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破曉,青牛鎮難得一遇到數月來都沒遇到的大霧的清晨。
起伏的屋檐、建築物在嫋嫋晨霧籠罩下,朦朦朧朧若隱若現。如此時間,若是以往只怕來往的只是早起的小販,以及到市場買肉菜的家庭主婦的底層人物。但在今天,人頭擁擁,數條大街擠滿人流,不住洶涌地向鎮中心的廣場涌去。
因爲,今天將在一場世紀之戰爆發。
“據最新消息,林亙已然在昨晚最後時刻返回七裡溝……要知詳細內容,快進來弄個早點……”
“曹家三名參戰的強者,在曹家少主嚴令,已然發誓,要在兩招之內,將林亙斬殺!以顯示曹家的實力!我們通過內幕消息得悉種種秘辛,要想知曉,請買我們新款帛布,凡買二十尺,我們即送秘密消息一份……”
“各大賭坊已經開出最新賭注,林亙如果兩招內身死,賠率是一賠三。各位想交流心得,可以進我們茶樓,我們免費提供茶水。”
幾乎各間店鋪都趕大早,早早打開店門,高亢的吆喝聲不斷。
這也不怪他們,碰到如此千載一逢的盛事,人流如鯽,他們不趁這機會撈一筆豈不是傻子。
萬里之外的嘉元城,曹家府主曹貫剛從一戶大府人家出來。
“兜兜轉轉,這件麻煩終於完滿解決。雖然曹家有些損失,但在承受之內,相對於最壞的結果,實在好上不知多少。”他長吁口氣,一吐多日藏於胸臆的鬱悶。
他擡頭看向天空的陽光:“不知這兩個多月,家裡是否捅了什麼漏子?唉,是時候要選擇接班人,自己這身子骨,再熬幾年,只怕快散架掉。”他驀然想到林亙,如果能招攬他進入曹家,加以輔助。未來即使自己那幾個紈絝兒子無能,曹家也應該不會跨掉。對了,不知我不在的時間,招攬他的進展如何?
出門之前,他已吩附總管蔡來不惜代價招攬林亙,收買其心。但在路上,他醒起蔡來這人對自己忠誠不假,但對非曹家之人生性傲慢,而且氣度稍窄,遂產生此決定有點不妥的感覺。
不過話已出口,也不好再換人,畢竟蔡來是府裡深得自己信任的幾人之人。
“府主,青牛鎮有急件送來。”
曹貫撩開車簾,皺着眉頭:“難道發生什麼事?”
曹府在各大駐點有專門收集和打探消息的手下,這些手下的組織叫信衛。他們是由府主直接統領,其它人根本沒有權力涉足。青牛鎮千里迢迢發急件來,明顯是有事發生。
他揭開封存的泥封,看着紙上的內容,臉容漸冰。
須臾,對着守候的信衛道:“立即飛書回青牛鎮,將總管蔡來撤掉一切職務,拘禁入府牢,他所有權力交由內務總管白添暫時接替。通知四小姐和白添,讓他們取消什麼狗屁的決戰!一切等我趕回去處理!”
信衛一怔,還是首次見到這位修養溫爾的老爺如此憤怒,連罵人的說話都爆了出來。當即知曉是重要之事,飛地往據點折返。
“唉,難道冥冥自有天數,我曹家註定要沒落?陳缺如是,現今林亙又是如。數年之後,我曹家依靠何人支撐!”他一陣的頹喪,忽然覺得此趟來得太不值得,雖然看似挽回了巨大的損失,但卻失去挽回苟延殘喘的曹家的最後一個機會!
早上十點,決戰臺下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遠處的酒樓或者屋背上,密麻地攀爬着不少擠不到位置的人。
“聽說林亙回來了,他不是回來找死麼!面對三位後期,估計一擊就被曹家爆成肉屑。”
“你懂什麼,這才叫純爺們!雖然明知不敵,但決不會慫蛋!就衝這一點,我佩服他!只可惜這樣的天才得罪曹家,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林亙實力不成,但的確無愧堂堂七尺昂藏。青牛鎮誰敢觸犯曹家的黴頭?被曹家欺負了,誰敢還手?誰敢對曹家爆發雷霆之怒,誰敢殺曹家的天衛,敢將曹家的總管當衆扇掉門牙?近百年來,只有林亙!即使林亙失去性命,也比曹家那些爪牙讓人尊敬!”
“對……對……說得好!林亙即使最後死在戰臺上,也是誰也比不上的純爺們!”
