聲漸漸變得如泣如訴,鏡頭切換,湯姆在公寓裡揮拳打着一個黑色沙袋,他打得汗流滿面,氣喘如牛,不知道是無力出拳還是走了神地停了停,沙袋卻一下子反彈回來砸到他身上,“啊——!”他失控咆哮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地推了沙袋幾把,幾近站立不穩,又驟然衝向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回來,一刀刀地捅向沙袋,就像席德捅向南茜,捅碎她的身體,她的心……“Herees-your-man,Herees-your-man……”
誰是席德?誰是南茜?沙袋裡的沙子鋸末倒了一地,湯姆停了下來,一臉茫然地望着這一切,他緩緩地坐了下來,坐在滿是沙子的地板上,雙目通紅地望着那個破爛的沙袋,無聲地哽咽落淚,莎莫的虛幻影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做着打掃、看書、跳舞等各樣的事情,一個個增加至滿屋子都是,又一個個消失不見,張望四周的湯姆忽然又笑了起來,又哭又笑,面紅耳赤,似乎在嘲笑自己,又似乎在嘲笑什麼。
“太慘了。”看着發瘋的湯姆,觀衆們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放映廳裡的氣氛壓抑而沉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伊芙琳捂住發酸的鼻子,哽咽地喃喃:“天啊,天啊,我的心好痛……”提防了閨蜜一個晚上的凱麗也是眼眶溼潤。痛徹心扉!最近經歷過傷心失戀的觀衆紛紛落淚,輕輕的抽泣嘆息聲在北美各地響起,爲什麼要離開我?
“那時候我做過很多瘋狂事,挺有趣的。”想起王揚這句話,娜塔麗心中嘖嘖有聲,不發達的淚腺都有點涌動的感覺……說真的,他還做過什麼事?“可惜。”完全沉浸於故事的瑞秋眼睛泛淚;“揚,那時候你這麼難過嗎……過去就是過去了。”海倫看着這一幕幕,不禁靠着椅背仰了仰頭,心裡沒有半點痛快,反而有一股難言的滋味,她知道大家都應該更珍惜現在的幸福。
我會嗎?約書亞想自己失戀了也有好幾次,沒有哪次會像湯姆這麼嚴重,但如何失去阿麗,看了眼旁邊的女神,他會……瘋掉,人生還有什麼意義,那麼努力工作有什麼意義?影片肯定會給出一個答案,但他還是會……瘋掉。
“她怎麼能讓揚這麼傷心,怎麼能!沒人能……我都不捨得!”一想到揚以前爲海倫發瘋,傑西卡真是怒不可遏,抓狂了!偏偏無處發泄,真的非常理解現在湯姆捅沙袋的心情,她越發用力地攥住他的手。
王揚手痛得咬了咬牙,這傢伙以爲他是變形金剛嗎?突然聽到傑西卡自言自語地說:“我要到舊金山打她一頓。”王揚不覺訝然:“你開玩笑吧?”傑西卡雙目噴火地轉頭望來:“你覺得呢?”王揚不敢多言地點了點頭:“我覺得是開玩笑。”傑西卡霍地望向銀幕:“我覺得不是。”……演得太棒了!不過這一段“湯姆”的個人戲也是全片NG了最多次數的場景,“你就不能崩潰一些嗎?”王揚的片場聲音在耳邊隱現,南希笑了笑,他總是不滿高登?萊維特的表演力度,顯然現在很好。
“精彩,經典。”影評人們十分贊同這個觀點,神奇揚發揮了一向的風格,這個場景通過道具的巧妙運用,以沙袋代表莎莫和理想,讓湯姆此時帶有毀滅性的悲憤心情、人生態度爆發出來,約瑟夫-高登?萊維特的演技也得到了爆發的機會,而超現實的一個個莎莫也繼續烘托着湯姆對她念念不忘的感情,這段獨角戲把“失戀的魅力”盡顯無遺。
“湯姆,我知道你認爲她就是你的命中註定,但我不覺得,你只記得那些好的東西,下次,當你又回憶過去的時候,我真覺得你該好好想想了。”
大銀幕上故事繼續,在小瑞秋的提醒下,湯姆開始重新審視這一段感情,一個個閃回鏡頭連串起了那些美好、誤會、過失,還有分歧,比如要不要看重映的《畢業生》,湯姆沒所謂,莎莫很想看。
《畢業生》的結局場景出現在銀幕中,成功搶婚的本傑明帶着新娘伊萊恩奔上了公車,兩人笑容燦爛,又漸漸面無表情,公車駛向無知的前方。觀衆席上的莎莫看得淚流滿面,湯姆卻毫無反應,當兩人走出影院,湯姆既關心又不解地問道:“你還好嗎?夏天,這只是一部電影。”莎莫擦着眼淚地說:“沒事……我只是,只是一個笨蛋。”
“那不止是一部電影。”大銀幕前,聽到男朋友賽斯忽然這麼說,琳達驚喜不已:“很高興你能這麼想。”賽斯抹了抹溫潤的眼眶:“是的,我知道。”
湯姆一點點地拆掉心中那個理想莎莫,他把家裡大黑板的過往寫着的賀卡內容等全部擦得一干兩擦,在上面畫了一幅新的建築圖,他似乎振作起來了,整理儀容、自我進修建築學的書籍,尋找建築師工作……與此同時,那邊的莎莫試婚紗買戒指,籌備着結婚的事宜。
故事還會有變化嗎?看到《畢業生》的出現,觀衆們又生起了一絲希望或者說奢望,湯姆會不會像本傑明那樣,在莎莫舉行婚禮的時候,衝進教堂搶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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