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昭然覺得嗓子有些發堵,別人不是她,所以沒有人能明白她那段時間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以前的時候,她看別人爲了愛情都會尋死覓活覺得那些人很蠢,但是如今,她似乎已經體會到了那些人的感受,不是不眷戀這個社會,也不是不孝順自己的家人,而是因爲那種痛苦真的會讓人生不如死,或許撐過那一刻也就撐過了,撐不過,那就永遠過不去了,所選擇的也就只有那種極端的法子。
喬白跟她說過的話很多,對她也很好,但卻從來都沒有一句話讓她如此揪心。
“感覺好睏難。”
席昭然背對着他咧起了脣角,那抹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她不知道喬白現在是怎麼想的,也正如她不知道喬白以前是怎麼想的一樣。
喬白抿脣,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將她摟的緊了些。
席昭然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喬白還在抱着她,抱的很緊,好像是怕她會溜走一般。
“醒了?”喬白也睜開了眼睛。
“恩。”席昭然點點頭,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你手機亮來着,我沒接,也不知道是誰。”喬白松開她,擡手揉了揉額角,眼睛總是對不準焦距。
席昭然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大都是阮榮跟寧語的電話,還有幾個是李青的,“喬白……”她擡眸看去,卻發現他的腳步有些不穩。
席昭然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下了牀幾步就到了他面前,“你怎麼了?好燙……”
她抓着他的手臂,心中咯噔了一下,“自己發高燒自己不知道嗎?”她有些生氣的衝他吼。
“我怕你跑了。”喬白低聲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聲音讓席昭然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這是我的家,我還能跑哪兒去?”席昭然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可是你明明就從我們的家搬出去了,我回去的時候,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喬白躺在了牀上,抓着她的手不肯鬆開。
“那是你同意了的,好嗎?”席昭然沒好氣的笑道,“鬆開,我去給你那藥。”
“不要。”
喬白搖頭,半眯着眼睛,臉龐燒的通紅,“最多也才三十九度,不礙事。”
“我真的不走,就是給你拿藥。”席昭然輕聲哄着他,“我要是走了,我就是小狗,好不好?”
“恩,叫賀琅過來。”喬白迷迷糊糊的鬆開了她的手,覺得全身都疼,尤其是頭,像是要裂開一樣。
席昭然先給賀琅打了電話,然後又拿了退燒藥給喬白吃,擰了冷毛巾放在了他的額頭上,然後便守着人寸步不離。
喬白生病的時候很安靜,雙眸半眯着,始終都睡得不安穩。
席昭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燒起來的,看着人病怏怏的模樣,心中十分不好受。
賀琅過來給人檢查了一下,然後打了吊瓶,交代了席昭然一些事情後就又離開了,忙的腳不沾地。
輸完了藥,喬白的燒這才稍微的退了點,席昭然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
“小然。”
喬白擰着眉頭喊了一聲。
“恩?”席昭然應道,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不是,就是喊你一聲,我怕你走了。”喬白的眼睛輕輕的眨動着,脣角的笑容跟個孩子一樣。
“其實應該害怕的是我吧。”席昭然坐在牀邊輕聲說道,“畢竟你什麼都不記得了,而我記着的卻是兩個人的份兒。”
“你離開的時候我就想,有一天我會不會忘記你,直到喬白這兩個字在我腦海裡完全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個時候我甚至連你的臉都不會想起來。我如果一個人撐到那一天,會撐多久,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亦或者我突然也出了一場車禍,將一切都忘的乾乾淨淨,生命中再也沒有了喬白這個人。”
“我想過很多,但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如此快的出現在我面前。”席昭然笑了笑,“喬白,你知道你應該慶幸什麼嗎?”
喬白握緊了她的手,“慶幸我是一個人重新出現在你面前的。”
席昭然微微一愣,然後就笑了,“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我的心思,你總能猜透,但你的心思我卻一點都看不透。”
“我的心思很簡單,以前還有什麼我不知道,不過現在我想做的就只有跟你在一起。”
“爲什麼?”席昭然問道。
喬白微微一愣,然後便是一陣恍惚,他記得以前也有個人問自己爲什麼是她,當初他的回答是什麼來着?
