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語琪近乎突破個人下限的努力,終於成功地讓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同意將姬沐風帶回皇宮之後再行發落。
通過這件事,足以證明一個真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只要能夠不要臉,這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
不過無論如何,在皇妹之前忍氣吞聲的皇帝在看到姬沐風的瞬間仍是立刻積聚起了滿肚子的怒氣,恨不能讓人把他綁了雙手扔在馬車後一路拖回皇宮,最好在路上再多撒些鐵釘碎石,活生生地把這個膽敢威脅他、軟禁平陽、放走燕王的混蛋扎死。
但是這世上總是不如意之事十之j□j事,即使身爲九五之尊,有些痛快事還是幹不了。
而幹不了的原因,就是那個躺在他的車廂中,抱着肚子一聲聲地喊着疼的皇妹。
半個時辰之前,他剛下令讓人將姬沐風那個罪臣帶來,他的這個皇妹就開始捂着肚子打起了滾。
“月事來了?”
語琪皺着眉搖了搖頭,低低的聲音聽起來極爲虛弱,“……剛纔吹了凉風,胃好疼。”
皇帝蹙起長眉,半信半疑,“真的?”
“若是連皇兄都不信我了,平陽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語琪別過臉,滿面‘我很難過皇兄不要我了’的神色。
就算是看出其中有貓膩,皇帝也不得不選擇了相信,他長嘆一聲,放柔了聲音,“這次出宮有些倉促,沒帶太醫,你過來,皇兄給你捂一捂。”
語琪愣了愣,就算是用了這種方式,她也沒料到效果會這樣好……短時間之內,她只能想到也只能用這種拙劣的方法,而對方吃這一套的唯一原因,或許不是看不穿她的目的,而是硬不下心腸。
一怔之後,她回過神來,慢吞吞地挪到皇帝身邊,放開自己捂着胃部的雙手。
那溫熱寬厚的手掌覆在她胃部,有力而和緩地揉起來。
語琪扒拉着他的手臂,強忍住愧疚和心虛,眉眼低垂着輕聲道,“皇兄。”
“恩?”
“我難受。”
“……朕知道。”
“如果因爲皇兄的緣故,姬大人在還未回宮之前便遭遇不測,平陽肯定會很難過,比現在這種胃疼的感覺更難過。”
“恩,朕知道。“
他或許什麼都知道,但是還是選擇了妥協。這就像是孩子與父母相鬥,父母比孩子強大智慧數倍,但最終認輸的總會是父母。不是因爲贏不了,而是因爲不忍贏。
“……皇兄?”
“還有何事?”
語琪沉默片刻,將額頭抵在他胸前輕聲道,“抱歉,還有……謝謝。”
皇帝微微一愣,緊蹙的眉頭卻鬆開了些,擡手就在她額頭狠狠一敲,“鬼丫頭。”
最終,姬沐風非但沒有被綁在馬車後一路拉回皇宮,還躺進了原本皇帝爲平陽公主準備的那輛既寬敞又舒適的馬車中,一路平安地入了皇宮。
但是……帝王的仁慈僅止於此。
一入皇宮,皇帝先是命人理出了一處無人居住的偏殿來,然後立刻將姬沐風安排進去,令重重衛兵把守,嚴令禁止任何人探望,等於將他軟禁了起來。
這次就算是語琪怎麼裝病求同情也毫無用處了。
但還是那句話,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在以絕食抗議了三日之後,語琪終於等到了怒氣衝冠的皇帝。
“你這是在跟朕抗議?還是準備向朕示威?”皇帝似是連朝服還未來得及換下,便匆匆趕來的。
語琪聞言沒有擡頭,只是動了動乾裂蒼白的脣,“平陽只是在向皇兄乞求一個機會……一個能與喜歡的人共度一生的機會。”
皇帝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他有什麼好的?殘廢一個也就罷了,還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你……天下好兒郎如此多,哪一個不比他強?”
