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氣……莫非是要我除盡惡事,還世間一個太平?”王曜景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念頭,這道念頭如同芽兒一樣的竄了出來,怎麼都揮之不去?
“可惜……這份誓願太大,我可承擔不起。”王曜景無奈的笑了笑,擡頭看向天空。北方的天空又變得灰濛濛的,就如同他未來的道路一樣,迷霧混沌。
“所有青壯於一個時辰內盡去縣衙報備,延誤者以違背軍令罪處置。”一個衙役的手裡頭拿着銅鑼,大聲的喊道。
這個衙役的腳力不錯,嗓門又大,不一會兒功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王老三這個催命鬼,叫個什麼叫,生兒子沒**的東西。”幾個認識這個衙役的人,不由地暗自唾罵了一聲。他們也只敢如此了,辱罵縣官他們不敢,城門又衝不出去,只能把滿腔的怨氣傾瀉在這個衙役的身上。
欺善怕惡,人之常情罷了。
戰爭來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快,只是第三天,俄軍就出現在了餘慶縣之外。
“各位,皇恩浩蕩,我等平日沐浴老佛爺和皇上的恩澤,今日值國家危難之際,正是你我報君報國之時。左右不過一死,何足道哉?”在城門之上,一個身材矮小,身着七品官服的五旬男子大聲喊道。
在城頭之上,站着一大羣面上或是麻木、或是畏懼的青壯。這裡大部分的人都不太能聽懂縣太爺在說什麼,就算能聽懂的,也沒有絲毫的共鳴。
皇恩浩蕩,是針對這些官員和士紳的,跟百姓沒有半點關係,這些年來,大清與各國簽訂了多少不平等條約,一次次的軍費賠償,哪一次不是從百姓身上刮的脂膏?
百姓是最簡單的,誰好誰壞,一眼分明。
“各位……拿好你們的兵器,與城……共存亡!”縣太爺花白的鬍鬚上下顫抖,脖子和額頭能夠看到青筋,顯然他的情緒十分激動。
城內的衆人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破爛長矛和鏽刀,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這些人都是被抓壯丁過來的,怎麼可能給他們太好的兵器。再說了,城裡也沒有好兵器了,連那些士兵用的都是燒火棍一樣的老式火槍。
王曜景握了握手中的一根長矛,說是長矛,其實只是一根木頭上鑲嵌了一塊鐵片,別說去對付火力強大的俄國人,就算是對付土匪都嫌差勁。
這根長矛絲毫給不了他安全感,但他別無選擇。
“這個該死的世道。”王曜景暗罵了一聲,眼睛則是死死的看着遠方。俄國人的軍隊已經聚集,人數不多,估摸着不到一千。
但是這個時代,已經不是憑藉人數的多寡來決定戰爭勝負的了。八國聯軍侵華,加起來也不到兩萬人。偌大一個大清國,就這麼被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在幹什麼?”距離城池不到八百米的地方,幾個俄國軍官放下了望遠鏡,交頭接耳的說起了話來。他們看到一個大清國的官員在上躥下跳,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我聽說大清國流行一種叫做京劇的玩意,說不定那個人在唱戲。”其中一個軍官聳了聳肩膀,半開玩笑的說道。
“哈哈哈,羅果夫,你還是這麼幽默。既然他們在唱戲,那我們就給他們放點禮炮吧。”另一個軍官大笑了起來,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事實上,對於他們來說,攻打清國人的城池是很簡單的事情,尤其是這種小縣城,基本上幾炮下去城內就崩潰了。
隨着幾人的命令下去,一架大炮就被推了出來,這是107mm的野戰加農炮,最大射程可以達到五千多米,光是彈藥就有8.3公斤,簡直就是戰場上的大殺器。
“諸位百姓,報效君王,只在今朝……”縣太爺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聲。
“轟。”一顆炮彈從遙遠的城外遙遙轟了過來,直接撞在了城池之上。城牆猛烈的晃盪,碎石崩裂,彷彿一顆顆的子彈朝着四面八方激射了過去。
“哎喲。”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石頭直接砸在了縣太爺的腦袋上,只這一下,便砸破了他的腦袋。他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腦袋,身體筆直的向後仰了下去。
縣太爺這麼一倒,城內瞬間就混亂了起來。城內從上到下,本就瀰漫着一股慌亂的氣氛,只是一直以來的朝廷威嚴和官兵的槍炮壓着,這纔沒有生出亂子。
如今這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落下,原本情緒就緊張的衆人,神經徹底的崩潰了。
不少青壯開始逃跑,但他們沒有絲毫的方向,城門已經被封鎖了,他們沒法出城。就算能出城也不行,外面已經被俄國人給包圍了,出去就是死。
“不要亂,不準亂!”縣太爺倒下了,一個把總大吼了一聲,現在城池已經危在旦夕,內部人還亂了起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雖說他們本身就沒有多少生機,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得拼一把。哪怕是自己死了,也得從敵人的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口肉來。
但是哪裡有人肯理他,現在城內嘈雜一片,聲音比菜市場還要混亂,他的聲音衆人也根本聽不清。
這位把總額頭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層汗水,他覺得手腳發涼。一種無力的感覺出現在心頭,他回頭看向城外的俄國人,此刻對方的人馬已經離城池不足五百米了,可以說是近在咫尺了。
“繼續開炮。”城外的俄國人看着亂糟糟的城頭,一個個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就是大清國,從官員到百姓,都跟老鼠一樣。
骯髒,膽小又愚昧!
一發接着一發的炮彈轟擊在城牆上,這城牆是用泥土和磚石混合而成,用來抵禦冷兵器還湊活,但在俄國人的大炮面前,卻顯得尤爲脆弱。
“娘,我們快離開這裡,這裡會死人的!”一個年級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大聲的哭喊了起來,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拼命的流出。
他從王曜景的身前跌跌撞撞的走過,茫然無措,暈暈乎乎。
“蓬。”一大塊的碎石從城頭上崩落,直接砸在了年輕人的腦袋上。那圓滾滾的腦袋,此刻就像是煮熟的豆腐腦一般,轟然炸開。
一點溫熱的腦漿迸濺到了王曜景的臉上,味道很腥,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