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大臣,隨着隊伍進入王宮內,進行過象徵性的點卯之後,便散朝各自離去。
楚羽嘉剛剛走出宮門,便被身爲鄴國丞相,同時也是他的岳丈大人的宮青當給攔住了。
“岳丈大人。”
楚羽嘉畢恭畢敬的對着宮青當施了一禮。
“這裡還是王宮範圍,不必多禮。”
宮青當擺了擺手,道:“你這次做的不錯,看樣子又能得到晉升了。”
“雖說有那麼些許的功勞,但也犯了過錯。”
楚羽嘉與宮青當並肩前行,一邊走一邊說道;“功過相抵,已是不錯。”
“不會的。”
宮青當說道:“以大王看中你的程度來說,這不算什麼,最多也只會在口頭上責罰你幾句而已。”
說到這裡,宮青當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岳母有許久沒有見過小瑤兒了,甚是想念,今天晚上,就帶着她們母女來家裡吃飯吧。”
楚羽嘉愣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道了句好。
說完之後,宮青當便率先離去。
看着宮青當離去的背影,楚羽嘉忍不住苦笑着搖了搖頭。
晚些時候,楚羽嘉帶着宮離陌以及小瑤兒,一家三口乘坐馬車來到了丞相府。
這是宮離陌長大的地方,也是她許久都沒有回過的家。
在離開之時,或許連宮離陌自己都不曾想過,她有一天還會回來,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回來。
楚家落寞之後,與楚家結親的宮家自然而然受到了衝擊,別說宮離陌被貶回封地不經召喚不許回都,就連宮青當都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在朝堂上沒有發表過一句言論。
就算是楚羽嘉受到鄴王趙巖器重,在宮離陌身上的禁令解除,重新回到月陵城之後,別說回孃家,甚至她連大門都沒出來過幾次。
見到宮離陌那怔怔出神的模樣,懷裡抱着小瑤兒的楚羽嘉輕輕地扶住她的胳膊,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後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聞言,宮離陌扭頭看了楚羽嘉一眼,道:“嫁出去的女兒,畢竟是潑出去的水,回來的太勤,總是不好的。”
“你管那些幹嘛?”
楚羽嘉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和別人不一樣,更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要在意的。”
宮離陌因爲回了家,顯然談興不錯,也少有的和楚羽嘉說起了自己的想法,道:“這裡畢竟是都城,很多事情還得按照規矩來,我可不想在幫不上你什麼忙的同時,還在背後給你添亂。”
宮家乃是鄴國名門望族,府邸自然不是楚羽嘉那座伯爵府能比得上的,府內光是僕從雜役就有數百人,府內花園人造湖等觀景更是相應俱全。
而當初的楚家也不差,楚羽嘉的父親楚千文,本身就是上將軍,而且還是侯爵爵位,並且統領西北軍近十萬將士戍守西北。
別的不說,單說爵位,在諸侯列國當中,除了那鳳毛麟角的繼位公爵爵位的人,那就已經在爵位上是封頂的了。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當初宮離陌嫁給楚羽嘉並不能算是下嫁,卻也不能算是門當戶對,畢竟當初楚羽嘉只是有個鄴王趙巖爲了獎勵楚千文的時候,賜給他的一襲官身而已,但宮離陌卻在出生之時便被封爲丹陽郡主了。
在楚家沒落之後,宮離陌幾乎完全和宮家的親戚們斷了往來,而那些親戚自然也不願意往上湊,畢竟楚家都沒落了,她也一樣被髮回原籍,誰還會願意和她打交道呢,甚至在她離家之時不少親戚都出來落井下石,將楚羽嘉好一頓痛罵的同時,連着她也給罵了進去。
但今時不同往日,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被貶流放的傢伙,搖身一變成了鄴國最炙手可熱的年輕將領,年紀輕輕就坐在了中將軍的這個位置上不說,還成了定西伯。
他今年纔多大?
不過二十五歲而已。
那三十五歲,四十五歲呢?