語琪虛弱地笑了一下,“丞相夫人又有什麼好的?家世卑微也就罷了,還已嫁作了他人婦,皇兄又爲何會喜歡她?”
“胡說八道!”
“平陽是不是胡說,皇兄應該清楚。”自腦海中的資料得來的信息一向無比可靠,語琪底氣十足地緩緩道,“喜歡一個人,是毫無道理可循的事。求而不得的痛苦,皇兄也已受過,又如何忍心讓平陽也受一次?……這一生,平陽最喜歡的人是姬大人,但最親近的人卻是皇兄……而平陽萬萬不願經歷之事,便是被最親近之人自最喜歡之人身邊拉開,那是雙倍的殘忍。”
話音落下,便迎來了漫長的沉默。
皇帝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許久,才閉了閉眼,忍耐地道,“……若朕仍是不同意,你還會繼續絕食下去?”
雖然皇帝的語氣仍是冷冷的,毫不客氣,但是語琪清楚地明白,對方這樣問,已經是妥協的前兆。
“是。”
皇帝點點頭,甩袖而去。
語琪看着這位皇帝陛下離去的背影,卻是緩緩綻開一個微笑。
皇室這一家子似乎都是傲嬌屬性的,平陽公主是對你好也要裝得兇巴巴的,這位陛下則是明明心軟了卻還要裝作冷硬的模樣……不坦誠到了極點。
語琪積攢了一會兒體力,這才扶着侍墨的手下了牀,往姬沐風被軟禁的宮殿而去。
餓了整整三日,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鬼樣子,不過去讓姬沐風看一看刷刷好感度和同情分,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
皇帝當時雖甩袖而去,但卻是將軟禁着姬沐風的人撤去了大半,只留下了四五個看守着殿門,且就算是看着語琪往裡面走去,也沒有出聲阻攔一下。
偏殿內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藥味,低低的咳嗽聲在空蕩蕩的殿中迴響,不知爲何,令人覺得有些落寞。
語琪放開了侍墨的手,離開了她的攙扶,自己一個人緩緩地往內室走去。
昏暗潮溼的室內,只有幾根蠟燭安靜地燃燒着,將壓抑的咳嗽聲顯得格外清晰。
姬沐風半靠在牀上,身上覆着厚厚的錦被,正低着頭,一邊輕聲咳嗽一邊吞嚥着濃黑的藥汁。
只是彷彿聽到了動靜一般,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緩緩擡起眼來,不敢置信地看過來。
語琪扶着牆壁,朝他綻開了一個虛弱但燦爛的微笑,“我說過會回來的不是麼……爲什麼這樣驚訝?”
這一次,對方沒有再微笑,而是罕見地緊緊蹙起了雙眉,聲音中含着隱隱的擔憂,“你的臉色很不好……怎麼弄成這樣?”
餓了整整三日,體內的血糖消耗了許多,便是動作稍微大一些都會覺得暈眩,語琪只能慢慢地挪到牀前,在牀沿坐下後纔有力氣笑着開口,“皇兄要把我嫁給別人。”
他聞言,略帶苦澀地笑了一下,“我早已猜到,以聖上的脾氣,留我一命已是最大的讓步,決計不可能將你嫁給我。”頓了頓,他又是一愣,彷彿才明白了什麼一般,“所以你這是……”
語琪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我不願意,所以……用絕食來威脅皇兄。”說罷嘆息一聲,“雖然我不能算是個好妹妹,但他確實是個好哥哥。”
姬沐風定定地看着她,半響,張了張口,卻又似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緩緩擡起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微涼的指尖溫柔地描摹過她蒼白乾裂的脣,以及雙頰那淺淺的梨渦,最終落到了她的髮際線處停了下來,輕輕嘆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倔……“
語琪擡手,反握住他的手,緩緩地張開五指同他相握,“如果我不倔一些,你是不是就會放棄了?”
