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娘娘到!”
御書房外。
太監拉長了聲音,朝天嚷着,嘩嘩啦啦一陣腳步聲,二三十號人出現在了御書房內。
御書房本就不大。
站幾個人還算寬敞,一下這麼多人,被擠得滿滿當當。
在二十多名身着錦衣的太監和宮女圍擁下,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雍容華貴的婦人,在另外一個年輕女人的攙扶下,朝着朱由校走來。
李康妃,又稱西李,後宮的實際掌控者,因先帝朱常洛臨死前是她陪侍,舊版朱由校唯唯諾諾,不管政事。
此外,她還掌握着朝內外一部分軍政大權,此前,在朝中實際勢力,僅次於魏忠賢。
而在她身邊的那個女人正是魏忠賢的相好,客氏。
這段時間。
朱由校重病,李康妃美其名曰去承德萬佛寺祈福,實則覺得皇帝年紀輕輕病重,跟他老爹一樣晦氣,躲得遠遠的。
沒成想。
朱由校卻在皇宮內把魏忠賢殺了!
因此。
她這才急急忙忙趕了回來。
不過。
朱由校卻沒什麼好印象,在他小時候,這女人不僅整死了他的親生母親王氏,還時常虐待他。
也只有之前奇葩的舊版朱由校會被這個女人的花言巧語所哄騙,堪稱古代版PUA,不僅沒追責,反倒是讓她繼續待在皇宮,好好供着。
她和客氏親自送上門來了,朱由校自然不會客氣。
他沒作聲。
張嫣作爲媳婦忙到了個萬福,嬌滴滴喊了一聲見過母妃。
“嗯……”
李康妃點點頭。
客氏看到朱由校不搭理兩人,不再掩飾憤怒神情,冒出來的火光恨不得撕了朱由校!
“校兒,母妃回來,你不高興嗎?”
李康妃面不改色道,顯然是察覺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化。
“呵,我該高興嗎?”
朱由校冷笑一聲。
李康妃嘴角微微一抽,大喇喇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瞟了一眼朱由校,淡淡道:“校兒,你大病初癒,實在難得,性情怪些也可以理解。告訴母妃,現在身體感受如何?”
“等下……”
朱由校突然一擡手。
“怎麼?”
“先皇李妃啊,我好像跟你不熟吧?你怎麼搞得自己好像是我的親生母后似的,你也不是什麼太后啊?好了,以後就別再校兒校兒的叫了,朕乃大明皇帝,你該叫皇上!”
“校兒,你這是作甚?爲何此番身體痊癒,性情變化如此之大?連母妃都不認了嗎?”
李康妃有些驚訝,這可不像她所認識的朱由校。
“娘娘,或許皇上因爲親手殺了人,受了驚,性情鉅變,就不把別人看在眼裡了吧?呵呵……”
李康妃身後的客氏陰陽怪氣咬牙切齒的說道。
“客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朱由校眼睛一瞪。
“你……”
客氏毫不示弱。
以前。
朱由校雖是皇帝,但不管是對李康妃還是客氏,那都客客氣氣的,客氣到讓外界傳言朱由校和不到30歲的客氏有一腿。
李康妃咬咬牙,看着眼前朱由校,感受到了一種未有的陌生感。
沉默片刻。
李康妃忽然一笑,擡擡手。
從她的隨從中走出了兩名太醫。
李康妃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校……皇上,之前你病重如此,實在讓母妃擔心,現在你稍微好一些,血氣不可太旺,不然是會傷身子的!你可比以前要容易激動得多,心緒不穩,還是讓田太醫爲你診治一番吧!”
“田太醫!”
“下官在!”
矮矮胖胖的田太醫立刻走到朱由校面前,拱了拱手,一臉憨笑,看上去倒不像個壞人。
“哼,笑話!我的病,難道還需要……”
朱由校不想和李康妃寒暄來寒暄去,就想拒絕,甚至打算當場撕破臉皮。
不過。
張嫣卻忙上前拉了拉朱由校的手,使了個眼色。
這讓朱由校想起了昨天和張嫣兩人關於李康妃的談話。
李康妃歷經三朝,十數年間,資歷深厚,不少軍政大臣支持她。
而且。
此前宮廷羽林衛首領李青城就是李康妃胞弟,萬曆皇帝末年,他就在羽林衛中服役,之後調往外軍京營。
十年來,他在軍中身孚衆望,兢兢業業,更爲難得的是,他並不屬於閹黨,和李康妃也保持着距離。
正因爲如此,反倒不好對李康妃做出什麼過火的事,不然,人心一旦傷了,想找回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朱由校深吸一口氣,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皇上,請。”
田太醫再次拱手,彎腰靠到了朱由校身邊。
只是。
當他和朱由校的眼神直視,明顯可以看到田太醫眼神中的恐懼,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就連他把脈的手都跟着顫抖了。
“別緊張,我是活人,不是詐屍,不會突然一下把你脖子咬斷的!”
朱由校慢悠悠道,說話間,露出了牙齒。
“啊,皇上……”
田太醫身子一顫,光潔的額頭冒出了一層白毛汗,顫抖幅度更大了。
朱由校不禁擡頭仔細的看了看他。
這幾天,錦衣衛抓了不少閹黨,尤其審問了和魏忠賢走得近的那些人,他確認魏忠賢在湖上下了藥,舊版朱由校纔會落入湖中,就連之後的治療都有問題。
或許舊版朱由校也察覺到那些太醫有問題,寧願吃原先煉製的丹藥,也不願意看太醫,反倒拖着活得更久。
他盯着田太醫,冥冥中感覺這傢伙似乎對自己的情況瞭解的要多得多。
御書房裡,鴉雀無聲。
張嫣緊張的看着田太醫把脈,時不時的偷偷觀察着李康妃和客氏兩人。
兩個女人用極低的聲音說着話,即使同一個屋檐下,也聽得不是很清楚。
一盞茶功夫後。
田太醫朝朱由校拱拱手,面露震驚的走到了李康妃面前。
“皇上他?”
李康妃面色低沉問道。
“完全痊癒。”
田太醫只說出四字。
“什麼?”
李康妃聽完轉身,看向了一旁同樣奇怪的客氏,眼中帶着些埋怨,彷彿對方把事沒做好似的。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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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氏身子一晃,喃喃自語。
李康妃嘆了一口氣,轉而露出笑容:“皇上,先帝保佑啊,你身體痊癒,實在是太好了!大明之福啊!”
“是嗎?我怎麼覺得身體好,有些人似乎不如意似的!真痊癒了,怕不是也有這些太醫的功勞吧?”
朱由校冷笑一聲,將手縮了回來,目不轉睛的盯着李康妃等人,把這些人的心看的毛毛的。
“這……皇上,你可真會開玩笑。”
李康被擡手掩着嘴笑了笑,下一秒錶情卻驟變,朝客氏使了個眼色。
啪!
客氏上前一巴掌抽打在了田太醫臉上,把他打得在原地轉了個圈。
“田太醫,你可知罪?”
李康妃怒斥。
“啊?康妃娘娘恕罪呀!下官……下官,不知何罪呀?”
田太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抖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