誰也不知道,楚羽嘉最後的頂點是在哪裡。
此時在丞相府外,宮離陌的兩個兄長,大哥宮離泊,二哥宮離盛站在門外迎接。
宮離陌在楚羽嘉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楚羽嘉對着兩位舅兄拱手見禮,兩人也依舊拱手還禮。
宮離泊與宮離盛這二人也都是宮青當與平陽公主所生,雖說在很小的時候與宮離陌一樣被賞賜了世子封號,但這麼多年屬實沒什麼實際的建樹,只是在月陵內有些風流名號。
見過禮之後,一行人便結伴入府,此時在府內已經準備了宴席,孩子們孩子們都被府中丫鬟接走,只剩下這一對對的三對夫妻。
在正堂內擺放了一張七八人坐的如意黑漆木圓桌,待上菜後,在場的衆人,沒有一個人入座,都畢恭畢敬的站在兩側。
時間不長,已經褪去朝服換了便裝的宮青當從內堂走了出來,連帶着和他一起走出來的,還有鄴王趙巖的親妹妹,平陽公主趙玉珠。
歷朝歷代的開國君主,不論長成什麼鳥樣,他們的妻妾王妃自然是不會差的,一代一代的血脈改良之後,也自然都是俊男靚女,宮離陌是出了名的美人,作爲她的母親,自然也只強不差。
她的皮膚白皙紅潤,脣角帶着端莊的微笑,看上去和藹可親溫柔至極,雖說年歲已經快到五十,但卻也依舊是個美婦人。
這二人出來,在大堂內等着的衆人紛紛見禮,宮青當擺了擺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今天晚上也是一場家宴,沒有必要高的那麼拘謹,都坐下。”
衆人這才紛紛入座,在宮青當率先夾了塊魚肉吃進嘴裡後,衆人這纔開始動筷子。
大家族之內規矩,就是規矩,不論主人家說什麼,也不能壞了規矩。
宮青當率先端起酒杯道:“今日我們家也算苦盡甘來,終於團聚了,來,大家一起幹一杯。”
衆人舉起酒杯,與宮青當示意了之後,在他飲下之後,也紛紛將杯中酒喝乾。
“這第二杯酒呢,咱們也得說說羽嘉。”
“這次羽嘉順利接回後宋使團,雖說在路途中有些許波折,但卻也算是圓滿完成了大王的交代,日後必定會受到大王的封賞。”
宮青當看向楚羽嘉,眼神和善道:“日後,羽嘉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岳丈大人擡愛了。”
楚羽嘉舉起酒杯,道:“這一切也都是憑藉着岳丈大人當初在大王面前求情,若沒有岳丈大人,羽嘉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這番話說的倒是有些寵辱不驚的意思,固然宮青當是個官場老狐狸,但聽了也覺得高興。
在輕笑過後,宮青當示意了一下楚羽嘉。
楚羽嘉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忙再倒杯酒,面相平陽公主趙玉珠,道:“岳母大人,說起來,這次羽嘉行事魯莽,在平陽府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還望岳母不要見怪,如若見怪,那羽嘉這杯酒,就當賠罪了。”
“見怪不怪了。”
趙玉珠幽幽的嘆了口氣,有些幽怨的看了身旁的宮青當一眼,隨後說道:“這次也就算了,但羽嘉,切不可有下次,畢竟當兵就是爲了保護老百姓,不能將自己的手中刀砍向老百姓的腦袋。”
“岳母大人教訓的是,羽嘉受教了。”
楚羽嘉又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在當時哪個情況,如果他不殺那些人,那就是鄴國在後宋面前失了顏面。
也只有這樣做,才能給後宋一個交代,才能給後宋長公主元晚俞一個交代,也表明了鄴國的心意,他們絕對沒有與後宋交惡的意思。
楚羽嘉的做法,實際上只要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出來,這也是在當場鄴王趙巖沒有責怪楚羽嘉的原因所在。
而這樣做的後果,自然是讓楚羽嘉在平陽府揹負了莫大的罵名與罪名,可楚羽嘉是在乎自己名聲的人嗎?
以前或許是,但現在,他並不是。
狠辣無情,不記罵名,只要是對鄴國有利的事情,哪怕是要揹負再大的罵名,他也不在乎。
這也是鄴王趙巖喜歡楚羽嘉的原因,更是他喜歡楚千文的原因。
楚羽嘉是這樣,作爲楚羽嘉的老子,楚千文也是這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宮青當與平陽公主趙玉珠結伴離去,也是爲了讓年輕人有個交流的機會。
雖說如今宮家有宮青當這個當朝權相在,家勢如日中天,但宮青當早晚有一天會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而等到了老人都走光了,剩下的就是這羣年輕人了。
而在這羣年輕人當中,楚羽嘉自然是將來最有可能變成權臣的哪一個。
別的不說,就說他與未來鄴王趙寬的關係,他的地位就不能低到哪裡去。
在夫婦二人離開之後,場面上壓力頓減,宮離泊與宮離盛也都紛紛開始與楚羽嘉推杯換盞喝得不亦說乎,兩人的妻子,也就是兩位小嫂子也都圍着宮離陌問東問西,不時問問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
一場家宴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時分,大家纔去領會各自已經玩瘋了的孩子,去到內宅與宮青當告別,隨後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各奔東西。
而在楚羽嘉與宮離陌離開不就,一名身穿黑甲背後懸掛白色披風的輕騎快速衝來,衝到了楚羽嘉的馬車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拱手道:“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報。”
楚羽嘉撩開簾帳,站在馬車前沿,問道:“何事?”
那騎兵迅速從衣襟當中掏出一封信件遞給楚羽嘉,楚羽嘉打開信件後一看,嘴角微微挑起:“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