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鄴琯的‘精’神就委頓了不少,但她還是想要紹韓林曦在房裡待着,並用眼睛示意林曦多說些話。林曦有意引她開心,一會兒說書上的笑話,一會兒說現實中的笑話,妙語如珠,叮叮噹噹散了一屋子,最後連紹振一也笑得不行。
中午吃飯前,紹韓最後離開,鄴琯拉住他的手:“紹韓,我會告訴你的姆媽……你從來沒忘記她,你一直想着她……”
紹韓沉默着看着她。他很想說點什麼,但是說不出來,他想抓住她的手,但他不知道抓住了該怎麼辦。鄴琯竭力凝望他的臉,她看出他的茫然和慌‘亂’,她捨不得,於是,她放開他的手,輕輕的劃一劃:“去吃飯。”
下午,鄴琯小睡,睡的時間很長。姚桃最先發現不對勁,輸液袋裡水位總不降。她匆忙跑出來打電話。
鄴琯病情已無奇蹟的可能,然院方還是派出了3個專家。簡單的診視後,醫生示意將針頭撥掉,將特護叫到一邊:“進入臨終護理。”
晚上,鄴琯的左腳開始發紫。四個特護誰都沒離開,一抵一換的密切觀察。夜裡,鄴琯醒了好幾次,看她們都坐着,劃了好幾次手,意思叫去睡覺。姚桃上前低聲說:“白天有人換我們,不累。”看她還是不安穩,又說:“叫林曦去睡好吧?”她稍點點頭,眼中還有話似的,她便更近一點:“叫林曦陪着紹韓去好吧?”她動了下嘴角,竟是笑了笑。
林曦出來,見一客廳的人,有見過的,有沒見過的,鴉雀無聲。按林曦的經驗,鄴琯不會這麼快,但看着這多人全守着。她不自覺的就有點着慌,她再看一遍,還是沒找到紹韓,便眼看着紹鑰,急急的問:“他呢?”她的聲音本不大,只是這屋裡太靜了,一聲出來,好似空寂的夜林裡起了一槍,立時撲棱棱的鳥獸齊出。
紹鑰忙起身,衝着人羣一擺手,起身的立時又都坐下。然後他拉着林曦上樓。開‘門’之前,他鄭重的說:“你就在這兒啊,哪兒也別去。他上一個媽去世,他嚇病了好幾年,這次要再病了,沒人顧得了他。”說完,把‘門’一開,直接推她進去。
紹韓房裡只有一盞極小的燈,林曦剛進去眼睛適應不過來,好一會兒才模模糊糊的看出傢俱輪廓,她忙輕輕叫一聲“紹韓”。沒人答應。她又喊了一聲,這回聲音大些,就聽浴室那裡應了一聲。她磕磕絆絆的走過去,一邊問:“你在幹嘛?”
臨近了,就見浴室裡燈光乍亮,刺得她忙用手一遮眼。
紹韓埋在大木桶裡,只一個腦袋‘露’着,看見她,驚惶而短促的叫了聲:“她死了!”還沒等她回話,他一下子把頭縮進水裡。
林曦看着桶裡氣泡直冒,幾要嚇死,她兩步搶過去,伸手去撈他,一邊低喊:“沒有沒有!她睡了!”
好一會兒,紹韓終於冒出頭來,眼睛通紅,也不知是哭的,還是泡的。林曦怕他再潛下去,趕忙用胳膊勾住他的手臂,架在桶沿。他頭上臉上全是水,滴滴答答的四下‘亂’流,他也不擦。
林曦看着,不忍,遂輕聲說:“你別動啊!”一邊把手撤出來,取了‘毛’巾給他‘揉’‘揉’頭髮,然後再細細給他擦乾臉。
“她要死了……我再也看不見她了……她們都死了……我看不見她們了……”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紹韓臉上淌下來,掉進木桶,“吧嗒”有聲。
“能看見的,最多五十年吧,我們也會死的,那時就看見了。”
“五十年……”
“很快的。你都三十了。你想想這三十年過得快不快?一眨眼就過完了。”林曦四下‘亂’看,得讓他趕緊出來,在那麼個兇器裡,她真心驚‘肉’跳。
“你衣服呢?”
“櫥裡。”
“你別動啊。我幫你去拿。”
櫥裡衣服還真是不少,林曦找到放內衣的格,挑了條寬鬆的黑‘色’半截‘褲’,她想再找件T恤,但怎麼也找不着,想想不放心他一人在那兒待着,趕忙回來:“你快起來,先穿這個,我再給你找上衣。”
“我穿睡袍。”
“你先穿這個!快起來!”
