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你離大明權貴子的距離還遠着呢!啥叫對比?這就是對比,大明邊軍在邊關拼死拼活,而這些權貴子弟們卻是真正的揮金如土。”
“不管是這煙花,還是這錢糧,都只爲了博船上那幾個美人一笑。你看不上女真,而女真人正是在大明這種情形下佔了遼東!”
“我倒想請問兄臺,你稱女真人爲匪幫。那這些權貴子弟這般行徑,浪費錢糧,不是擺明了讓人來搶的嗎?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踐的吧?”
女孩似笑非笑道。
“什麼邏輯,浪費就應該被搶?不過,他們如此玩笑浪費錢糧,自然不是對事,朝廷會管的。”
朱由校咬咬牙,面色鐵青。
“管?據我所知,他們似乎年年都這樣……你口中所說的朝廷管了嗎?他們如此,可曾想過在西北在南方的那些受災饑民啊?京城繁華,但此時此刻在城外就正有成百上千的饑民等着喝上一頓稀飯呢!這樣的朝廷不換了,留着過年嗎?”
女孩掩着嘴,一臉鄙視。
“你!小友,說話要注意一點!什麼叫換了朝廷?你就不怕被治一個謀反大罪嗎?”
朱由校還沒有說話,王承恩實在忍不住了,忙上前一聲低斥。
朱由校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沉默着。
“哈哈!”女孩眼睛轉了轉,隨後淡然一笑。“你別激動……想我父親祖父,那也都是爲大明鎮守邊關的!朝廷該不該換,好不好,我們纔有發言權吧?連邊關都守不住,還叫什麼朝廷?權貴子如此奢華,老百姓卻餓着肚子,你告訴我,這是個好朝廷?我呸!”
“你!”
王承恩咬咬牙。
若是其他時候,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這些話,以他現在身份,哪怕一巴掌將對方拍死也不足爲過。
只是。
朱由校在這,他自然不可能輕易動手。
“咳咳,這位大哥,你別對我兇。”女孩看了一眼王承恩。“這就是現實!我知道大明朝廷每年都會撥下超過百萬錢糧給邊關,可是,你們知道什麼叫吃空餉嗎?你們知道什麼叫做象徵性的出趟城殺良冒功,再回來邀功請賞嗎?你們又知道一些邊關守軍甚至都和女真人蒙古人達成了協議,每月固定日期互相出擊,騙取朝廷補貼,再一分爲二?!”
“哈哈哈!”
“而這個愚蠢的朝廷還每年拿出那麼多錢,但凡這些錢能真正落實到每一個士兵頭上,哪一個士兵不會賣力爲朝廷抵擋住女真人的進攻?”
“你們以爲大明邊軍節節敗退,真只是戰力不足嗎?更多的是將士不和,將軍貪財,士兵保命,這樣的軍隊能打贏仗?”
“笑話!”
“說這話,我是最有資格的!”
說完。
女孩語氣激昂,昂着頭,蔑視的看着朱由校和王承恩,彷彿看着兩個愚昧的小孩子,帶着幾分不屑。
“公子……”
王承恩多少有些生氣,看向朱由校,只等他一聲令下,便立刻大喊一聲,讓藏着的錦衣衛將眼前三人逮捕。
不過。
朱由校始終沒作聲,目光更多的也看向了那遊船上的公子小姐。
他勾了勾手。
王承恩立刻貼耳,嗯嗯點頭幾聲,卻流露出猶豫神情,在女孩和那兩個年輕護衛的身上瞟了一眼。
“看什麼?還不趕緊去!”
朱由校低聲道。
“公子,你這……”
王承恩擔心的是朱由校的安危,雖然有錦衣衛在附近保衛着,可如果三人突然發難,要想立即護住,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到時。
他可就罪該萬死了。
朱由校瞪了他一眼道:“讓你去就去!難道你還擔心眼前的這位兄臺會做出什麼對我有不利的事嗎?”
“嗯?”