忘記了,所以也就不再想了。
“這是本能,已經烙印在了骨子裡的本能,就跟每天都必須呼吸一樣的本能。”喬白笑着,明明模樣是那麼的不正經,但偏偏他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中暖暖的。
“你知道你以前是怎麼說的嗎?”席昭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側頭擡手將眼角的淚滴擦去。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都不記得了。”喬白無辜的道,誰知道他以前說過什麼話啊,萬一是不好的,那不就死翹翹了?
“睡會兒吧,想吃什麼?我叫外賣。”
“我以爲你要說給我做。”喬白有些遺憾的道。
席昭然瞅了他一眼,“有心無力。”她做的東西,連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席昭然給易書打電話,讓他準備了一份兒病人餐送過來。
喬白跟席昭然說着話,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易書將東西送過來的時候,喬白還沒有睡醒。
席昭然將人喊醒,伺候着他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就搬了電腦守在人跟前處理公務。
連雲那邊也知道喬白突然病倒了,他一一打電話推了一些活動,將一切生意也往後推了推,不管怎麼樣,都沒有先生的身體重要。
喬白這一場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一早精神就好了很多,除了說話帶着濃濃的鼻音,鼻涕不停的流之外,倒也沒什麼大礙了。
席昭然看着他被擦的通紅的鼻頭就想笑。
替人繫好了領帶,然後挽着他的手臂就出了門。
“廖若暖可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席昭然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想好怎麼應付她了嗎?”
“不應付了。”喬白搖搖頭,“以前沒見着你的時候,的確打算在她身邊多呆一些日子的,不過現在卻沒有這個必要了。”
“爲什麼?”席昭然的心裡其實也挺高興的,但卻又怕自己耽誤了喬白的事兒,所以也很矛盾。
“你知道謀士爲什麼不被人所喜嗎?”喬白突然問了一句。
席昭然搖搖頭。
“我曾經接過一個這樣的角色,那個時候導演告訴我,謀士之所以不被人所喜,是因爲他們之中有一類,將利益放在最前,他們用的手段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不會在乎別人的下場,他們所看重的就只有結果,而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東西都會被他們拿來利用,通俗點來說,就是無情。”喬白看着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想做這樣的人。”
“鼻涕要出來了。”席昭然將紙巾遞給了他,“紅彤彤的跟個小丑一樣。”
“那也是小丑界最帥的。”喬白自戀的說道。
席昭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眸光一轉,落在了一輛車子上,“找你的嗎?”
“就當做沒看到。”喬白笑道,“我不想應付那些無聊的人。”
車上的人是廖若暖。
白天不歡而散,手機又是無法接通,再加上一晚上都沒見人,廖若暖沒有直接去砸席昭然的門已經算是收斂的了。
“喬白!”
廖若暖從車子上走了下來。
“有事兒?”
喬白用紙巾捂着鼻子,覺得很難受,所以也就越發的不想跟廖若暖糾纏了。
“你這是……”廖若暖心中的火氣也散了些。
“我先上車了,你們慢慢聊。”席昭然看着實在堵心。
“只是感冒,沒什麼大礙,我們先去上班了,廖小姐若是有什麼事就聯繫連雲吧。”喬白握住了席昭然的手。
“喬白,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廖若暖心中一慌,覺得自己可能要永遠失去什麼了。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喬白麪色冷淡,他握緊了席昭然的手,強壓下了心中的那抹疼痛跟悸動,“即便要談,我想我也應該跟廖祈安談,談一談當初我的車禍是怎麼回事,談一談他跟喬莫亭有什麼交易。”
“你,你都想起來了?”廖若暖後退了兩步,“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當初明明說,你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們低估了我,僅此而已。”
喬白整顆心一沉,連帶着那抹莫名的感情也散了幾分。
“喬白,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我承認我是做了些不對的事兒,可那也是因爲我喜歡你啊,而且,是我們將你從喬家的手裡揪出來的,喬莫亭當初想要的可是你的命,喬白,我真的不是要瞞你的。”
“所以你們說的小然用手段威脅我的事兒也是假的嗎?”喬白冷聲道。
“你……”廖若暖此時也回過神來了,“喬白,你騙我!”她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手緊緊的握着,怨自己的愚蠢,也怨喬白的狡猾。
“你好像並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喬白掃了她一眼,“轉告廖祈安,多謝他對我的照顧,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