紹韓無奈,一扶桶邊,真的直接站起來。
林曦怎麼也想不到他都不等她出去,就這樣做出水芙蓉了。她“哎呀”一聲,立時將臉背過去。可恨‘褲’子還在她手上,她遂往後直揮手:“拿着拿着……”等感覺着他接到了,她一刻也不停,一步從浴室跨出去。
紹韓來不及擦身上的水,套上半截‘褲’,鞋子都沒穿,忙忙的出來,正見林曦在‘門’口,似乎在開‘門’。“是你,是你讓我起來的!”
林曦扭了兩下把手都扭不動,心知必是被紹鑰反鎖了,她又氣又急,聽紹韓還說出那種話,當下沒好氣的回:“你多大了?你上幼兒園呀?叫你起來你就起來,你不會等我出去啊?”
紹韓看她之前還那麼關愛,如今一下就翻臉了,他有些發‘蒙’,遂怔怔的站着。
林曦打不開‘門’,也站着發愣。
好半天,聽紹韓問:“你要出去嗎?”
林曦側臉看他一眼,冷冷的回:“我出不去,‘門’鎖了。”
紹韓不相信,“吧吧”的走過來,擰了擰把手,真是打不開。“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
紹韓看不清她的臉,但聽出她話音裡帶了憤慨,他下意識就回:“不是我!”
“那是我了?”
紹韓伸手在‘門’後牆上按了一下,房裡立時一片光明。他看一下陽臺,手機在那兒。他兩步奔過去。
“紹鑰,我‘門’鎖了,你叫人來開。”
“紹鑰!紹鑰!”
他聽着電話裡的盲音,擡頭去看林曦。林曦靠着‘門’,也看着他。
他又撥紹鑰的電話,紹鑰沒接,直接掛斷。他心裡躥出一股怒火,狠狠的一揚手,那個手機被他直貫出去,重重的砸在浴室的玻璃鋼外罩上,瞬間四分五裂。他又走回‘門’口,拉開林曦。
林曦從未見他在自己面前發過脾氣,驚愕之餘,真給他一下拉開。
紹韓運足勁,對着‘門’狠踹一腳,大喊:“開‘門’!”
林曦想也不想,一下子撲上去,雙手抱住他的腰,死命把他往後拖。
樓下聽見動靜,立時站起一排。紹鑰擺擺手:“沒事兒。”他毫不擔心,他賭林曦不敢由他鬧下去。果然,一聲之後再無動靜。他微微一笑:伯母,我可是什麼法子都用到了,現在就看你兒子的了。
紹韓不解氣,還要再去踹。
林曦死死抱着他,一疊聲的說:“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紹韓喘口氣,站穩了不動。林曦緩緩把手鬆開。
紹韓先沒注意,等她鬆開了,方覺得原來她抱着自己,她的胳膊緊貼他的小腹。他想仔細回味一下,但除了她離開時的那一抹微涼滑膩,別的什麼也想不起來。那一瞬,他簡直不知怎麼懊惱纔好,就像走了三天沙漠,好容易掬到一口水,偏又給他灑了。得而復失的悔恨和失而不可得的沮喪令他的臉顯出極度的難過,看在林曦眼裡,便成了被錯怪的太委屈。
她忙忙的往另一個櫥子去,果然,這裡掛着好幾件睡袍,她挑了一件藏青底白草紋的,擔在手臂上,慢慢走回他身邊,“給你。”
紹韓已經明白,她主動幫他做事,就是道歉的表示。他接過袍子,沒穿,後退到陽臺,重重的坐到藤椅上。
藉着燈光,林曦看地板上都是水漬,那個手機的零件也掉得到處都是,她遂進浴室找了條‘毛’巾,蹲在地上一一擦淨,並把手機屍體歸成一堆包着。
做完這些,她無事可做,站也彆扭,坐也彆扭。再看紹韓垂着頭一動不動。他的臉是淺褐的,但身上的皮膚卻頗白,尤其映在一堆暗‘色’的衣物裡,象一塊閃着清冷微光的‘玉’。
“有一個人,他很愛一個‘女’人,他想跟她結婚,可是她要殺他。”紹韓慢慢擡起臉,“後來他就自殺了,他不准他的兄弟們替他報仇,他說他願意死,那個‘女’人又愛上他了,還要給他生孩子。”
林曦聽得稀裡糊塗,都不知該怎麼問。
“我也願意死……”
“我不想再等五十年……”
“她們喜歡我,我想和她們在一起……”
“我在你戶頭存了錢,夠你用……”
他又垂下頭。
“你喜歡誰就喜歡誰,我看不見……”
“我不會再讓你生氣……”
林曦無聲的流了許久眼淚,後來鼻子塞住了,她努力‘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揉’通,只得用力的吸了一下。
紹韓聽見聲音,擡眼看過來,見她站着抹眼睛。她本來身形就細,如今側站着,再被燈光削薄一點,更顯得像個影子似的。他望了會兒,坐不住,遲疑着走過去。近了,看出她真的哭了,臉上溼漉漉的,眼睛鼻子紅成一片,他立即把袍子遞給她。
林曦接過按在臉上,想反正他也看見了,還不如痛快些,遂低低的‘抽’泣起來。紹韓不知勸什麼好,想想自己也傷心,便拿起另一隻袖子擦眼淚。林曦哭了會兒,忽發現他又哭起來了,便將睡袍往他懷裡一塞,自己往陽臺去,坐了另一張小藤椅。
紹韓覺着林曦不哭了,自己也不該哭了,遂穿上那件睡袍,又往陽臺來。
林曦沒想到他還把那件袍子穿上了,上面她都擦過鼻涕了,正好在‘胸’口,‘揉’皺了一大塊。兩人紅着眼睛互看看,也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
沉默好一會兒,紹韓開口問:“是不是有人‘逼’着你對我好?”
