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白垂眸看着她,手中還捏着兩個雞蛋。
“生氣了?”
溫柔的語氣沒有任何的鋒芒。
怒氣跟殺意像是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席昭然蹙起了眉頭,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
“抱歉。”
她擡手捏了捏額角,“總之,以後不要說那樣的話了。”
“心疼了?”喬白繼續問道。
“死者已矣,再說那樣的話就沒有意思了。”席昭然聲音略微有些冷,“我不想吵,所以可以不要討論這個話題嗎?”
“OK。”喬白頷首,將蛋敲碎,雞蛋皮被扔進了垃圾桶,動作十分利落,像是做過很多次一樣。
“然,其實我還是很自私的。”喬白突然說道。
席昭然的腳步一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快步走到了客廳,然後將電視打開。
喬白低垂的雙眸之中一片陰沉。
喬何,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在活着的時候你都不能將我如何,如今死了,難道我就會忌憚嗎?
喬白微微眯起了眼睛,低氣壓從身上散出,整個廚房都在禁止入內的範圍。
本來剛回來想蹭飯吃的盛熠煦看到這種情況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跟席昭然打了一聲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席昭然含糊的應了一聲,拿着遙控器換臺,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些什麼了。
很快,東西便出鍋了,喬白又烤了幾個蛋撻準備做飯後甜點。
儘管剛剛好像吵了架,但席昭然的飯量卻也很好,吃完了東西,又吃了兩個蛋撻,喝了一杯茶,她這才起身離開,直接進了臥室,然後將門反鎖,很明顯的是不想跟喬白在繼續相處下去。
喬白收拾好了一切,將燈關掉,一個人開着電視待在了客廳,菸蒂慢慢的堆滿了菸灰缸。
一夜未眠,知道凌晨的時候,席昭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醒過來,就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客廳裡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了,盛熠煦坐在沙發上翻看這報紙。
“然,你起來啦。”
他趴在沙發的靠背上打了一聲招呼。
“嗯。”
席昭然點點頭,“喬白呢?”
“不知道。”
席昭然一怔,“什麼叫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我起牀就看不到他人了,不過你們是不是吵架了?”盛熠煦蹙起了眉頭,“他昨晚應該抽了好多煙,菸灰缸都堆滿了。”
“應該算是吧。”
席昭然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你知道他去什麼地方了嗎?”
“不知道,不過他不開心或者生氣的時候就只會做一件事情。”盛熠煦神色肅然。
“什麼?”席昭然心中咯噔了一下,本能覺得不好。
“去殺那些挑釁他的愚蠢的人類。”盛熠煦道。
席昭然神色一僵,穿着拖鞋就往外跑,“你說的輕巧,現在外面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他死唄。”盛熠煦聲音冷淡,“你在乎什麼?”
席昭然腳步一滯,整個人如遭電擊。
“席,其實有句話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對喬白究竟瞭解多少?”
“喬白……嗎?”
席昭然眼珠一轉,她看着盛熠煦,“給我人。”
“做什麼?”
“去幫他啊,笨蛋,難道真的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席昭然轉身又往回跑,她的確不知道自己有多瞭解喬白,但她知道,對於她而言,喬白是必不可少的,她甚至都可以丟掉自己的性命,卻唯獨不能看着喬白死在自己面前。
門咔擦一聲被打開,拎着東西進來的人有些納悶的看着他們。
“氣氛好凝重,怎麼了嗎?”
喬白緩步走了進來,“然,睡醒了啊。”
“你……”
席昭然驚疑不定的看着他,“去哪兒了?”
“附近的超市,去買了一些東西,不然到時候你想吃蛋糕什麼的,我都沒法子做出來。”喬白舉着自己手裡的東西晃悠了幾下。
“那個學長說你出去找人單挑了。”席昭然上上下下的看着人。
“已經結束了。”喬白輕描淡寫。
“果然還是去了?”席昭然蹙起了眉頭,大步走到了人面前,不由分說的就解開了他的衣服,看着人腹部那明顯是剛剛包紮起來的傷口,心一抽一抽的疼,“你是傻的嗎?”
“沒什麼,只是小傷。”
喬白笑了笑,拂開了她的手,緩步走進了廚房。
將衣服的扣子繫好,然後慢條斯理的把東西放在了應該放的地方,沒有跟席昭然多說什麼。
盛熠煦見狀將報紙合上,然後起身便去了樓上。
席昭然咬着脣,神色複雜的看着他。
“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做。”
喬白頭也不擡的問了一句。
“喬——”
席昭然緩步走了過去,神色之中流露出了一抹懊悔跟擔憂,“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不過就是皮肉傷罷了,能有什麼事兒?”
