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傳來蝕骨的疼痛,每一個夾板緊緊扣着我的雙手,骨頭有種要碎裂的跡象,我無力掙扎,只得任由她們爲之。十指連心,鑽心的痛差點讓我昏厥過去。
我死死咬着嘴脣,直到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盡力支撐着痛苦的忍受,只是我不知道我還能忍多久。
“說,是認還是不認。”祁姑姑緊迫逼問我,此刻,手中的力道也因此而減輕。
我虛弱的癱坐在地板之上,緩了口氣,目光如灼,直逼向她,字字句句斬釘截鐵“我說過,我沒有做過的事,絕不會承認的。”
“哼,好一個有骨氣的,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祁姑姑面色氣的發青,狠厲的說道。
“我看祁姑姑年歲已經不小,我以爲以姑姑的資質經歷定可坐上管事姑姑,豈料依然被人作爲利用的下等人,我真替姑姑感到可悲,不過更悲哀的是姑姑卻根本沒有摸清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冷冷一笑,言中毫不客氣。
祁嬤嬤雙頰鼓動一下,最終惱羞成怒,氣的渾身發抖,她顫抖的聲音怒不可遏“給我行刑,真是了不得了,給我狠狠的夾,狠狠的。”
我再一次被人抓起,兩手重新又回到那已被鮮血所染的木夾之上,鑽心的疼再一次襲來,我緊緊閉上雙眼,無聲的應對這一切,昏厥之後,已是滿臉淚痕。
好冷,周圍的一切都好冷,好痛,每一寸皮膚都如同受了烈刑一般痛,我只覺得我似乎沉睡了好久好久,身子輕飄飄的,如同浮在空中,我想醒來,雙眼卻吃力的睜不開,只有腦中畫面提醒着我早點醒來。
幽藍色的霧氣在空中繚繞瀰漫,幾道光線從那狹小的窗子射進來,周圍都是暗黑無邊際的,只有幾盞煤油燈散發着詭異的光。
手心的痛楚終究痛醒了我,我仰躺在地,視線很大,很遠,可以將這裡的一切都看在眼中,青色牆壁泛着冷意,身側的土胚牆已經落下了好幾處牆灰,整個空間都是簡陋無比的。
我掙扎着起了身,才發現我躺在一堆雜草之中,四處周圍是鐵門牢籠。
看來,現在是身在牢獄之中,我暗暗道。
我虛弱的向着牆壁一處挪動,費了很大力氣,才依靠上那堵牆,以來讓自己的姿勢舒服一些,牢中又冷又潮,我不由的緊緊環着身體以來蘊藏一些體溫。
低頭望了望手,已是被鮮血染滿,殘破不堪的不忍直視,我不由的心中狠狠一揪,每一根手指的痛楚都緊緊叩着我的心絃,心中也是揪的痛。
身旁忽然有人哭喊大叫着,我聞聲望去,與我相鄰的牢獄之中,一人似乎也是受了重刑,在原地打滾嚎叫,待轉過身去,我纔看到他的半邊耳朵已經不見。
我再一次受到精神上的打擊,身處牢獄之地,定是重犯之地,只是,我完全不知道大內監牢之中罪犯在死之前所受到的待遇這般慘烈,如此殘烈的手段居然在這宮中出現,不是口口聲聲要說國泰民安,後宮祥和嗎,難道不怕在
宮中用了這慘絕人寰的刑具,而在有生之年遭到報應嗎。
那人依然在地上劇烈的打滾,可想而知,他的傷口痛到什麼地步。我見他似乎無法忍受,微弱的說“你還好吧,要不要叫人來”
他轉過頭來,橫目怒視望我,眼中的火燃之氣委實嚇了我一跳,我見狀,乖乖的閉上嘴,不再與他應答。
時間過的好慢,也許在煎熬之中,時間總是慢的,我拼命回想着那日襲擊我的人是誰,當時,鈺婕妤似是已經看清楚背後的人,她驚訝的眼光讓我不住猜忌,只是遺憾的是她就這般香消玉損,無聲無息的。
她露出的驚訝目光,可想而知,對方定是她想不到的人,可是她想不到的人又會是誰,出事之後,當時在場中的是我和月苒,月苒在這期間做了什麼,難道她是假裝暈倒嗎。
萱貴妃今日主動當着衆妃之面審問我,正好這期間司徒傾出宮南巡,她定是早安排好的計劃,女人的心思,我怎會不懂,她早已視我爲敵,自是想方設法要除掉於我。
而如今以我的身份若想除掉我,那自是易如反掌再容易不過了。只是,她卻高看了我,選在司徒傾不在宮中的時候。
我怪自己沒用,更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只是這場計謀我輸的是如此慘敗,甚至毫無反擊之力,也許今日便是我生命中最後的一天,最後的時光。
我心中一片淒涼,更多的又是懊悔和自責,我如此無能,還未去查父親之事,又未光耀黎家宗室,實在是無顏去見他們。
漸漸我的眼睛又溼潤了,我懼怕這監牢的一切,更懼怕未來所面臨的東西。