他微微一笑,只是秀雅的眉目之間,卻頭一次顯得有幾分蒼涼,“其實,放棄對你而言纔是更好的抉擇……你實在沒有必要,同我這樣一個廢人度過餘生——”
語琪偏過頭,故意道,“我怎麼看到桌子下面有老鼠?”
姬沐風說到一半,突然被她打斷,很是愣了一愣,才緩緩轉過頭看去,“哪裡——唔?”
趁着他轉過頭的時機,語琪擡手捧住他的臉,輕巧地印了一吻在他的薄脣上,堵住了他還未出口的詢問。
片刻之後,她緩緩退開,微微一笑道,“這樣乖乖閉嘴才聽話嘛……我費了多少心力才說服了皇兄你知道麼,這麼大一份人情,你要用身體來還才說得過去。”
姬沐風半天才回過神來,耳根悄悄地紅了,很有幾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語琪卻絲毫不羞澀,大大方方地俯□,將側臉輕輕貼在覆在他腿上的錦被上,絮絮叨叨地輕聲道,“再過一些時日,皇兄可能會隨便給你安排一個身份,然後擇日舉行我們的婚禮……我在平陽郡有一片封地,那裡比京城適合養病……”
他愣了一愣,不禁緩緩擡手,輕撫起她烏黑順滑的長髮。
語琪笑了一下,仍是趴在他腿上道,“你不用再看星象天宿五行八卦,也不用再一個人同自己下棋……等你身體好一些,我們就去看看滿城風絮的江南,看看黃沙漫天的大漠……放心,就算幾十年之後,你的臉上長滿了皺紋,那時我也會在你身邊的……”
這間屋內其實有些陰冷,但是不知爲何,他卻覺得心尖處泛起酥麻的暖意,漸漸擴散到四肢百骸,然後他聽到自己略顯乾澀的聲音,“……好。”
“就一個好字?”語琪輕笑一聲,“真是,該甜言蜜語的時候就變成木頭了,受不了你……不過不許再喝酒了,上次才抿了一口吧,怎麼就能醉成那樣——唔?”
姬沐風也是個天賦極佳的徒弟,他俯□,將她所有還未出口的話全部堵入了脣內,只剩下一室帶着暖意的曖昧。
【攻略國師大人,完。下一個攻略的是影衛~長腿細腰的褐皮帥哥,武力值很強但是卻笨手笨腳、不會說話、容易害羞、蠢爆了的傢伙。是一個一直覺得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就算可以爲女主人犧牲性命也不敢愛上女主人的蠢蛋。好想欺負他tat
相處方式如下:
語琪:“你不是自小經過訓練的麼……爲什麼烤的兔肉能這麼難吃?”
影衛:“……“羞愧地紅了臉,然後立刻化作殘影消失。
語琪並不在意,不緊不慢地又花了半個時辰親手烤了一隻野兔,“害羞到現在也該夠了……出來吧,嚐嚐我的手藝。”】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皇帝陛下略搶戲啊……真是的都是你們這些兄控的錯tat
不過嬌弱的國師大人終於被攻下了真是可喜可賀,下面一隻小影衛也頗是我的菜~
就是喜歡這樣純情好調戲又忠心耿耿的男人啊~~~~~~
對女朋友的感謝一個小時以後再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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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順便在這裡做個調查。
在一直試圖自殺的人工智能、憂鬱絕望的本體爲空蕩黑袍的巫星醫療官、強硬冷漠的蟲族大副、喜甜食的亞斯星研究所所長、小心眼的精靈族家庭教師、風流濫交的蛇尾人身外交官、有十二條觸手的廚師長、天真兇殘的鮫人軍需官、愛哭鬼液態人情報員之間,你們更喜歡哪個配角?
我準備挑一個比較討人喜歡的在養父的第二章讓他出場,只是不知道從這些配角里面挑哪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