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喝了一瓶酒,氣氛很快上來了。
黃柳的俏臉蛋紅撲撲的,低眉細語間不經意的看着王明江;王明江依舊大大咧咧,和劉猛說話時不時蹦出一兩句罵人話,好在黃柳被這個隊伍浸淫多年,對那些難聽的話已經見怪不怪了。
久別重逢,氣氛融洽,場面祥和,只是劉猛的眉頭見有些淡淡的傷感之情。
王明江也知道了黃柳的近況,黃柳當時隨着劉猛去了蔡州市,本來只是安排她在五處也就是行政處資料室,做資料的收集整理工作,這是比較清閒和沒有什麼上升空間的一個職位,但隨着劉猛在蔡州的位置坐穩以後情況就有所變化了,五處負責人知道她是劉猛從絳州帶過來的人,還以爲她和劉猛有什麼親戚關係,就讓黃柳多承擔了一些事物,這兩年隨着黃柳辦事水平日漸提高,已經成了五處的頂樑柱,已經順風順水的升到了副科級,這次劉猛從首都到絳州機場,黃柳在五處領導安排下,帶着司機開着JEEP車特意來接領導回蔡州市的。
王明江本來還有意把黃柳借調過來給他當一次臥底服務員,當他知道了黃柳發展不錯,辦事能力提高了,級別也升上來了,讓她來絳州當臥底就不合適了。大小也算是一個幹部了,不但借調麻煩,也會耽誤她的前途。酒喝到興致所中,他也沒提這事兒。
劉猛喝了幾杯酒就不敢再喝了,面色有些紅潤的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喝。
王明江端着酒杯說:“我和黃柳在喝一杯,你就別喝了。”
劉猛微微點了一下頭,“真是老了,喝不動了,要是年輕的時候你和我說這話就是欠揍。”
黃柳站起來給他敬酒,“王哥,在蓮花分局的時候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擔心,人家說工作多艱難多需要注意什麼之類的,我從認識你們兩位領導就沒有擔心過這些事情。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這杯酒小妹敬你。”
王明江和她碰了一下,指點着她說:“以前酒桌上都躲着這種場面,現在已經開始主動敬酒了,這就是進步。黃柳,我爲你的進步感到欣慰,我的兵有了進步,比我自己進步都驕傲。”
酒喝到一定程度,王明江見劉猛有些愁眉不展的,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他的心情其實並不是很好。就問:“老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這一晚上你都沒笑過幾回,是不是小弟自作主張的這家素食館不適合你的胃口。”
劉猛苦笑:“去他媽的胃口,我什麼都能吃的下,當兵那會兒活蛇用匕首砍了頭就喝血,耗子都生吃過,這算什麼。”
黃柳直言說:“劉局家裡遇到點麻煩事。”
劉猛瞪了黃柳一眼,“丫頭,多嘴啊!”
黃柳嚇的低着頭說:“就是嘛,嫂子都病成那個樣子了,你也不給人家看。”
王明江一聽就火了,也是喝了一點酒,他“啪”的就拍了桌子。
“劉局,嫂子到底怎麼了,你這是不信任我嗎?”
劉猛不滿意的看了他一眼:“反了你了,跟我還拍上了。”
王明江嘟囔着說:“這和拍桌子是兩碼事,我生氣,拍一下怎麼了,我還,還要砸一個酒瓶呢!”
黃柳也喝了酒,膽子也大了,劉猛不說,她就說:“嫂子被查出得了尿毒症,需要很多錢才能治療,這段時間一直是透析維持着,花了不少錢了。醫生說要下活下去就的換腎了,那需要二十萬呢。”
黃柳心直口快的就給說了,劉猛又捂不住她的嘴,這個時候他只有捂着自己的嘴,一句話也不說。
王明江聽罷沒有說話,問劉猛說:“那你現在是不是已經破產了?”
劉猛沙啞着嗓子說:“他嘛的,我一直是無產者,每個月就那麼點工資,那來的家產,房子都是公家給的。”
劉猛工資一個月也就是八百多,比王明江多三百,她老婆住院前也是公家單位的人,能報銷點醫藥費,但透析費是不含在報銷範圍的,都的自己承擔,他這兩年早就債臺高築了,又新到一個地方任職,各方面都的投入精力,對妻子照顧也不周,一說起來家事,這麼一個剛強的漢子也是滿眼的心酸淚。
王明江說:“這事兒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我搞錢還是比你強的。”
劉猛嘆了一口氣:“不想麻煩你們,再說你還沒有結婚,需要錢的地方比我多。我和親戚們借了一部分了,放心吧,你嫂子病情已經穩定了,我只是愧疚沒有時間去照顧她。”
黃柳說:“錢的問題現在緩和了,我們單位剛剛給嫂子進行了募捐活動,大家的工資都不多,但都能貢獻出自己的一份愛心。”
王明江說:“那能維持多長時間,最多半年,我看嫂子還的趕緊找配型,有合適的供體就把腎換了。人家跟你這麼些年,一點福都沒享受到,你就看着她這麼消沉下去嗎?透析對身體可不好了,不說細菌的入侵,對神經系統損傷也是很大的。”
劉猛嘆了一口氣,“哪家都有點麻煩事,你就別說了,再說我就更難受了,要不我們在來一瓶?”
