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後院,被錢啓抱着的劉氏就睜開了眼睛,她急聲道:“當家的,你真要給他銀子?你瘋了,那可是三千兩銀子啊!”
錢啓見她醒來後,一把把她丟到地上,恨聲道:“要不怎麼辦?讓他帶着五城兵馬司的人來抄家?把我丟進大牢裡你好改嫁?”
劉氏聞言差點沒氣昏過去,罵:“你這放的是什麼……”
錢啓懶得理她,進內宅拿銀票去了。
劉氏緊緊跟着他,嘴裡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看着錢啓拿出的銀票跟看命根子似的。
“老爺,留一張吧,留一張吧……”
“老爺,你那妹子和環哥兒都已經成破落戶了,他那是在嚇唬你呢……”
“當家的,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不許再拿我的銀票,我和你拼了……”
“啪!”
錢啓用一個耳光讓她閉上了嘴,錢啓粗喘着氣,道:“你給老子聽好了,你真以爲當鋪是個人都能開的?沒有榮國府的背景在後面撐着,不出三天,老子就要被人整倒,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環哥兒今天的表現你也看見了,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有數。以前他要是像今天這般表現,我那傻妹子搗騰的那點銀子我當初一分都不會留,早就全給他們了。不,我當初根本不會讓她做這樣的事……
老子做這生意,靠的就是一個眼力,看東西的眼力,還有看人的眼力!
記住,今天的環哥兒不是以前的環哥兒了,他現在纔是真正的三爺,值得老子投資。
不就是要銀子嗎?我給,我不僅給,後天去莊子的時候,我還把小槐帶上,交給他做個親隨,死活不管。
劉氏,這個家是我當家,記住了,這關係到我錢家以後能走到哪個地步……你以後見了我那妹子和環哥兒最好放尊重一點,再他娘敢瞎詐唬亂嚷嚷,老子我休了你!”
……
“三爺,這是一千五百兩銀子,您典典!”
錢啓將一沓銀票遞給賈環,恭聲道。
賈環沒有典銀票,而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錢啓,笑道:“怎麼,心裡有什麼打算,說出來我聽聽。是準備讓府上你們錢家的人去找老爺太太告狀,還是準備直接去官府告我?說出來,爺現在就陪你走一趟,省的麻煩。”
錢啓聞言苦笑道:“三爺,您說我又不是傻子,哪有膽子敢幹這種事。找到府上告狀,三爺您估計不會怎麼樣,可我就算不死,恐怕也得人財兩空,去蹲大牢。去府衙,誰不知如今長安縣的縣令是府上的門生,我又不是失心瘋……”
賈環玩味道:“這裡是神京,你還可以去告御狀嗎?”
錢啓搖搖頭,正色道:“三爺,我不過區區一個商賈賤役,去告堂堂榮國公的子孫,我錢啓雖然不才,可也不是沒腦子的貨色。要說想法,既然三爺問到了,我也不瞞您,我確實有個想法。”
賈環呵呵笑道:“說說看,你有什麼高招,儘管使出來。”
錢啓搖搖頭,道:“不是針對三爺的,是這樣,說句高攀的話,真論起來,咱們其實都是至親。只是都怪我豬油蒙了心,爲了點蠅頭小利,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要說恨,我心裡確實有恨,但我只恨自己以前有眼無珠,看錯了人!今天被三爺一番教訓,我醒悟了,我有個奢望,希望能重回賈府門下……”
賈環哈哈大笑道:“你想回賈府門下不該跟我說,我如今都已經離開賈府了。”
錢啓搖頭道:“我說的賈府,不是西城公侯街的賈府,是三爺您這一房的賈府。”
賈環聞言一怔,眯起眼睛看着錢啓,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錢啓道:“三爺,我一個商人,能幹的了什麼?只是……”
“對了,我記得,你好像只是一個當鋪的夥計。你是怎麼入股成爲當鋪的股東的?”
賈環忽然開口問道。
這一次,錢啓的面色是真的大變了,他眼神駭然的看着賈環,猶如見了鬼神一般。
賈環呵呵笑道:“你掏了多少銀子我不清楚,但你剛纔的話提醒了我,我想想,你能入股一家當鋪,除了銀子外,想來,你還借用了我賈家的名頭,我沒說錯吧?當鋪這種高風險、低投入、高回報的行業,沒有紮實一點的背景誰敢隨便開?憑你自己,你配嗎?”