“誰‘逼’我?”林曦奇怪。
“你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
“我什麼時候不好了?”林曦真有點生氣,她覺得她現在對他真是‘挺’好的,從前她愛理不理的,他倒什麼事沒有;如今她對他已經夠好了,他反而得寸進尺、無理取鬧。
紹韓聽她口氣變硬了,便不說話。
林曦想想,緩緩聲音:“我什麼時候不好?”
“你說話的口氣,很煩我……”
林曦納悶:“什麼時候?”
“剛纔就是,還有昨天、前天都有。”
林曦仔細回想,還好啊,她也就是隨意了一點,不像以前那樣端着。思及此,她突然怔了一下。她是這樣的個‘性’:越是不在意的人,她越客氣;越是親近的人,她的要求就越高,蘇哲和方毅,她永遠是生蘇哲的氣多,雖然有着他笨些的原因,但她的苛求也是重要因素。小小一個不周到,她就會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立馬就會在神情和語言上表現出來。
要按她從前的脾氣,她立即會回:“你是不是男人呀?你有沒有肚量呀?”然後甩手走人,等着他來俯就。然而在此刻,她舉起右手食指:“你知道我爲什麼戴着?”
“你媽要我照顧你,我肯定能做到,所以我戴着!”
紹韓看看她,不說話,片刻又垂下頭。
林曦瞅着他,心裡真有點‘亂’,這是他第二次跟她提死了,要擱外人,鐵定認爲他說着玩兒,她跟他處久了,知道決不是這麼回事。
鄴琯應該就在這一兩天了,大事一出,人山人海,手忙腳‘亂’,就算她寸步不離,也不可能確保到每一分每一秒,至少他得上廁所吧,至少他得洗澡吧。她想着萬一就在她顧不到的那一瞬,他……
絲絲寒氣從她腳下鑽出來,幾乎一剎那就漫延至全身。她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對上他的身影。
他仍是坐得很直,幾乎就沒動過,即使燈是暖黃的,映在他臉上還是發青,他的側面線條很硬,但她看出的不是剛強,而是孤單。他的眼睛就那樣的看着地上虛空,許久也不眨。她想起他曾說過的,從前他也一個人坐着,從早到晚,她想像是否就是這個姿勢?
她突然想算算他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居然有6年了!
她仔細的想,卻發現他於她總是糊糊的一團,他只是徘徊於她身邊的那個人。她心情好時,會跟他說兩句話;她心情不好,從不理他;然而她需要他的幫助了,他總是最快最好的做到,而後她感謝他,他歡喜的微笑。她不知道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絕大多數的她陪他的時刻,都是她用於‘交’換他的幫助,是她付出的感‘激’。
很奇怪,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蘇哲方毅對她好,她對他們也好,他們之間的好是平等的,而他呢,她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對她這樣好,不計回報的對她好,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六年!佔據了她生命四分之一的六年!
紹韓覺得了她的凝望,轉了臉過來回望她。
看慣了蘇哲方毅的臉,他的臉顯得太普通。然而,他的眼睛卻有着不同於他們的純粹,他能很持久的看着你的眼睛,一眨不眨,無論是冷,無論是暖,他都能徹底的剖白給你,沒有一絲含糊‘混’沌。蘇哲有時的眼神很像他。
林曦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害怕那裡面的光澤,純真純淨,她不敢正視,她承接不起。
“我的‘牀’給你睡。”
“我不困。”
他轉過去,復看着地。
“紹韓,你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記得。”他又轉過臉來,對她的問話有點奇怪。
“你說給我聽聽好嗎?”