女孩一時發懵。
“是!”王承恩點頭完,狠狠盯住了女孩兒,沉聲道。“這位小公子,記住,我家少爺貴不可言!你們雖是邊關軍屬,但在這京城也得講規矩。如果膽敢做出冒犯我家少爺的事,就別想活着離開京城了,甚至你的家族都將被毀滅!”
“啊?”
女孩傻眼。
“廢話什麼啊?趕緊走,我還要看戲呢!”
朱由校催促道。
“是!”
王承恩說着,連忙離開了。
他走後。
朱由校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艘停在岸邊的遊船,一邊點着頭,一邊嘴斜冷笑。
“你們這是要?”
女孩嚇了一跳。
之前。
她原本是不想說這些話的,但一說起女真大明朝蒙古這些話題,就忍不住的說出了這些。
事實上。
女真人能佔領遼東,包括她在內的蒙古人也是極爲驚訝的。
相比於貪得無厭又兇很殘暴的女真人,他的父輩對大明印象更好。
至少。
大明人不會得寸進尺,還會給他們一定的自治權,而此時的蒙古在和女真機次大戰後,完全處於女真人控制,就連自己的父輩們也沒有多少話語權。
甚至蒙古騎兵都不得不爲女真人作戰!
因此,她雖然和皇太極關係極近,可一想起大明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
可是。
這裡畢竟是大明啊。
萬一朱由校心眼小,讓那個看上去有點不陰不陽的傢伙去報官,自己就危險了。
想到這。
她甚至打算當場發作,不一定殺人,但至少也得把兩人帶走。
這時。
朱由校輕輕笑了笑,指向另外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兄臺,我們且去茶館坐坐吧!那艘船暫時不會離開,你不是說我是個官嗎?沒錯,我今天就當一回官!讓你看看,這朝廷對這種事到底管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冷了你們這些邊關忠勇的心啊!”
說完。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兇狠,讓女孩心中一顫。
這種狠厲的光芒,她只在自己的丈夫,那個幾乎忽略自己的男人皇太極身上見到過。
“你真是京官?”
女孩嚥了口口水。
“往下看就知道了。你今天一席話,讓我振聾發聵,學習到了,瞭解到了!邊關事暫時解決不了,那咱們就先解決眼前的事吧。怎樣?想看戲嗎?”
他問道。
女孩和身邊兩個年輕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後點點頭,跟着朱由校來到了碼頭不遠處的那家茶館。
茶館通亮。
正好可以看到十餘米外的那艘船。
此時。
天上煙花消散得差不多了,出來圍觀的那些老百姓也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碼頭上圍着的老百姓卻依舊在。
茶館裡。
朱由校和女孩坐下。
茶館小二笑呵呵彎腰道:“兩位公子,想要喝點什麼?”
“龍井!”
“奶茶!”
朱由校和女孩幾乎同時說出。
“奶茶?公子,本店沒有啊!
小二愣了。
“兩杯龍井。”
朱由校毫不猶豫的伸出兩根手指。
“好勒!您稍等。”
小二鬆了一口氣,忙去準備。
“奶茶?看來,你還真是邊關的呀。只是,要想在這裡喝到奶茶可不容易……”
朱由校笑呵呵道。
“是啊。”
女孩淺着,眼神有些躲閃,心中責怪自己實在是太過口快心直了。
還好。
朱由校替她想到了一個理由。
“龍井就龍井,我在家也常喝。”
女孩補充了一句。
“那就好!”朱由校輕輕笑了笑,看了一眼岸邊的船,問道。“兄臺,我看你年紀不過十七八歲,雖是軍屬,但是對邊關的事物很瞭解。”
“十七八……我有那麼老嗎?”
女孩翻了個白眼。
“呃……那你……”
朱由校打量了她一番。
“跟你聊了這麼多啊,聊得也挺來的,我還從沒跟人說過這麼多有關於邊關的感想呢。所以,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報個名頭,本公子叫趙玉,今年十五歲,至於我是邊關哪個趙家的,你就別猜了。”
假小子笑了笑。
“哦!趙兄!明白了……趙玉趙玉……倒是個好名字。”
朱由校一邊笑着點着頭用食指關節敲擊着桌面,一邊嘴中咂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