喬白不在意的說道,“只有那一個地方,口子不到兩寸長,剛見紅,什麼問題都沒有,連縫合都不需要,也不會落下疤痕。”
“你怎麼能那麼衝動?”席昭然想起盛熠煦的話就覺得一陣後怕。
“沒衝動,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別人挑釁,我總要去迎戰吧,難道要龜縮不前?那不是我的風格。”喬白的笑容溫柔而又帶着疏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席昭然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
“喬……老公。”
她快走了幾步,一頭就撞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抱着人的腰不撒手,“對不起,我錯了,你就當我昨天腦袋不清楚,當我抽風好了,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更不應該跟你動手的。”
“真是……”
喬白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也在瞬間化了,“我這輩子,就栽在你身上了。”
他將席昭然摟的緊緊的,“我不在乎你跟我動手,也不在乎你跟我動刀子,但是然,不管你做什麼,都不能是爲了別的男人,我的心眼很小,脾氣也很差,佔有慾也很強,別的事情我都能忍下,可是爲了喬何,我不過就是說了那麼一句,你居然就想着要殺我,你讓我怎麼不在意?”
“對不起。”
席昭然只能說這個了,因爲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被憤怒跟殺意衝昏了頭腦,那個時候她只有一種想法——不容許任何人侮辱喬何。
就像是她當初維護喬白——不,即便是維護喬白,她都不會有那麼深的怒氣跟殺意。
“對不起,是我錯了。”
席昭然低聲啜泣着,愧疚、後悔跟恐懼融合在了一起,讓她整個人都好似面臨着崩潰一般,“對不起,老公,嗚嗚,我再也不會了。”
“別哭了,弄的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一樣。”喬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也想不到席昭然會哭鼻子。
“本來就是你對不起我,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是誰不讓我進屋的?”
“難道沒有客房嗎?”
“我認人,身邊沒有我要的,我睡不着。”
“所以你是一晚上沒睡?”席昭然頂着通紅的雙眸擡起了頭,然後抓着人的手腕就往樓上走,“我也沒睡醒,繼續補眠。”
還是老老實實的睡了一覺,而也正如喬白說的那樣,只是一個淺淺的口子,並沒有什麼大事兒,而他身上也再也沒有別的傷口了。
兩個人抱在了一起,直到天色微黑,這才醒了過來。
盛熠煦像是掐着點一樣,看着兩個人從房間裡走出來衝着他們招了招手,“正好,晚餐做好了,吃不吃?”
“要。”
席昭然跑的比兔子都快,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她早就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喬白不緩不慢的走了過去,“有什麼消息?”
“大事兒沒有,小事兒很多,我聽說有一家賭場易主了,你的功勞?”
“就是廢了他們一個人而已。”
喬白不緊不慢的說道,“別的了?”
“利茲成功接手了溫所有的勢力算不算一件大事兒?”
“意料之中,如果她不會成功,那纔是我眼瞎了。”
喬白給席昭然夾了一筷子菜,“還有嗎?”
“從凌晨三點開始的一場大規模的械鬥,持續了一個小時,死傷將近千人,被警方列爲惡性鬥毆事件,目前被懷疑的兩個幫派的主要負責人都已經被控制起來了,這件事情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所以會嚴懲。”
“死傷差不多有兩千人,是三個幫派之間的混戰。”喬白道,“狗咬狗,一嘴毛。”
“都是誰家的?”他相信喬白可不會做這樣無畏的事情,“你是怎麼做到的?”從他跟席昭然吵架到動手才幾個小時?挑撥三家人混戰,這得需要什麼樣的謀略?
“很簡單啊,無非就是利益跟仇怨罷了。他們之間本來就有解不開的怨恨,就用甲乙丙代替吧,丙殺了甲的獨子,又殺了甲的兩個手足兄弟,甲佔了乙的地盤,搶了乙的女人,乙又截了丙好幾次的貨,在地盤上也有衝突,只要賣出三個不同的情報,三方的人互相警惕,互相欺瞞,不都會上當了嗎?”
“可是你怎麼讓他們互相鬥毆的?”
“我在暗處放冷槍來着,那種情況下,誰分得清是被人設計還是有人率先發難?只能打了再說。”喬白聳聳肩。
“那怎麼會牽扯進那麼多人?”
“因爲地方太大了,人少了不夠埋。”喬白回答的理所當然,“我現在需要安寧,有了這檔子事兒,警方就會將整頓的事情重視起來,到時候就算是那些大家族做事,也需要考慮一下後果。”
很多統治者都會瞧不起那些沒有勢力的螻蟻,但很多的時候,他們卻又會重視那些螻蟻,因爲當螻蟻聯合起來的時候,那將是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