“好。”他一聲應過,沒問她要聽什麼,直接說:“我姆媽會做蟲子菜,有白蟲子還有黑蟲子,好吃。”
“她會唱歌,很多歌,好聽。”
“她脖子上的皮軟軟的,我睡覺的時候喜歡捏着,捏着捏着,我就睡着了。”
他閉上眼睛,像在回憶,又像在尋找。
林曦聽他輕輕的哼出了一聲調子,那調子很活潑,但他哼得很舒緩,因而便顯的悲傷。他重複着哼了兩句,然後輕輕的唱起來,似乎是方言民歌,林曦只聽出“放風箏……青風亭……”,還有許多口語化的助詞。很長,他唱得很連貫,曲調也很婉轉,她第一次聽這歌,但她覺得真好聽。
“她信佛,每天要念經,拿着一串大佛珠,一個一個的撥,第一句,都是‘如是我聞’。我常把她的佛珠藏起來,她就喊,‘宏寶,傲寶,珠子給姆媽,姆媽給你七好七的。’”
原來如此。
那時,她攔了好幾輛車,都衝過她跑了,只有他們被攔了下來,她語無倫次的哀求,說了好多,他們只答應打電話,後來她說了一句,“如是我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然後,他叫她上車,他開去軍院,他救了蘇哲。
就是因爲這句話,所以他伸手幫她。
人與人之間的連結,竟也可以簡單至此。一句話,可以緣定今生,同樣,也可以緣盡今生。
“後來,她的兒子都死了,她也死了。其實我也是她的兒子,她忘了……”
他突然把左手放到他們之間的茶几上,掌心朝上,林曦幾乎是下意識的,立時把右手放進他的掌心裡。他緊緊握住:“她死的樣子,怕人……”
“林曦,你說人死了會轉世嗎?再變‘成’人?”
要擱平時,林曦會跟他猛侃,但在此時,卻不知說什麼好,只點點頭。
“我也相信她再世爲人。只是她變成另一個人,她不記得我了。”他似乎想拿起她的手,但動了一下,還是放下了,隨即他收回了手,恢復從前的姿勢。
“紹韓,我們一起活着好嗎?”
紹韓以爲聽錯了,發愣的空兒又聽她說:“我也想過死,死是最容易的事。如果真是生病了,或是出意外了,那也沒辦法。命該如此!可是自殺最不好了,身邊的人會多難過。你想想,我如果死了,你會難過嗎?你會的。所以你死了,我也會難過的。”
“我對外人脾氣很好,可是對家裡人、好朋友,往往會發脾氣,因爲我知道他們不會生我的氣。我說過當你是哥哥的,所以我會衝你發脾氣,要是我當你是外人,我會對你客氣得很,你想我那樣嗎?”
“沒有人‘逼’我對你好,我願意這樣對你。我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但對我來說,我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了,我會當你哥哥一樣照顧你,你也當我妹妹一樣照顧我,好嗎?”
紹韓看着那隻朝他伸出的手,細白柔膩,映着那個金鑲‘玉’,無法形容的美麗。他覺得還有一件事要確認,於是問:“那個祁,你不是喜歡的嗎?”
林曦搖頭:“不一樣,不是那種喜歡,我說的這個喜歡是愛的意思,我不喜歡祁秋離,我當他是弟弟。我不會再喜歡上人了。”
他有點喜悅,更多的是失意。曾幾何時,他只是盼望能留在她身邊;又曾幾何時,他歡喜於做她的哥哥;可是如今,他想要的是更親近、更密切的長相廝守,但,她不會予以。
然他還是慢慢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
“好。”
林曦起身又取了一件睡袍過來:“你換一件。這件髒了。”
紹韓低頭找。
“在那兒,我擦鼻涕了。”
紹韓恍然看見,遂解了腰帶脫下。
林曦遞給他的空兒,發現他身上並不瘦,小腹上顯着肌‘肉’線條,她忽想起之前她抱住他的時候,胳膊下緊繃堅硬,這一念閃過,她忙避開視線。
林曦趴陽臺上看看天‘色’,估計要有三、四點了。她看紹韓臉‘色’並不好,遂道:“你睡吧。我常值夜班。不困。”
紹韓忽想起件事:“你不洗澡嗎?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明天你回去再換。”
他家是全中央的空調,溫度適中,只是這個季節不洗個澡確實也是有點難受。林曦正躊躇,紹韓已進浴室去衝木桶。
“你要泡嗎?”
“不用。”
“那來吧。”
林曦想洗一下也舒服,遂進去,等進去才發現原來他這浴衛是沒鎖的。她雖然很放心他,但心理上還是有點犯嘀咕,於是又探頭出來:“你這兒沒鎖,你不準偷看。”
紹韓原本已經站到陽臺上去了,聽她這話,也不說話,立時轉個身,面朝窗外。
再出來,林曦真覺得困了,看紹韓還背對這邊站着呢,便說:“我好了。”紹韓又坐回藤椅上。林曦想自己不比他,明天還得忙呢,於是不客氣的說:“我睡你‘牀’了。你幫我關燈。”頭一沾枕,她便睡沉過去。
紹韓遠遠的看她半晌,以手柱額,也合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回覆很艱難,童鞋別介意!
擁抱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