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採兒點點頭,微笑着反問道:“那要不然呢?如果我們不認同你,不認同崇兒他自己的選擇的話,那麼一直由我保管的,只有鳳氏一族的當家主母才能擁有的鳳凰羊脂玉,爲什麼會藉由那年七夕的乞巧賽會,由崇兒派司儀轉交給你?”
“娘,我真的是……”祝蘭臺說着,泣不成聲。
“乖~”蘭採兒起身,將祝蘭臺擁進懷裡,說,“我知道,當初我們故意沒有參加你們的婚禮,想要試煉你們倆的做法是不大合情合理。
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那麼做鳳家表面的繁華和諧之下,到底是怎樣的波濤洶涌,我相信經過這些年的親身體會,你比誰都清楚。
試問,如果一個連公婆缺席自己的婚禮這麼簡單的試煉都沒法通過的人,住進了鳳家這樣波詭雲譎、權力爭鬥不息的漩渦之中,那她要怎麼樣生存下去?更要怎樣來肩負起,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應該承擔的家族責任?”
祝蘭臺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蘭採兒笑着遞給祝蘭臺一張帕子,說:“趕快擦乾眼淚吧一會兒我們去竹園找清舞”
祝蘭臺擦拭眼淚的動作頓了一下,不明所以:“娘,去竹園找清舞幹什麼?”
“去找清舞吧。”蘭採兒嘆息道,“回來這麼久,我還都沒有正式見過她呢說到底,她還有舜兒這個孩子。”
祝蘭臺心底一顫,張張口,到底是沒能說出清舞和鳳舜的真正身份。
“好。”猶豫良久,祝蘭臺終究是開口說。事情到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祝蘭臺原本想要提前一步通知清舞,奈何蘭採兒一路都跟她說說笑笑的,讓她一點兒先行離開的機會都找不到。眼見着到了竹園的門口,祝蘭臺終於鼓了足勇氣,說:“娘,您這麼突然到訪,我怕清舞沒有準備,到時候會慌亂找不着方寸。這樣吧,我先進去跟清舞說一聲,讓她心底有個準備。”
“一家子人見見面說說話,要什麼準備不準備的?”蘭採兒笑道,“我知道,是因爲我一直都沒有來過竹園,所以你怕清舞一時間接受不了是吧。沒關係的,說到底,她也會去跟我請安,但是我卻一直沒有好好地跟她談過,倒是我的不是了。”
祝蘭臺心裡焦急,嘴裡卻在替清舞辯解:“娘,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我想,清舞也絕對不會因此就對您有什麼不滿的”
天知道,祝蘭臺哪裡是在擔憂在清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蘭採兒這個突然到訪的“婆婆”;而是不知道到真相大白的時候,她該怎麼跟蘭採兒解釋清楚清舞和鳳舜在鳳府的意義。
正在祝蘭臺焦慮不安的時候,清舞恰巧迎面走來,沒看到祝蘭臺身後的蘭採兒,便熱情地招呼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剛纔舜兒還說去找新兒玩呢,沒成想你倒是先來了怎麼,沒有帶着新兒來嗎?那少不得我和舜兒一會兒還要跟你走一趟……”
說着說着,驚訝地看着祝蘭臺身後的蘭採兒,清舞猛地打住自己的話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半晌,清舞才柔柔地一笑,朝蘭採兒行禮道:“見過,夫人。”
一直以來,清舞都是喊蘭採兒“夫人”,沒有喊過一句婆婆。
“清舞,其實跟一家人,你不用這麼見外的。”蘭採兒伸手扶起清舞,笑道,“是我以前考慮不周,所以纔會忽略了你。雖然,對於崇兒讓你進府的理由我不甚明瞭,也沒想過要接受兩個兒媳婦……”
話鋒一轉,蘭採兒將語調由歉然轉爲歡快,“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和睦相處,做一對和諧的婆媳。”
清舞朝祝蘭臺看去,表示對於蘭採兒突然這麼的熱情和和善不明所以;祝蘭臺朝清舞擺擺手,示意她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
思索良久,清舞微笑道:“我想,有些事,我應該跟夫人談談了。”
祝蘭臺一聽,就隱約明白,清舞只怕是想跟蘭採兒坦白她和鳳舜母子的來歷和身份。
當初祝蘭臺沒有告訴蘭採兒清舞和鳳舜母子的真實身份,是因爲不知道清舞願不願意那些往事和秘密被別的人知道。不過現在,既然清舞原因跟蘭採兒談談,那她自然是沒有什麼要反對的了。
“清舞,你剛纔不是說舜兒想去找新兒玩嗎?”祝蘭臺笑道,“正好,新兒也想找舜兒玩呢這樣吧,你跟娘先慢慢地談着,我先帶着舜兒去找新兒玩耍,晚一點我再把舜兒給送回來。”
說完,祝蘭臺朝正巧走出門口的鳳舜招招手,微笑道:“舜兒,快到大娘這裡來。我們一起去找新兒玩耍”
“好啊”鳳舜歡喜地奔過來,牽着祝蘭臺的手就要離開。
剛邁開兩步,鳳舜就停了下來。
祝蘭臺見此,疑惑地問道:“怎麼了舜兒?是有東西忘了帶了嗎?”