此時此刻,我又是心如死灰,又是決心不改,我想,若是我一日不認罪,萱貴妃和祁姑姑會想方設法折磨我的。
身上的痛意差不多已經消耗了我更多的體力和精力,我昏昏欲沉,精神極差,越冷就越餓,越餓就越冷,而此刻,我是又痛又冷又餓。
只是,這簡陋又殘酷的監獄,自是不會對犯人有好的對待,一坐便是一整天,周圍的犯人都以睡覺來飽腹,可想而知,在這裡的日子是生不如死。
天際昏暗,那唯一狹小的窗子外已是黑暗,牢中的燈火也多了些許,不一會兒,我聽到屋外有鐵索揭開的聲音,周圍的人聽到此聲,似是聽到命令一般,直衝向牢門之處,眼中滿是渴望的望着那小道終點內。
我虛弱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們一舉一動,卻已沒有力氣站起身來,幾名獄卒擡着一口大箱子走來,面色如冰,接着從箱子中拿出饅頭,態度極是惡劣的扔在他們每一座牢中。
犯人們可能對此事司空見慣,什麼都不顧,飛一樣的撲向那饅頭狼吞虎嚥。
此景此情如此悲哀,我不免有些傷神,那獄卒走到我牢門面前,看我一眼,纔將一瓷碗放下。
我怔然望着那碗中稀薄的米飯,如此食物,怎能果腹,我身旁那老者以最快的速度吃過之後,又跪在門前一把抓着其中一名
獄卒的腿,祈求着“求求你們了,再給我些吃的吧,求求你們了。”
那獄頭橫目一掃,滿口啐道“老不死的,你瞎叫喚什麼,都快死的人了,吃那麼多幹什麼,滾開。”說着一腳踩在老者手上,那老者吃痛大叫,掙扎着從他鞋下抽開了手。
見此狀,我心下氣惱,不滿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一個老者的嗎,即使他是一個罪犯,也是有罪犯的尊嚴,你們居然如此慘烈的侮辱毆打他,我想問,這紫禁城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他一個老人家,一天吃一頓飯,還這般少,怎能飽腹。”
那獄頭蠻橫的叫嚷道“喲,你是什麼東西,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別人的閒事,王法?在這裡,老子就是王法!”
那老者忙對我道“姑娘,你不要再說了。”接着對着那兩個獄卒磕頭道“小的冒犯了,還請兩位見諒。”
“哼,不服從管教,明日你們都沒飯吃”那兩人撂下這句話,大搖大擺的走了。
大宋國國運昌盛,風調雨順,可是居然在皇城之內,還隱藏着這般陰暗的惡勢力,大內監牢一個小小的獄頭都敢這般囂張跋扈,而一日只給罪犯一頓飯食,是對犯人身體上的打擊,而小小的獄卒怎敢這般,定是受了上頭的指令。
現如今無人知道這大內監牢中種種的慘況,我想都是上頭放的寬鬆,官場之中,官官相護,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此時更是有了慾望要活着出去,我想將這些慘狀告知司徒傾,我要讓他知道,這宮中隱藏着多少慘況,罪犯即是子民,他的子民是如何在這牢中了了殘生,活活受罪的。
“姑娘,永遠不要和那些獄卒講理,越是與他們橫着幹,他們越是不讓你好過的”那老者嘆了口氣,滿眼盡是悲哀。
我望着他,他已是滿頭白髮,似是在這牢中受了很多苦頭,滿臉盡是滄桑之色,也許因日日不能飽食,臉頰瘦的已經凹陷進去,瞧着他的模樣,我心中不禁一酸。
我忍着痛,將稀飯和饅頭拿起,遞給他“老人家,你快將這些給吃了吧。”我親切說道,
“姑娘,你還沒吃呢,你趁熱快些吃下去吧,這牢裡冷,要暖暖身子的。”他拒絕了我,滿眼感激,接着目光便停留在我的受傷,他疑問道“姑娘,你是犯了什麼事,才被關了進來,可憐啊,受刑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朦朧之間,我想到了那日的父親,他也是這麼慈祥憐愛的看着我,我眼睛微微一潤,強忍着笑道“不痛,不痛,老人家,我不餓,你快些將這吃了吧”
說着,我將碗放在他的牢中,便又蜷縮回稻草之上,淺淺笑着看他,只是手指的痛讓我笑不起來,所以,我想此事我的笑容定是難看的緊。
他猶豫一番,接着老淚縱橫,哽咽道“謝謝,謝謝,姑娘,我想,你一定好人又好報的”他說着,便一口一口的艱難的吃了下去。
我微弱笑道“老人家,您慢點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