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平均五分鐘看一次牆上的掛鐘,好不容易聽見門鈴響了,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衝着書房裡的秦天嚷嚷道:“快點快點,趕緊去給你姐開門!準是她和白璐到了!”
秦天從一堆書本里直起腰來,一邊用手刨了刨那頭短得要命的板寸頭,一邊搭拉着拖鞋往門口走,“每回秦真回來,你都一副迎接美國總統的架勢,你這差別待遇夠明顯的啊!”
祝雲芝蹭蹭蹭地從客廳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手裡的電視遙控器朝着秦天的屁股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滾蛋吧,你小子連你姐的醋也吃!別忘了當初要不是你姐放棄讀大學的機會,哪裡來今天的你啊?”
“還不都是你聽了人家說私立學校好,非得把我揉進去,不然秦真哪裡用得着放棄大學?”秦天眉頭一皺,“每次都把錯往我身上推。”
“嘿,你倒是找的着人怪啊!”說起這件事,祝雲芝有點心虛,於是又推了秦天一把,“廢什麼話呢?趕緊開門去!”
秦天咔嚓一聲開了門,瞧着門外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的秦真和白璐,雙手隨意地往褲子裡一插,“半個月不見,你們又縮水了?”
祝雲芝又一巴掌朝着他的後腦勺拍了下來,“你小子今天吃錯藥了?沒大沒小!”
秦真一邊笑一邊和白璐一起進了門,換完鞋後,直起腰來仰慕了一下弟弟的海拔,“我說你是不是吃了催長素之類的?怎麼半個月不見,又長了一頭?現在得有一米八了吧?”
只穿着簡單白t的大男生故作無奈地嘆口氣,“聽說身高和智商成正比,看樣子我不長成下一個姚明實在是對不起我的智商。”
說完,他還特別遺憾地看了看秦真和白璐,像是在爲她們的智商而悲傷。
秦劍鋒從廚房裡探了個頭出來,身上還圍着圍腰,手裡也拿着鍋鏟,卻還不忘對着女兒和白璐燦爛一笑,“回來了?”
一屋子飄蕩的飯菜香氣是秦真最爲熟悉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氣,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嗯,我回來了。”
一家人外加白璐熱熱鬧鬧地吃了頓午飯,飯後聊了會兒天,秦真和白璐一起出門逛街,商量着給祝雲芝買樣生日禮物。
腿都逛酸了才相中一塊價格中等的玉佩,是塊晶瑩剔透的如意,秦真趴在玻璃櫃上仔細地看了半天才選出來的。
白璐眼都不眨地把錢付了,“改天請我去萬達吃海鮮,這玉佩算我們倆一起買的,一人一半。”
她是知道秦真的狀況的,要是今天把錢付了,恐怕接下來半個月都得吃泡麪。
晚飯的時候,兩人把禮物拿了出來,祝雲芝高興極了,一邊埋怨她們這玉佩肯定很貴,真不該這麼浪費錢,一邊還是笑得合不攏嘴,捧着玉佩半天都捨不得放下來。
這麼多年她一直很節約,捨不得買這種珠寶玉器什麼的,於是飯也沒吃就往臥室走,非要把玉佩給放進盒子裡,說是改天拿到昭覺寺裡開個光,開光之後再戴。
見她那麼寶貝這塊如意,整頓飯的功夫都三句不離它,洗碗的時候,秦真看着嘩啦啦的水流發起呆來。
其實不那麼富裕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好處,好比這麼一點小事情也足夠令媽媽開心那麼久。要是換做程陸揚他們家,恐怕這種價格的玉佩根本就不被放在眼裡,更別提令人喜笑顏開了。
正出神,外面的祝雲芝見她愣着沒有動作,就心疼朝她叫了一句:“發什麼呆呢?水費漲價了,你悠着點兒用啊!”
秦真哭笑不得地趕緊繼續洗碗,“行行行,你瞎操什麼心呢!這點小錢也值得你動肝火……”
“這點小錢?每天從這兒多花幾毛錢出去,銀子可就嘩啦啦全流走了!”祝雲芝瞪她,“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勤儉持家的道理,今後我看誰肯娶你!”