王明江沒理會他的要求,拿出了手機給沐蘭打了一個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沐蘭,我需要二十萬,你一會兒能不能給我送到省廳招待所?”
他們嘴裡說的省廳招待所,那自然是省警察廳,這都是不用解釋的。沐蘭問:“你需要那麼多錢幹什麼?結婚呀?這麼衝動啊,仔細想想唄,也許有更合適你的。”
王明江說:“什麼結婚,我有急事,治病救人的急事。”
沐蘭一聽說:“那沒問題,我一個小時就到,辦公室保險櫃正好有五十萬,我就給你拿二十萬現金過去可以不?”
王明江一聽說:“現金最好。”這個時代卡,折什麼的都不方便,很多地方都是要現金,包括醫院也都是現金結算。
王明江放下電話,劉猛和黃柳聽了都很震驚。
黃柳吐了吐舌頭:“王哥,你真的很有錢嗎?以前在蓮花分局你是有一家電影院的參股分紅,但也不至於這麼有錢吧?”
以前黃柳在蓮花分局的時候,就知道王明江在外面有個電影院有股份,但那也不是他的直接生意,一個月最多能分個五六百塊,在加上他的工資,總計有一千左右,這個數目在蓮花分局數頭一號的人物。這次,他一個電話就動用二十萬的資金,讓人震驚。
劉猛也知道王明江入股的事,但那是他還沒有正式穿上*搞的產業,也只是股份在,所以也不算他參與了生意,他也沒有在意,這次聽到王明江要借給自己二十萬,劉猛也呆了,他要是真的借了,一輩子也換不起啊,這都不用算的,自己的工資就那麼點,不吃不喝要還二十年的。
王明江不得不解釋一下了:“沐蘭你們也都知道吧,她以前是我在二十處的同事,後來辭職開了一家房地產公司,我正好當時有點閒錢也就投了些股份,這不剛拿了一塊地開發,雖然也是困難些,但我們動用二十萬資金也不是什麼問題,這些錢你先拿着給嫂子看病。”
劉猛說:“太多了,我這輩子也還不起啊!”
王明江說:“還不起就不看病了,人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一句話頂的劉猛是無言以對。
王明江說:“一會兒沐蘭來了,你打一個欠條,這錢也是借給你的,到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劉猛點點頭,表情沉重,“明江,我啥也不說了,老哥記在心裡了。”
不一會兒,沐蘭開着車趕到了,揹着一個挎肩包,裡面塞着滿滿的錢。
沐蘭後自然是和大家寒暄了幾句,又敬了每人一杯酒,都是自己人,也就沒怎麼客氣,她直接把包給了王明江。
王明江把包給了劉猛。
劉猛非要打一個欠條,他自己做人堂堂正正,從來不搞那些不義之財,這錢他明知道自己還不起,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自己還不起還有下一代,總有一天能還的完。
王明江也就由着他寫了一張欠條。當然是欠華建房地產公司的錢,用途是治病。都寫的很明白,萬一以後遇到什麼解釋不清楚的事情,這就是重要的證據。
晚上,大家喝的都有點多了,唯有沐蘭是清醒的,先是把劉猛和黃柳送回招待所,招待所門口,劉猛和王明江擁抱告別,眼睛都溼溼的;黃柳也和他要擁抱告別,王明江沒和她擁抱,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說了幾句好好幹之類的話,黃柳一個勁兒的點着頭,很聽話的樣子,還像當初在他手下那麼的好用,那時候王明江吃飯都是她每天去食堂去打飯吃。這個時候想起來,往事歷歷在目。
目送他們上了招待所的大樓,沐蘭開着車送王明江回警局。
車開着半路上,沐蘭忽然來了一句:“要不今天別回去了,去我家,我們好久都沒有好好聊天了,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說。
王明江說:“行,那就去你家。”
沐蘭見他這麼爽快,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車子在路上開着,還沒到拐彎處,看看四下裡就她一輛車,一個拐彎,向着她住的小區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