只見鳳舜搖搖頭,轉身朝蘭採兒和清舞揮揮手,笑得開懷:“奶奶,娘,我先跟着大娘去找新兒弟弟玩了,再見。”
蘭採兒神色一動,喃喃自語道:“真是一個乖孩子呢。”
清舞看了蘭採兒一眼,這才微笑着朝鳳舜揮手道:“記得聽話你大娘的話哦,要好好地照顧新兒弟弟。”
“嗯”鳳舜重重地點點頭,這纔跟着祝蘭臺離開。
“舜兒,倒真是一個懂禮貌的乖孩子呢”蘭採兒欣慰地說。
清舞點點頭,要說她這一輩子最自豪和欣慰的事,便是能夠生下舜兒這樣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清舞遺憾和歉疚的是,她最終欠舜兒一個完整的家庭。
“夫人,裡面請。”甩掉那些紛繁複雜的思緒,清舞微笑着邀請蘭採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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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是說,今後跟呂家洽談生意的事,全部交給我和清舞?”祝蘭臺很是驚訝,她以爲蘭採兒即使答應了跟呂氓合作,那也會是蘭採兒親自出馬,不會用到身份尷尬的她,更不會牽扯上一直以來默默無聞的清舞。
“你以爲,你們不說,我便不知道清舞的事了嗎?”蘭採兒嘆息道,“雖然鳳海天那個人不怎麼樣,但是難得浪兒是個講義氣的好孩子而清舞,更是一個好媳婦兒,一個好母親更別提舜兒那孩子那麼地乖巧懂事,聰明伶俐,惹人憐愛了或許,這一些都是早就過世的嘉弟妹的在天之靈的守護吧。”
蘭採兒口中的嘉弟妹,正是鳳浪早亡的親生母親。
“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着您的。”祝蘭臺歉疚地說,“不過那些事到底是清舞的私事,我也不好到處亂傳。而且,我見夫君也沒有跟您和爹說,便知道是在替清舞和舜兒的安全考量,所以才……”
蘭採兒擺擺手,笑道:“你以爲我會因爲這事怪你嗎?‘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是我們的安身立命之本。而且,這件事要是讓鳳海天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麼事來呢”
“謝謝孃的體諒。”祝蘭臺微笑道。
蘭採兒點點頭,接着說:“要你繼續負責跟呂家的生意,那是因爲要鍛鍊你淡定從容的心境。你要明白,真正的贏家,不是打敗對手,而是能夠心無芥蒂地跟對方合作。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地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祝蘭臺受教地點點頭。
那日跟呂氓起衝突事後,祝蘭臺仔細地將事情前前後後地都想了一遍,確實覺得她當日那情緒激動到不受控制的表現,是因爲她一直沒有從呂氓過去對她的傷害中走出來,即使她一直都在否定這個事實。
“至於清舞嘛,既然她是浪兒的妻子,那早晚都有接觸鳳家生意的一天,倒不如提前鍛鍊。”蘭採兒語重心長地說。
祝蘭臺一怔,隨後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地問:“娘,您是說,將來鳳家的家產,會有清舞他們的一份,是吧?”
蘭採兒笑着點點頭,說:“看你如今真心歡喜的樣子,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將來你們妯娌倆個,肯定會相處融洽的。想當初,要不是嘉弟妹去世早的話,或許鳳海天也不會變得如此迷戀權勢,還爲此做了那麼多的錯事。”
長嘆息一聲,蘭採兒失落的情緒重新歡喜起來,“而且我見那清舞,爲人進退有度,做事沉穩有方,倒是個值得鍛造的人,說不定將來,連你也趕不上她的成就呢嘉弟妹若是在天上看見浪兒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媳婦,還有了舜兒那麼可愛的孫子,只怕也會樂得合不攏嘴吧。”
祝蘭臺點點頭,嘆息道:“只可惜,清舞現在還是‘妾身未明’。真希望浪弟能夠早日發現清舞的好”
在以後的日子裡,清舞和祝蘭臺一起負責起鳳家跟呂家的藥材生意一項,每日同進同出的,共同管理賬目,儼然是一副鳳家小主母的做派。
因此,鳳府的大小人物都在猜測,或許不久的將來,祝蘭臺和清舞就會沒有妻妾之分了吧。對此,有人歡喜,有人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