秦真一聽到這句話就頭皮發麻,還沒來得及轉移話題,果不其然就聽見當媽開始提起這樁話茬,“說到成家的事兒,不是我說你,三番五次提醒你,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連個男朋友都不找?每回有朋友給我介紹,結果一打電話給你,不是說有事就是說要加班,你難道打算這麼單身一輩子?”
“媽——”
“我可告訴你啊,女孩子過了二十七就不好嫁人了,你現在都二十六了,你叫我這麼大年紀的人還整天爲你操這心,你覺得你孝順麼你?”祝雲芝把中年婦女的更年期綜合徵發揮得淋漓盡致,唸叨個沒完。
秦真恨不能在手上安幾個馬達,轟隆隆就把碗給洗完了,趕緊逃離這種可怕的催嫁攻勢。
只可惜她壓根逃不掉,就連洗完碗之後,也被迫和白璐一起坐在沙發上接受祝雲芝的教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嫁不出去叫人笑話。
秦劍鋒去替她倆收拾屋子,好讓她們住在以前秦真的房間,而秦真耷拉着腦袋不斷點頭稱是時,手機忽然響了。
她如獲大赦地跑到陽臺上接電話,卻只聽見方凱着急地問她:“秦經理,你現在有空嗎?”
被老媽催着嫁人算是有空還是沒空?
秦真反問一句:“有什麼事嗎?”
方凱像是急得焦頭爛額了,趕緊解釋說:“是這樣的,剛纔總監給我打電話,聽着像是喝醉了,老說胡話。但我媽這幾天老毛病又犯了,半夜老是呼吸不暢,離不得人,我得看着她。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我想讓你去幫忙看看總監怎麼樣了。”
方凱的母親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肺病外加風溼,其他小毛病也不斷,嚴重起來還可能呼吸不暢,經常半夜被送進醫院。
秦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程陸揚也是個成年人了,喝點酒怎麼了?爲什麼非得她去看看?
“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他喝點酒而已嘛——”她試圖安撫方凱。
結果方凱已經急得忍不住打斷她了,“問題是他還一個人在外面,喝得家都找不到了。你知道啊,他又是那種從來都不看交通信號燈的奇葩,仗着自己長得帥,以爲全世界都不敢撞他,我怕他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才真的是帥得他爸媽都不認識他!”
秦真語塞,這倒是,方凱還不知道程陸揚分不清顏色,所以壓根沒法分辨紅綠燈。而且以他那種奇葩的性子就算是沒有因爲紅綠燈被司機撞死,也很有可能因爲嘴賤而惹怒他人,萬一對方惱羞成怒,開車從他身上碾過去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她十分心虛,怎麼這時候還有功夫說冷笑話自娛自樂?
縮頭看了眼客廳裡還在嚴肅教育白璐的祝雲芝女士,心下也隱隱擔心着程陸揚,她不再遲疑,爽快地答應了方凱,“行,你把地址發過來,我馬上趕過去。”
進屋一把抄起白璐的手,秦真十分嚴肅地告知媽媽,因爲朋友出了點事,她和白璐今晚不得不趕回去。
好不容易拉着白璐出了門,白璐那小眼神感激涕零的,就差沒跪下磕頭、高呼一聲娘娘萬歲了。
再這麼被洗腦下去,她都快真信了祝雲芝的話——她要是一年之內不談戀愛,大概就沒有機會在兩年內結婚,也就沒有機會在三年內考慮孩子的事,於是四年之後,她就極有可能成爲大齡產婦,生出來的孩子十有□□不聰明不漂亮,那麼基因缺陷一代一代傳下去,最終她白璐的子孫後代有極大可能性成爲阿甘二代……
坐上車以後,白璐鬆口氣,“還好你機智,隨便找了個藉口逃出來了。”
秦真在第一時間繫好安全帶,皺眉解釋說:“不是藉口,是真的,程陸揚喝醉了,一個人在大街上晃盪,沒人管他。趕緊開車,我得幫方凱找到他。”
白璐一愣,“幫方凱找到他?方凱是你是誰啊,他叫你幫你就幫,這種忙怎麼好幫啊?一個大男人喝醉了酒,關你屁事啊!”