錢啓聞言,當真是一身的冷汗,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如果這個推測是一個大人做出,那麼錢啓大概只會笑一笑,並且稱讚對方一聲好眼力。
可這番推測卻是被一個孩童說出,儘管錢啓覺得他已經高估了賈環,卻依舊沒有想到,賈環的心智會成熟到這個地步。
“你不要怕,藉着榮國府這塊牌子吃飯的人多了去了,你畢竟是我孃的同胞大哥,說到底,也算是我的孃舅,借這塊牌子用用也沒什麼。不過,今天這三千兩銀子,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了結。
錢啓,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若是再想把主意打到我娘或者我身上,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是區區三千兩銀子就能解決的事了。到時候你可以看看,我會不會認你這個錢姓孃舅!”
賈環面上帶有淡淡的笑容,但目光冰冷的看着錢啓,說完這一番話後,便徑自帶着李萬機和帖木兒等人揚長而去,留下滿頭大汗的錢啓呆呆的站在那裡。
“老爺,怎麼樣了?”
錢啓之妻劉氏本來在後院裡偷偷的哭泣,卻被兒子錢槐拉來,說他爹傻了。
劉氏聞言大驚,來到正廳,看到呆呆的站在那裡的錢啓後,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問道。
錢啓忽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長吁了口氣,驚歎道:“竟然……竟然到了這個程度,難道傳聞是真的,他……他真的得到了榮國公的庇佑?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可怕啊……”
劉氏見錢啓醒來後,心裡歡喜,再聽他所言語無倫次,又小心道:“當家的,你這是……魔怔了?”
錢啓聞言非但不怒,反而大喜,大笑道:“翠花,以後我們想不發達都不行啊!本來我以爲,我錢啓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勉強混個富家翁,衣食無憂。至於槐兒,他遠不如我,能守住這份家業我就阿彌陀佛了。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契機竟然會在他身上!哈哈哈!”
劉氏聞言,不僅沒有高興,反而連眼圈兒都紅了,拉着錢槐的手,可憐巴巴的道:“槐兒啊,完了,你爹被人嚇傻了!”
錢槐點點頭,同意道:“娘,那羣人好凶。表兄也變的好凶,他還拿着刀……”
錢啓聽了妻兒的話,暗自嘆息了聲,搖了搖頭後道:“你們倆好好收拾收拾,準備份好禮,後天,我們全家去城外賈家莊子,去見見我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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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兒意的笑,我得兒意的笑……”
“嗯啊,冷啊冷,嗯啊,疼啊疼,嗯啊,哼啊哼,我的心,哦~”
“請你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閃閃紅星裡面的記載,變成此時對白!!”
“欠了我的給我補回來,偷了我的給我交出來……”
賈政留給賈環的那輛黑雲座駕車廂裡,賈環一手拿着一把銀票,左親一口,右親一下,開心的哼唱着。
有銀子的感覺真爽!
最近幾天他都快被銀子給愁瘋了,夜裡不睡覺,偷偷的潛入趙姨娘的房間裡去偷,結果沒想到小鵲那小蹄子提前得到了趙姨娘的叮囑,防備意識非常高,賈環走了幾遭都沒得手,最後還失手被擒……
屈辱啊!
想想那些穿越前輩們,腦子隨便轉一轉,大票的銀子就到手了。
誰像他?偷老孃的銀子還被抓……
要是今天這個法子還不能得手,賈環已經開始琢磨着,是不是再回賈府一趟,看看當初丟還在人家院落裡的東西還在不在,要是在的話,就弄回來賣掉。
要是不在了的話,那就再去摸點兒回來……
好在,今天裝叉,鎮住人了。
賈環自我感覺很不錯,覺得自己王八之氣正漏側漏到處漏,自忖一定鎮住了李萬機和胡老八等人。
沒錯,確實鎮住了。
馬車外,李萬機等人騎着馬,聽着車廂內的鬼哭狼嚎和陣陣瘮人的大笑,面面相覷。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
“老趙,照你這麼說,這個錢啓,可算的上是三爺的親孃舅了……”
李萬機尋常平靜的眼神,此刻掀起各種波濤巨浪。
胡老八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之前還以爲錢啓和賈環只是七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誰知……
這個時代,可是講究“天大地大,孃舅最大”的時代,外甥的諸般大事,比如結婚娶妻,孃舅都是有發言權的。
當然,錢啓和趙國基按照禮法來算,算不得賈環的孃舅,賈環的孃舅是王夫人的兄弟。
可這世間除了禮法之外,尚有人情一說。
君不見在皇室裡,若中宮皇后無子,妃子之子登基後,那麼立馬就會出現兩個太后。
一個是生母皇太后,一個是聖母皇太后……
有的時候,血緣關係和禮法同樣重要。
一個能拿着刀把自己親孃舅給打劫了番,還一腳踹人臉上的人,能不把人給鎮住嗎?
李萬機等人心裡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個念頭:
三爺果真是能幹大事的人呀,連親舅舅都下的了狠手,何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