受到話語的擴散和渲染,人羣頓時血脈沸騰,霍然都改成支持林亙。
數百年來,他們對曹家的作威作福,敢怒不怒言,林亙的血性瞬間讓他們得到共鳴。
“支持林亙,血戰曹家!支持林亙,打倒曹家!”
曹家的人除了三位強者的主角,其它人早早來到,包括兩位內外管家,以及那些少爺小姐。
見到如此場面,有幾位少爺不淡定了,面如紫色:“你們這幫卑賤的窮貨,竟然敢起鬨、反對我們曹家,是想和姓林的一起找死麼!”
正想跳出來喝罵,四小姐曹紅娟已然制止他們道:“對戰時間就快到,不要節外生枝。”
事情發展至此,曹紅娟已然後悔,她主動約戰以及大張旗鼓的炒作此戰目的,是彰顯曹家的震懾力。然此風波一波三折,直到現在羣情洶涌,她頓發現一開始就錯了。林亙公然對抗曹家的影響擴散出去,無論結果林亙被大御八塊或者粉身碎骨,都鼓起青牛鎮百姓的一縷反抗念頭。如果一開始能冷靜處理,將影響壓止於最細微,只怕到達不了眼前的不可控制。
這個時候,數萬人羣突然歡呼涌動。
曹紅娟往外望去,原來是七裡溝的人到達,走在前頭的是七裡溝族長。
而在他身後,正是消失兩個月,今天決戰的主角林亙。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曹家之所以名聲大損,全因爲林亙所致。曹家幾位少爺眼見這窮小子的出場出盡風頭,俱恨得咬牙切齒,那模樣恨不得將林亙剜其心食其肉。最後面的外務總管蔡來尤爲更甚,他惡毒地瞪着林亙,回憶起當日的羞辱,眼神像是埋藏着多年積怨的毒蛇般。
“小畜牲,等會你身死後,我不僅要將你屍身懸於菜市羞辱,挫骨揚灰!更要將你家人一同處死,凡是與你相識相熟的人,都要承受世界上最惡毒的悲劇下場!這就是你得罪我,羞辱高貴的曹家的代價!”
林亙目光掃巡向對方陣營,很快對準蔡來遠投而來的目光。
對於這個傲慢而陰鷲的小人,殺意驀然而起,當日林亙因爲念及曹家的威脅,迫不得已放過他的性命。然今天他實力今非昔,再也不懼曹家,對於敵人,他從不會心慈手軟!尤其是對一個處心積慮想置自己於死地的敵人!
蔡來被他威壓一掃,霍然背脊涌出一股濃濃的寒意,慌忙轉移視線。
“怎麼會這樣?自己是一品武者,當日面對他時,都沒有這種心顫的感覺。爲何今天被他目光一掃,相隔如此遠距離,自己就承受不住?難道他歷經兩個月苦修,從二品初期進入中期?”
他一念及此,想置林亙於死地的心思更強烈。所謂心腹之敵,後患無窮。如果真如所猜,林亙的修煉速度委實恐怖,他以及曹家都不能容留這樣的禍害。
林亙將他的眼神瞧在心內,冷笑道:“你想借三名後期強者的刀來殺我?可惜啊,你不知曉我已進入三品,不知曉今天你是難以所願!”
此戰是曹家所邀,在決戰之前,當由曹家的人講話,並且宣佈決戰事宜。
對林亙一方來說,這非常不公平,但也無奈。在青平鎮這裡,曹家不會和任何人講公平。比如這次名義是決戰,但實際上所有人心裡明白,這是曹家的屠殺臺!——三個二品後期對一個初期,只有虐殺,何談決戰?
林亙聽着曹家少主曹智的滔滔大論,吊門閥罪般歷數自己罪行,衷耳不聞。臺下的人羣聽着他故作激昂的批判,也是不以爲然。浩蕩人羣裡,只有曹家的托兒,每當曹智說完一句,便歡呼地鼓掌喝彩。
只可惜在黑壓壓人羣裡,顯得零散碎屑,反陡增孤零無助,形影只單之感。
不遠處一間酒樓的走廊裡,多寶坊的掌櫃兩萬先生和那位神秘的魯夫子,正在遠觀着看臺。
“你真的如此確定,林亙已踏入三品?”兩萬先生雖知不禮貌,還是依然抑制不住地多問一句。
魯夫子的推測實在太駭人,一個二品初期,經歷兩個月的苦修,就能一舉進入三品?如果不是他了解魯夫子的厲害,只怕會將他當成瘋子。
魯夫子淡淡地喝一口茶,視線一直沒從遠處林亙身上收回。
“從他出現的那刻,這個問題已不存在任何疑問。”