秦真急了,倏地回過頭去瞪着白璐,“你開還是不開?”語氣惡狠狠的,非常可怕。
白璐懶得搭理她,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嘀咕了幾句,“神經病!明明是自己擔心他,還非得做出一副是在幫方凱的模樣……”
閨蜜這麼多年,秦真的神經緊繃起來是什麼狀態,她能不知道?
按照方凱給的地址趕到市中心的廣場上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途中,秦真給程陸揚打了無數通電話,程陸揚最後才慢吞吞地接起來,用那種不正常的醉醺醺的語氣問了一句:“幹嘛?”
聲音拖得老長老長,像是大舌頭。
她沉聲喝道:“你在哪裡?”
程陸揚暈乎乎地看了看四周,“萬達……廣場?不對,我幹嘛要告訴你?”
“就給我待在那兒別動!”聽他這種醉得跟個二百五似的口吻,秦真劈頭蓋臉地罵過去,“程陸揚,你多大個人了?大晚上的一個人喝醉酒在街上亂晃,真當自己是帥得全世界人民都恨不能敞開懷抱保護你的地步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危險啊?”
程陸揚愣住了,像是被她嚇得不敢開口。
秦真不耐煩地又問:“你爲什麼喝酒?”
本來也沒想他會認真回答,她只想知道他究竟醉成什麼樣了,豈料那邊的男人居然底氣不足地大着舌頭說:“和……和他們吵架了……”
一邊說還一邊打酒嗝。
喝醉酒的程陸揚竟然變得十分乖巧聽話。
秦真瞬間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們”是指的誰,上午和他通電話時,他明明是在程家大宅和父母在一起的。
她又問:“爲什麼吵架?”
程陸揚像是思考了片刻,費勁地說:“不記得了……他們罵我!”特別委屈的聲音,說完還求救似的加了一句,“你幫我罵回來好不好?你那麼潑婦,肯定能贏的!”
“我去……”秦真很想罵髒話,到底誰罵起人來更潑婦更可怕啊?“行行行,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廣場上不許動!等我啊,我馬上趕過來!要是我來了發現你不在,等我找到你你就等着被潑婦罵街吧!”
程陸揚被唬住了,弱弱地問了一句:“那……我想尿尿怎麼辦?”
“……”這男人喝醉酒是變弱智了嗎?!!秦真好想死,衝着那邊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我叫你待在廣場上別走,沒叫你不準上廁所啊!”
“可是你說不許動啊,不許動不就是一步也不能挪嗎?”程陸揚特別理直氣壯地反問她。
“那你就憋死好了!”秦真憤怒地掛電話了。
汽車在高速路上飛馳,白璐淡淡地側過頭來瞥她一眼,“老實交代吧,什麼時候生的?”
“什麼意思?”秦真的語氣還很糟糕。
“呵呵,看你對程陸揚這態度簡直跟當媽的對親生兒子一樣,你什麼時候瞞着我偷人生了野孩子?老實交代吧!”白璐跟看神經病似的看她一眼,“吼得那麼撕心裂肺,他跟你到底啥關係啊?”
秦真簡直不想搭理她,倏地轉過頭去看着窗戶外面,把車窗放下了呼呼地吹着風。
車行在高速路上,一開窗,大風猛烈地刮進來,噪音大得嚇人。
白璐憤怒地吼她:“秦真你忘了吃藥是吧?高速路上開個屁的窗戶啊!”
秦真沒說話,手裡緊緊拽着的手機卻忽然又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竟然發現是班長,於是茫然地接起電話來。
“秦真?”那頭的人問她。
“是啊,這麼晚了打來有什麼事?”她一邊把窗戶重新合上,一邊問。
章鍾林的語氣很急,“還說呢!之前孟唐打電話給你你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李老師住院了?腦梗阻呢,明天就要動手術了!這幾天孟唐一直在聯繫你,結果你手機一直打不通。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來看看李老師?她怕得不行,我們現在都在醫院安慰她。”
秦真瞬間愣住了,“李老師住院了?什麼時候的事?”她整個人都震驚了片刻,像是在消化章鍾林的話,“還有,孟唐什麼時候聯繫過我?我壓根沒接到他的一通電話!”
“胡說,我剛纔還看見他一直打給你,怎麼可能沒聯繫過你?”章鍾林很急,可是說到一半,手機卻忽然被另一個人拿了過去。
秦真心亂如麻,卻忽然聽見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來了醫院再說吧,李老師對手術有畏懼心理,你來勸她,她應該會好過一些。”
那聲音溫和清澈,如同春日的湖水,如同高山的清風。
秦真一怔,幾乎不知道該作何迴應。
孟唐又補充了一句:“腦部梗阻很嚴重,手術風險也比較大,秦真,你最好親自來一趟,免得……給自己留下遺憾。”
秦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電話的,只是用一種近乎於做夢的惶恐語氣對白璐說:“李老師腦梗阻住院了,明天動手術,風險很大,不一定能……能成功……”
白璐的表情也一下子變了,二話不說加快了車速,“去醫院!”
那天在同學會上,幾乎是秦真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追了出去,自然也不知道李老師生病住院的事情。
而今恩師有事,白璐自然也是心急的。
然而就在汽車一路跨越高速公路,沿着孟唐給的醫院地址飛馳的同時,還有另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非常聽話地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一邊正襟危坐地東張西望,一邊告訴自己不可以亂動,不然潑婦小姐會來收拾他的。
他並不擅長喝酒,也很少喝酒,而今一沾酒卻喝得個酩酊大醉,思維模式簡直像個小孩子。
小孩子天真又單純,對待他人給予的承諾是毫無懷疑的,就像此刻的程陸揚,滿心以爲只要等下去,那個吩咐他不可以亂跑、要一直等着她來接他的潑婦小姐就一定會很快到來。
夜裡有一點降溫的趨勢,風也慢慢吹起來了,他坐在長椅上皺了皺眉,可憐地縮了縮脖子,卻又很快伸直了。
他怕潑婦小姐萬一來了看不見他,那可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以前寫宮斗的時候,大家都愛說我是男主的親媽,從不虐男主(′Д`)。
今天我要向大家證明,其實容哥也虐男主的!╮(╯▽╰)╭
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爲我對這男主愛得深沉……
廢話一籮筐的作者在這裡講幾點跟本文設定有關的事:
1.秦天讀私立學校,導致秦真無法讀大學,原因不完全在於秦天的優秀,而在於祝雲芝道聽途說,一定要把秦天給塞進去,渴望兒子成材,改變家庭現狀——這是她的錯,也確實對秦真不公平,這就是我設定的初衷。【材料來源於朋友的真實事件。】
2.大賤的性格外冷內熱並非僅僅因爲我想塑造一個與衆不同的帥(逗)氣(逼)男主角,更因爲他的成長環境原本就不太可能把他培養成一個討人喜歡的傢伙。【作者這貨一直故弄玄虛沒有交代大賤的成長經歷是爲了給感情爆發點一個伏筆,原諒我。】
最後,昨天沒有雙更還是覺得自己有一點食言了,很多姑娘潛水難道也是因爲這個?
這章的字數也將近五千,非常非常多,希望能夠彌補一下下,霸王們不要拋棄我嚶嚶嚶!留言好不好!?
本期暗號【單選題】:
1.容哥昨天沒有雙更,我本來打算不跟她愉快地玩耍了,但是考慮到她如此勤奮敬業、知錯就改,我決定繼續愛她。
2.容哥已經非常勤奮了嚶嚶嚶,我壓根沒生她的氣,我要一輩子冒泡當她的親密小夥伴!容哥麼麼噠!
3.原創╮(╯▽╰)╭【小夥伴們千萬別隻寫“原創”倆字兒逗我啊=?=、】
明天見,摸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